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你的证言,你曾犯下一系列谋杀罪名,包括以下……”哈维隐约感到一丝违和,但他还是按照既定的程序询问了下去,“请你再次确认,你的犯罪中受了谁的指使?” “对,就是我干的。我雇了加佐和弗兰克。我们把他们的尸体丢进哥谭河里了。”马罗尼摊手说道,“这就是我得胃溃疡的原因吧,说不定我也在受着良心的谴责呢。哎哟,真是疼死人了。” 旁听席上传来一阵骚动。马罗尼半个字也没提到法尔科内,这和丹特检察官的指控似乎根本就对不上号。 哈维的心跳变快了,被愚弄的怒火和事态变化的失控感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他走近几步,直视着马罗尼的双眼:“我现在要求你如实回答,马罗尼先生。你不是已经承认,这些谋杀和重罪都是在‘罗马人’卡迈恩·法尔科内的直接指使下所犯的吗?” “法尔科内?”马罗尼假模假样地说。他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咳!呕!” “马罗尼先生?”哈维逼问道,再次上前了几步。 “咳!咳!” “我再问你一次——”哈维厉声质问道,没有在意马罗尼从怀中摸出一瓶胃药的举动。 坐在后排的布鲁斯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前排的椅背,他的直觉感到有些不对——他看见原本坐在助手席上的斐莉达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打破了法庭的规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哈维的方向,嘴里轻声喊道:“丹特检察官……” “咳!等下,咳!”马罗尼干咳不止,咳得弯下了腰,一手虚虚按向胃部,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我有些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直起身,将手中药瓶中的液体往对面的哈维脸上泼去!马罗尼的表情因亢奋而扭曲,几乎要立刻爆发出一阵兴奋的狂笑:“要给你看看!” 仿佛慢镜头一般,一只纤细的胳膊伸进了他的视野,速度极快地抓住哈维往旁边一拽,躲过了那些液体!力量爆发得太过仓促,那手臂的主人一个踉跄和哈维交换了位置,暴露在了液体的波及范围中。 那纤细漂亮的年轻女人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了一下,但仍有大半瓶泛着不祥浅绿的酸液溅在了她的手臂、肩膀、脖颈和侧脸上,她顿时在证人席前弓起身体,发出一声压抑的哀鸣。 法庭一片哗然。法警拔枪射击,但没打中马罗尼。似乎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所有声音都在哈维耳中嗡鸣着,发出巨大的隆隆回响。 “算你走运,丹特!”嘈杂的背景音中,被赶来的法警按倒在地的马罗尼狰狞地咆哮道,“你等着吧!这东西连水泥都能蚀穿,你的小女朋友绝对没命了!” 而斐莉达在剧痛之中跌跌撞撞地退开几步,捂着受伤的那只眼睛,小声对下意识朝她伸出手的哈维一遍遍重复着:“别碰到我,哈维。别碰到我——会很痛。” 哈维在斐莉达的病房里一直待到最后才走。 闻讯赶来的布鲁斯·韦恩是第一个离开的,那个薄情寡义的花花公子在看到被推出抢救室的斐莉达一侧身体上从肩膀到手指尖上都缠满绷带,还有几条绷带穿过她柔软的棕发缠绕在脸上,遮住她一只眼睛的情景后,立刻推说“家中有事,明天再来”,就那么急匆匆离开了。 就连戈登都露出了略显鄙夷的眼神。 戈登是第二个离开的。来晚一步的警长只来得及把当庭袭击检察官的马罗尼送进监狱里。他本想陪着哈维等待斐莉达醒来,但他的妻子刚刚分娩不久,还需要人照顾。 警长对着低垂头颅的哈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这不怪你”。 只有哈维留了下来。他坐在斐莉达床边,手中握着那枚已经变得温热的硬币,凝视着斐莉达苍白的唇色和紧闭的眼睛。 那个愤怒的声音在他脑中喋喋不休,一刻不停地点燃愤怒,让愤怒支配着他的思绪。 最后,哈维着魔一般站了起来,脑中矛盾的两种声音达成了一致:他要偿还他的错误。 “晚安,斐莉达。”哈维关上病房的门,回过头低声说,“等我解决完问题再来看你。” 一个头戴封闭式头盔的狱警走进了哥谭市立监狱中。他穿过一排排铁栅栏,最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 “马罗尼。”警卫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要转移你,现在。” “费什么事?我在法庭上吃了警卫三颗枪子还活得好好的。你们真该跟我学学怎么做掉一个人。”马罗尼朝地上啐了一口,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铁栅边上,笑容中满是兴味,“那漂亮妞儿死了没有?” 狱警对他置之不理,只是像一个沉默的石像那样铐住他的双手,押着他往外走去。 黑暗的监狱过道中,马罗尼看着狱警手中晃动的手电筒,啧了一声:“所以说,这怎么回事?别是那位流亡者在猎杀我吧?让他来,那耗子——” 砰! 一枚子弹穿过了他的额头,把他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掐断在了嗓子中。 威名赫赫的“大老板”马罗尼一声不吭地往后倒去,双目圆睁,无声无息地死在了监狱冰冷的地面上。 砰!砰! 旁边的警卫吃了一惊,有些狼狈地翻滚躲避袭来的子弹。黑暗之中看不到攻击者的方位,他只能听见一声凌厉的风声,接着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跌坐在地的警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捷抓起了掉落的手电筒,把它举了起来,对准了声响传来的方向。 在手电筒圆形的光照下,穿着黑色长裙、头戴礼帽的神秘女人正静默地站在黑暗中,仿佛她从一开始就在那儿。她的一半身体隐没在黑暗中,只有漆黑帽檐下的一张红唇颜色鲜艳得几乎能刺伤人的眼睛。 黑衣女郎就像站在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那样朝他看了过来,帽檐下的唇角笑意深深:“还好你晚了一步,哈维……看来,流亡者的动作比你要快一些。” 戴着头盔的狱警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就握紧了手中的手电筒,手背上的青筋凸了起来。他头盔下的声音满是不似作伪的疑惑:“谁是哈维?你说你是流亡者?!” “我们明明说过要信任彼此的,哈维。”那位E小姐笑着叹了口气,抬手掀起了那顶宽沿礼帽,“……我不是流亡者,但我不介意你叫我E小姐。” 抬起的帽檐下,几条绷带松松地绕过头发,遮住了她的左眼,但那只露出的眼睛依旧颜色剔透如琥珀。 随着这个动作,她隐没在黑暗中的那部分身体也展露在了光下,连带着那些从肩膀一直缠绕到指尖的洁白绷带一起。眼下绷带底下已经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色,让她身上那种极致的黑白红色的对比变得更加刺眼。 刚刚才死里逃生的斐莉达正安稳地站立在哥谭监狱冰冷的空气中,全然不见她躺在病床上时那苍白虚弱的模样。 那个警卫似乎呆愣在了原地。良久,他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摘下了头上的头盔,露出那头柔软的棕发和那张年轻英俊、属于哈维·丹特的脸。 “小斐……”哈维轻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你……” “哦,对了,哈维。我们忘了和另一位朋友打个招呼。”斐莉达就像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脚下,脸上的笑意更加甜蜜了,“你好,流亡者。” 哈维闻言,立马放低了手中的手电筒。随着手电筒的光柱向下移动,他看见一个瘦削、苍白、文弱的年轻人裹在一件宽大的风衣里,被斐莉达一只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死死咬着牙关,眼中满是血丝。 斐莉达,或者说E小姐的鞋尖碾了碾他的头,语气温柔地说:“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的名字,阿尔贝托·法尔科内?” 哈维:我黑化了。 小斐:不准黑化,因为是我先黑化的(冷酷) 哈维:?!?!?!?!!
第47章 “我拿到枪了。”哈维很快反应了过来,立马打着手电在地上摸索着捡起了从阿尔贝托手中掉出的那把点22手枪,“我们要让吉姆逮捕他,小斐。” E小姐没听见他的话。或者,她听见了,但暂时不想理会他的提议。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抬脚放过了阿尔贝托的头部,在他翻过身体试图远离她时,又恶劣地把脚尖点在了他的喉管上,以一种仿佛少女在舞会上试探着落下舞步的温柔姿态,再次把他强行撞回了地上。 “阿尔贝托……流亡者。这个称呼很适合你。”斐莉达低下头,兴致盎然地欣赏着阿尔贝托那双失去了眼镜遮蔽后有些雾蒙蒙的紫灰色眼睛,“一个被自己的父亲排斥在家族事务之外的游子。你在法尔科内家族中的位置实在是太过边缘,以至于从始至终都没人怀疑过你……” 被踩在地上的阿尔贝托从喉间发出了愤怒的破碎声音。他拼命地弓起身体,伸出双手,试图掰开踩在他脆弱的喉咙上的纤细脚踝。他的十指在窒息的挣扎中太过用力,以至于在斐莉达的脚踝上划出了十道深浅不一的血痕。殷红的血珠顺着白皙的皮肤缓缓滚落,最后隐没在那只纯黑的芭蕾舞鞋里。 斐莉达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般倾身,任由阿尔贝托的手指在她的脚踝上攥出深红的痕迹:“……而你就利用这无根之萍般的身份便利,从容地一个个杀死你父亲的敌人们。为了彻底把你自己从这一系列杀戮中摘出去,你甚至巧妙地伪造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地上留一个指向我的字母E?” 她的语气中有种真切的疑惑:“我们认识吗?或者说……我们有仇吗?” 与之相配的,她的脚尖改变了着力点,压迫在阿尔贝托的气管上,迫使年轻人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呛咳,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 “够了,斐莉达。”哈维上前几步,有些无措地对着他变得陌生的朋友伸出手,“别做会让我们都会后悔的事……” 她好像变了。她似乎真心认为自己就是E小姐。哈维明白那是什么感受——他的目光投向斐莉达身上缠绕的一圈圈绷带,感到自己的皮肤对应的位置也燃起了某种并不存在的幻痛,那痛觉啃噬着他的灵魂,想要迫使他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双面之人。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那个诱导他今晚做出一系列黑暗举动的声音像是感到十分有趣一样,在他的头脑之中笑了起来,【你的这位无辜可怜的朋友斐莉达,确实从始至终就是那位E小姐?你没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有多疯狂吗,亲爱的哈维?】 她不是。哈维在心里反驳道,他亲眼看见了E小姐死在他面前,那时候她和斐莉达同时出现,她们绝不是同一个人。 但斐莉达刚刚对阿尔贝托说的话又一次在哈维的脑中回响,不知是双面人在复述,还是他的回忆在暗中作祟:“为了彻底把自己从这一系列杀戮中摘出去,你巧妙地伪造了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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