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翻涌,生理泪水流下来,木曦止不住地想要干呕,她想呼唤归终的名字。 “归……” 木曦听不到自己喊出的声音。 声音被水雾隔开,她听不清,桂花枝飘到空中,陌生的灼痛与炙热感占据身体。 少女咳嗽起来,肺部缺氧,血止不住地从喉咙里涌出,咽不下去。 恐惧令她很想尖叫,桂花枝掉了下去,木曦头晕地蹲下来,盯着水淋淋的地板, 金光围绕着它,木曦想起来这节桂花枝:她曾觉得这是自己的心脏。 少女捡起地上沾水的桂花枝,拇指和食指按在有些干枯的树枝上,向着中心用力折下去—— ……折不动。 “木曦。” 她听到谁在叫自己。 意外清晰……安心。 她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记忆里,她做梦的时候,梦到过无边的飓风卷走万物,梦到过水淹没城市,梦到过山峦倾倒,梦到……这个声音叫醒自己。 手中的桂花枝被金光缠绕几圈,木曦茫然抬头,周围的景色变得光怪陆离。 乱七八糟的颜色被金光代替,她松开手,桂花枝再次飘到空中。 眼前的金光勾勒出青年的模样,浓郁的桂花香散去,他戴着白色的兜帽,一如最初她见到他。 属于他的神力为自己疏导体内紊乱而汹涌的一切,青年金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见到他的第一瞬间,木曦握住他的手腕,有些发抖,她呢喃道: “摩拉克斯,我想……” ……回不去。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被埋在地下,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她好像永远回不去了。 提瓦特这个世界也是,在这个不合适的时间里,不合适地出现,不合适地喜欢上…… 她在祈求什么呢?木曦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她比谁都清楚这是错误的、不合时宜的,比谁都清楚自己只是一个误入的异世灵魂,活下来的每一秒其实都是偷窃来的时光。 青年回握住她的手,安抚她。 摩拉克斯耐心地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低声问:“想要什么?” 手指轻轻地触在脸颊上抹掉泪水,木曦懵然地摇头,她不知道。 “马科修斯为你找了坛你喜欢口味的酒,弥怒说要给你设计几套新服饰,大家都很担心你。” 她本能地问:“……你呢,在眷属之外,有没有一点担……” 他是契约之魔神,她是他的眷属。 眷属是一种天然亲密的关系,带着一种无法斩断的责任与束缚。 也叫“羁绊”。 木曦不敢继续往下问了。 朋友、眷属、家人,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在眷属之外,有没有什么也不重要。 漫长的无言之后,少女苦笑着叹气。 “对不起啊,”她道歉,“又给你添乱了。” 水流在身边涌动,五颜六色的光使一切变朦胧。 在眷属之外。 摩拉克斯有些意外她的提问,他停顿,认真思考过后,才回答她:“我很担心你。” 在眷属之外,在责任之外。 “没有麻烦,”青年悉心地为她解释,“我只是会很担心你。”
第13章 烟花 木曦做了个梦。 梦到河水倒流,死去的萤火虫复活。 梦到昼夜颠倒,太阳在夜晚升起。 她醒来的时候,已然是不知道多久后的严冬。 碧水源的战事结束,五夜叉回到了绝云间养伤,木曦挖出自己埋在奥藏山树下的酒,冒着被马科修斯追杀的风险和几个人分掉了。 喝酒的时候,弥怒问她:“我们受伤还喝酒真的没事吗?” “即使罪魁祸首是我,最后没有饭吃的也是你们。”木曦十分坦然地甩锅,“马科修斯它那么喜欢我,根本不会生我的气。” “……” 魈握着手里的酒杯,愣住。 浮舍见他酒杯见空,又给他斟满。 应达和伐难笑起来,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哭笑不得。 木曦在几人的注视下抽出桂花枝,白光飘散,愈合起夜叉身上的伤口。 她挥挥手,准备离开,临走前想起什么,说道:“下次有空,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喝酒。” * 她后来问过归终,两人准备离开碧水源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归终说,自己带木曦回归离原时遇到了那个口中的“异象”。 尘之魔神虽不擅武,但身为魔神,解决这种异象也绰绰有余。 而木曦的灵魂很不稳定,遇到那个异象后,身体与灵魂的契合度突然变得很低。 木曦理解了——总结下来,还是她太菜了。 被摩拉克斯用神力疏导过,这具身体没有再衰败下去,但是之前留下的毛病并没有好转,灵魂与身体也有些互相排斥。 具体表现为,比以前更嗜睡了,木曦的记性依旧不太好。 因此她收到那封来自须弥的信时,回忆了很久才清楚信中写的“外祖母”是谁。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曾在归离集与一位小女孩做下了约定,她说要送给对方一节幻化出来的桂花枝。 木曦提笔开始给对方写回信。她在信中重复道:不论时间流逝多少,只要我还存在,这个约定就依旧作数。 回到璃月港将信寄走时,她走进了许久没来过的药铺。 木曦通常会在璃月港和归离集两个城市来回往返,停留的时间不定。 停留的日子里她会为受伤的千岩团成员治愈伤病。 翘英庄则是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过去。 她记不太清自己有多久没去过翘英庄了,只记得上一次恰好碰上奉茶典仪,给摩拉克斯带了许多好茶回来。 后来随着魔神交战的更加频繁,她其实很少有时间来城市中的药铺。 净化魔神神力溃散留下的残渣,治愈在交战中受伤的仙人,顺带为大家安抚情绪——冬天时,自己还会陷入沉睡。 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难以控制,相应的,清醒的时间也变少了。 药铺前站着一位药童,背着药篓,里面装了几束清心与琉璃袋。 木曦和药童打招呼,问他药铺的老板是否还在。药童说他母亲今日出门了,只有舅舅在。 木曦给药童留下一朵变出来的桂花,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在璃月港中散步。 最初的最初,她在请仙典仪上遇到甘雨,甘雨就是在为这间药铺的大夫寻找配药的清心。 药铺如今传了几代人,时光好像尚未从这座城市与她的记忆中留下痕迹,她的容颜没有任何改变。 她停下脚步,见到对面街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声:“帝君?你怎么在……” 青年立于商铺门前,手中捏着一支玉簪。 他身着藏蓝色长袍,做了伪装,并不显眼,只是木曦的身体里有几分他残留的神力,能感知到眼前人是谁。 摩拉克斯见到是她,略笑了笑,解释道:“临近请仙典仪,尚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置,这几日宿于璃月港。” 走近摩拉克斯身侧,木曦盯着摆放的各种玉器,“我来璃月港寄一封信。” 木曦把信的内容告诉了摩拉克斯,又想起自己某次昏睡时,青年准确地说出了她睡了多久。 于是她开口问:“帝君,你的记性是不是很好?我来到这个世上,陪伴您已经那么久了吗……” 摩拉克斯一时愣住,似乎是对久的含义有些不解,想到木曦最初的模样,他又点头,回答她:“嗯。” 仙人都是长生种。 摩拉克斯在这个世间已经存在几千年了,是所有仙人中最古老、最博学的存在。 漫长的人生对她来说很恐怖,但木曦的记忆好像又没有那么久。 她总是在遗忘,忘掉很多东西。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遗忘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 可她轻轻叫了他的名字,“摩拉克斯。” “……等魔神战争结束,如果我还陪在你身边,我们……你……” 木曦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辞不达意。 系统再次跳出弹窗,木曦看了眼上面所剩不多的时间,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将它永久关闭。 【警告,请执行者不要消极攻略。已为执行者更新任务结束倒计时,请执行者前往详细页面查看。】 犹豫之后,木曦叹气,决定提起一些其他的事。 她本来准备说自己偷了琥牢山荷花的种子,说出口前又觉得忽然提起很刻意,想约对方下次有时间挖出她在奥藏山树下埋的那坛酒,却又记起酒已经被自己和浮舍他们喝掉了。 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木曦低头正纠结,摩拉克斯放下了手中的玉簪。 “好。” 他说好。 她抬头,夕光映入眼中的一瞬间有些刺眼,木曦眯起眼睛眨了眨才适应。 夏日漫长,晚霞灿烂。 青年心情尚好,微微对她笑着,答应了自己。 但是她好像很清楚。 清楚没有以后,清楚两人…… 木曦抿嘴笑起来,语气欢快,“等魔神战争结束,如果我还陪在你身边,我们就把琥牢山的荷花全都换成睡莲。” “嗯。” 他依旧答应了她。 * 秋日里的蚊虫多。 木曦掰开苹果,分给归终一半,“我前几天在山下摘的。” 归终没接,犹豫地问她:“可是你都睡了一个星期了,这果子不新鲜了吧……” 苹果汁水不足,有些蔫,她底气不足:“你是魔神又不会吃坏身体,你不吃的话我就去分给若陀了。” “若陀不在绝云间,”归终咬了一口不新鲜的苹果,又补充,“马科修斯去翘英庄了,我过两天带萍儿回归离原。不过你如果要来归离原找我,可以用我送你的灵巧机关。” 碧水源的那边的事情解决后,大家又清闲了下来。 归终改进了她曾经送给自己的灵巧机关。 留云借风陪甘雨留在了璃月港,浮舍带着其余四只夜叉去荻花洲钓鱼了。 等归终和萍儿也离开,绝云间就只剩下理水叠山、削月筑阳、摩拉克斯和木曦自己了。 理水叠山与削月筑阳好像也商量着要去什么地方。 木曦忿忿地咽下不太好吃的苹果,“一个个出门都不带我,明天我就把摩拉克斯拐跑,让你们回来了找不到岩王帝君。” 归终呵呵笑了两声,“你又没那个胆子。” 木曦咬牙宣布道:“你回来见不到摩拉克斯了。” 和归终分别,她决定去实现自己刚刚的话。 然后她扑了个空,洞府中没人,石桌上摆着几本古籍,摩拉克斯不在他平日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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