孩子,孩子,好孩子。 吃吧,和他一样将妖邪吞下,然后成为守护众生的怒目金刚吧。 孩子,孩子,好孩子。 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快更好地获得更多咒力,为佛祖大人献上自己的一切。 但是不要学那位宿傩。他不顺从上位者,妄想为所欲为,整个飞驒国整整二十年没有向朝廷上供,最后落得个被垂仁天皇出兵攻打,死后化作诅咒的结局。你要学会顺从。 但他变得强大的方式是值得一学的。荒年遍地饥馑,乡野诅咒横生,那位宿傩便将口粮让给了更需要的女人和小孩,自己将祓除的诅咒吞入腹中。那其中有一条作恶无数的毒龙,将它吞下之后,宿傩不但没有死掉,还成为了百毒莫侵的金刚之身,我们也会为你寻来同样的诅咒。 吃吧吃吧。诅咒师而已。那些已经不是人,是作恶无数的诅咒了。我们不作处理,他们就会化作咒物,最后去害更多的人。 吃吧吃吧。看到外面路边的饿殍了吗。如果他们能得到这样的食物,一定会满心感激吃下,然后活久一点。但是不行,没有容器资质的人吃下这些,只会被诅咒占去肉身。 吃吧吃吧。没什么好放不下的。须知在偏远之地,人也叫作两脚羊。每逢荒年,佃租过重,人们便会易子而食,更有甚者,那做丈夫的会将力不能敌的妻子吞入腹中。已经比那样好太多了不是吗。你吞食的可是人尽皆知的邪恶,是大慈善。 吃吧。吃吧。吃吧吃吧吃吧吃吧…… 在清澈见底的溪水旁看游鱼曳过,术式既出,鱼翻肚白,鲜血冲刷而散,比孩提时高大了许多的男孩利落地料理着鲜活的鱼,内脏摘出,清香四溢的野草填入鱼腹,用术式生火,男孩熟稔地将焦香的鱼肉吹凉,满足吃入腹中。 他不喜欢吃人肉。倒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只是单纯地难以烹饪,做出来总是很难吃。 既然横竖要吃,至少做得好吃一点吧。 后来他们找来了里梅,既能用冰凝咒法让人的尸体保持鲜度,又极擅长料理人肉—— 里梅的家乡便是将人当作两脚羊烹饪的偏远之地,但据他说,比起男人,女人和小孩的肉要好吃得多。 里梅还说,在他四岁那年,山摇地动,河床干裂,土地颗粒无收,但国主依旧强征了大家留在手里的每一粒粮,半数上缴朝廷,半数留作自用。 大家都快饿死了,父亲和母亲相对落泪,背着他和邻居交换了刚会叫哥哥的妹妹,傍晚回来便有了鲜香四溢的肉汤可喝。他还在父亲的指导下第一次握刀,砍了一下就哭着再也拿不起来。 后来再长大一点,母亲也没了,这次他倒是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甚至为此第一次发出了冰凝咒法,想从膛炉的柴火之上把她留住,但人已经死了。他跟着父亲学会了将人骨拆解,而后人肉挂在梁上,骨头敲碎吸髓,再也没有哭过。 一到荒年,平民的女人和孩子便难以留住,这是常事。 贵族和皇族的女人和孩子却总是蛆一样多,这也是常事。 等宿傩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少年,他便总出入于达官贵人的门庭,为他们祓除那些因为饥荒与战乱缠上不去的诅咒,有恨他们逼人1妻离子散饿死荒野的,也有恨他们为了权势名利咒杀政敌的。 孩提时源源不断向他奉上的诅咒们,也在随长大逐渐增强的理解力下现出了清晰的由头: 天下人恨苛以重税的朝廷和贵族,也恨占尽了良田后分文不缴,豢养僧兵四处为非作歹,在所有人背上敲骨吸髓的佛门。 人即诅咒。 佛即罪恶。 而他们役使他作吞食妖邪的怒目金刚。 于是他带着里梅屠尽了师门叛出,成为天灾,此后随心所欲地为所有人带来死亡。 但也会因兴趣与人交易。其中之一,就是在他屠尽师门前便先一步自立门户的羂索。 比如那家伙和嵯峨天皇作了交易,需要有人在平城京大闹一场,铲除政敌,恐吓上皇,给的报酬颇为丰厚,他很满意,便顺势去鏖杀一场;又比如那位暂居紫野斋御所的年轻斋宫察觉到了此事和羂索有关,用屠尽羂索全门上下扶持他对手来作恐吓,于是羂索来向自己提出了又一个交易: “术式是‘御灵赋体’的女人吗?行啊,玩玩好了。” 斜坐于狩猎完后堆叠如山的骸骨之中,四目猩红的鬼神懒散地应,“不过像那种女人,不可能事先不知道平城京那事。就像她不可能不知道你来让我杀她一样。”
第75章 百毒成蛊075 悲悯的眸抬起, 眼神变得残酷,身着袈裟的年轻僧侣道:“有她在,对你我来说确实是个阻碍。” 宿傩笑了一声。 接过羂索抛给自己的几样咒物, 把玩了一下,随手抛给里梅。 三日后,两面宿傩径直闯入了紫野斋御所。 见御所之内并无武士, 侍女和侍从也早就全数遣散, 斩击随手挥出,御竹帘沉重碎落, 和喷溅的鲜血一起沾满地面,猩红四目眯起, 鬼神顺势前去, 将那个专程将他招徕至此的女人拖出了早已被鲜1血染透的唐衣,看她仪态优雅地拭去了面上血渍。 “也就这样?更努力点啊,巫女。”宿傩声音低哑, 指腹狎1昵按红了娇艳的唇,见女人乖顺张嘴, 任他亵1玩舌尖,精致得近乎非人的美丽面容含笑,金眸中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情绪波动, 杀招既出一瞬,手中蓦地一空,便已嗅得浓重的血腥味自身后传来,刃光冷冽破空,女声柔婉动人—— “两面宿傩, 给你两个选择。作为诅咒被我祓除,或者作为人被我饲养。” 疯女人。 在连续杀了她二十多次, 始终不见这女人流露丝毫痛楚和动摇,只平静地微笑着回敬以同等严重的伤势后,两面宿傩想。 疯女人。 激1战之后,在一切化作飞灰的山野之中,被柔白如玉的手拉入溪流,随术式裂作小块的丝绢顺水而流,血水稀释,细雪无瑕的美景入目,带着清透的水珠落入掌心,听她平静地道还请先作净身,两面宿傩又想。 送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更何况这女人是侍奉天照的巫女,是统管天下鬼神之事的所谓斋王,将她玷1污掠夺,使她臣服身下,便也足使自诩神裔的朝野上下面上无光。 两面宿傩用自己身上的血污染了她,将她贞1洁夺走,用污浊的诅咒加以浇濯,灌饱了原应保持洁净的侍神之身。 “饲养?用你自己来喂我?”看女人陷入失神,哼笑一声,两面四臂的鬼神一挺,“行啊,加油啊,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在喂你,‘御灵赋体’。” 轻轻唔了一声,被掠走至飞騨国的深山之中,任可怕的食欲吞噬,被异于常人的四只手臂禁锢,女人驯顺地迎1合着,无论有多荒唐都全数接受,随即于月光下起身,在华美并不逊于平安京任何一处宫殿的宅邸中被重新拉倒。 虽然离水土丰饶的平安京和平城京两地并不算远,但飞騨国却是与那两城截然相反的穷苦,土地贫瘠,少有粮食,又被高山环绕,难以与外界通行,每逢荒年便常有易子而食的惨事发生,因此常作贬官流放之地。但此地盛产林木,也盛产能建造华美宫殿的能工巧匠,朝廷便不时会以工抵税,征调木工们劳作,门人遍布各国的僧侣们更是以极低的报酬驱使他们不断建造佛寺。 宿傩出身于此。 被家里人走投无路地卖给了奈良的佛寺,虽然那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至少衣食无忧,有才能的术士在那边一定能过得比在飞騨国好。 “我有事想拜托宿傩。”依偎在邪异黑纹环绕的坚实胸膛上,女人柔声含笑,“我想让你将所有占尽良田后既不愿交回朝廷,又不愿听令开仓放粮的宗教团体全数扫除。” “我觉得是宿傩的话就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你比任何人和诅咒都要特别。如果你能为我完成这件事,除去应得的报酬之外,我还会实现你的任意一个愿望。” “即便我要供奉于伊势神宫之中,能将生死颠覆的十种宝器也可以?” “可以哦。毕竟是很难的事,也能让绝大多数平民摆脱沉重的赋税。” 在那之后,原本被武士们护持的紫野斋御所就不再有下人出入,羂索不时前去,也会偶尔撞正明王与明妃的修行之姿,净莲含露,金刚杵怒,在轻纱幔帐后娇声缭绕,妖冶灼目地施展着瑜伽。 后来宿傩果然得到了十种宝器。 那女人骗了他。 在神楽舞中用作镇魂与请魂的十宝器只是象征,请魂只是附体,并不能真正使死者苏生,更遑论自由往来现世与彼岸,生死尽在掌握。更有甚者,她早就将掌管生死通路的职权彻底移交给了阻隔黄泉不理世事的天元,只因在她眼中颠覆生死乃绝对的禁忌,不该为世人所触碰。 但她却又确实玩弄着生死。 那女人与嵯峨天皇立有契约,她所受到的任意伤害,都会转作事故与死亡落在任一国民身上,所以才会一直都无法杀死她。 “没用的,宿傩。看,你伤到自己了吧?”美丽的金眸仰起,带着他的手落于平坦的小腹,女人音色轻柔,“我怀孕了。继把我变作女人之后,你又把我变作了妈妈呢。为这孩子负起责任,入我麾下,担起神职,做个令他骄傲的好爸爸吧。” 于是两面宿傩当众掳走了她,将她囚禁在了飞騨国被结界阻隔的私邸之中。 斋宫早已被鬼神所污,甚至珠胎暗结之事大白于朝野。 残暴的神魔并没有被爱1欲驯服,以诱饵请得的神降倒是一分不差地达成了目的。见无法再对他作任何操纵,年轻的斋宫当机立断地启用了早先留下的后手,在擅长结界术的羂索帮助下逃离了宿傩的住处,被他送至位于武藏野的天元结界之外,随即被愤怒的天元信徒和使用赤血操术的诅咒联手杀1死,与腹中胎儿一起被流民分食殆尽。 “那也是你的愿望……吗。” 在天台宗的居室中落下黑子,起手天元,为避免天台宗也被彻底抹灭,一手煽动了险遭灭门的天元信徒,随后差人为他们与持有赤血操术的术士牵桥搭线的年轻僧侣喃喃着,眼神冰冷地道,“死者无法落子。你输了,斋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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