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眼睛亮亮地跟她拉勾勾,然后又踟蹰着问道:“姐姐好了以后能不能来璃月港的玉京台找一找瑶瑶,或者瑶瑶去找姐姐也行,不然瑶瑶放心不下。” “好……七天之后,我一定去看你。”折柳估摸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较为保险的约定。 瑶瑶拉着她的小拇指又勾了勾,笑意盈盈地说道:“瑶瑶会等着姐姐的!” “啊对了,姐姐还没有告诉瑶瑶,你叫什么名字呢?” “……折柳。”她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进入这个世界时取下的名字告诉了小丫头。 反正真名也记不得了,用哪个假名,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而且以她目前的想法,并没有跟此世中人有过多牵扯的打算,牵绊太多,在关键时刻反而不容易下定决心做出选择。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还是挺酷的。 “折柳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瑶瑶把月桂放回自己的筐子里,黄色的眼睛里满是纯真和关怀。 “好,不早了,我送你下去。”折柳扶着腰从地上站起来,拉着瑶瑶的手走到山崖边,伸出另一只手凝出一个中等大小的水泡。 瑶瑶抱着自己的筐子进入了水泡里,好奇且惊喜地冲她笑了笑。 “再会。”她冲小丫头摆了摆手,将人缓缓送下了山去。 空荡的山间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折柳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腰,手里攥着瑶瑶给她留下的草药,挣扎再三还是去把那个荒废已久的铁皮锅刷了刷,将草药放了进去。 她一向不喜欢辜负别人的心意,何况还跟小朋友拉了勾,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做不到,实在是有点差劲。 但是她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火种,熬药大计中道崩殂。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记起瑶光滩上有一个大型丘丘人营地。 虽然以她现在这孱弱的身体、鸡肋的元素力,很可能连木盾丘丘人都打不过,但是,只是从它们的营地里偷一点火种,应该勉强还是可以的。 见情况不对,大不了她就用水泡给自己套个盾,勉强还能逃脱。 简单拟订了行动计划后,折柳下了山,踩在浅滩的水面上,绕开了冰史莱姆和深渊法师,小心翼翼地接近了丘丘人营地。 就跟游戏里的刷新机制一样,这个世界里的魔物是消灭不尽的,前几天刚被护法夜叉端过一回的营地没几天就聚集了新的一批魔物。 虽然自己也做过丘丘人,但折柳对这些身上冒着黑气的家伙还是难免畏惧。 她用水泡包住了自己脚踝上的铃铛,以免它突然发出声音,然后便蹲在草丛里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个坐在地上的火把丘丘人,趁着两只丘丘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空挡,抓起那个火把就跑。 水泡恰好破裂,清脆的铃铛声瞬间在营地里回响了起来。 刹那间,所有的魔物都停了下来,然后便朝这个方向涌了过来,痛失火把的丘丘状若癫狂,领跑众丘,眼见就要追上来了。 折柳忽然想到了自己计划的纰漏——火把遇水妥妥熄灭,那她不就白跑一趟了。 “大意了。”她放下了准备释放元素力的手,气喘吁吁地躲避着后方飞来的石块。 正在她准备扔掉火把跨海逃生时,一柄绿枪破空而来,当胸刺穿了最前面的丘丘人的身体。 一个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撞入她的视线。 “想活命,就退后。” 折柳握着火把的手猛地攥紧,回头看去时,魈已提抢冲进了魔物的包围圈,唯有一缕带着他身上气息的风缓缓拂过她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引自李白《侠客行》
第8章 水中月(七) 这个营地里的丘丘人对魈而言,只是万千黑暗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鏖战千年,和璞鸢的枪缨早就沾染了无数的怨魂,杀伐于他而言,已经成为了战斗的本能。 折柳拿着火把往后退了几步,迎着猎猎海风,脚踝上的清心铃响个不停。 他的战斗一向大开大合,攻势迅猛,很快,最后一只魔物也倒了下去。 魈在取下傩面的那一刻,再次听到了似曾相识的铃铛声。 他提着枪回头,只见拿着火把的少女低着头站在海边。 折柳拉了拉自己的斗篷,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远远冲着魈行了一礼:“多谢仙人相助。” 魈没有走近,只是道:“降魔乃分内之事,不必多礼。” 然后,他看了看逐渐西沉的太阳,嘱咐道:“此处魔物最易聚集,快些离开吧。” “好。”折柳点了点头,干脆果断地转身就走。 她行走之间,铃铛的响声更甚,仿佛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想要绊住她离开的脚步。 魈听着渐行渐远的铃铛声,微微皱起眉头,忽然想要问些什么,但眼前少女的脚步匆匆,转眼间就走出了很远,似乎是急不可耐地想要远离这个地方。 也是,凡人都畏惧战场。 他叹了一口气,“罢了。”随即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折柳赤足踩在水面上,强忍着回头的欲望,一直走到山脚下才转身看了一眼,果然,人已经不在了。 意料之中。 她垂眸拢了拢衣服,举着火把上了山,生起了火之后,把瑶瑶给她留下的药材熬成了一锅汤,捏着鼻子把闻起来就苦的药给“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然后忍不住咳了几声。 “真苦。”她嘴角抽搐,感觉草药的清苦在自己唇齿间飘荡,整个嘴唇都已经彻底麻了。 “此药于跌打损伤有奇效。”一个微沉的男声忽然响起,惊起了附近的几只飞鸟。 折柳吓了一跳,忙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逆光站在帐篷不远处,不动声色地抱臂看着她,分明是极为寻常的动作,却让人无端感受到了几分渗入骨头的威压。 “帝……钟……呃……”折柳忙站起身来,心慌意乱之时三改其口,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 “你认得我。”钟离许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了,威压之中带着冰冷的怀疑,与平日里尘世闲游的往生堂客卿判若两人。 折柳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如实回答:“是。” “不知贵客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夕阳一点一点溜走,钟离的视线落到了远处的望舒客栈,言语虽客气,却还是让折柳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我……”她低眉敛目,看着地上长势杂乱的野草,吸了一口气,坦诚道,“为一个愿望而来。” “凡事必有代价,现在收手,为时不晚。” 她缓缓抬起头来,直面岩神的威压,唇角颤抖着一勾,叹息道:“抱歉,现在……已经晚了。” 钟离沉默地看着远方的孤树,轻声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千年来,故友相继离去,人间改天换地,留下来的我们,都难免磨损。” “夜叉一族,在岁月之外,又多了业障之劫,杀伐之苦,终难善终。天命难违,你可想好了?” 折柳点了点头,声音里居然还带着几分从容:“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好。”钟离看向她,“璃月是契约的国度,你既已做出承诺,便再无反悔的余地了。” 折柳郑重说道:“我知道。” 钟离转过身去,“凡尘有情,纵是修罗亦有牵挂。对于一个本就一无所有的人来讲,得到之后再失去,不免会有些……过于残忍了。” 他负手而立,目送着金乌西垂,夕阳残照下,徒添了几分千年风霜带来的落寞。 折柳攥紧了衣袖,垂下头,沉默了良久,才道:“我有分寸。” 钟离叹了口气,消失在了山间。 折柳没再关注岩王帝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像一根木头一般矗立在原地,木然地看着地上的野草,待山巅的烈风吹来,她才回过神来。 其实无须他人点醒,她早有觉悟。 当她是一只飞蛾的时候,她还有扑火的勇气。因为蝴蝶的生命太过短暂,不过刹那的花火。她可以在短暂的岁月里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地靠近他,陪伴他,成为他漫长生命里一闪即逝的烟花。 日后当他回想起时,或许会记得有一只不知死活的蝴蝶曾为他起舞,倒也算是一种萍水相逢的浪漫。 但现在不一样了。 人与人一旦相遇相知,便是割舍不掉的缘分。既知前路渺茫,结局难免悲怆,她……她其实也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去接近他。 况且,她和游戏里的旅行者不同,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非做不可的任务,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也没有一定要找的亲人。 她只为了一个人而来,她的愿望与他息息相关。 当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通通失效,便只剩下难以遮掩的心意。喜欢太久了,久到目光不由自主便会被与他有关的事物吸引,久到只是远远一个背影,便能把她的魂勾了去。 她其实很怕见到他。 因为哪怕上仙经年不食人间烟火,那些从她眼眸中不经意间暴露的情绪,或许也会被他看出端倪。 “他应该会觉得困惑吧。”折柳摇了摇头,笑了一下,缓缓坐到了残阳笼罩的山巅。 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深深喜欢着,好像的确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清心铃吸收、渡化业障需要一段时间,而于此期间,每当折柳闭上眼睛,都仿佛置身于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中。 寒意深入骨髓,冷气笼罩全身。 无尽的雪原上是数不清的冤魂。 他们的不甘和怨恨都像一把刀,道道刻在她脆弱不堪的灵魂上。 她蜷缩成一团,在刺骨严寒中承受着罪业的惩罚,每次醒来都感觉是劫后余生。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了七天,折柳在失手打翻了铁锅后,忽然想起来今日是她和瑶瑶约定的七日之期。 她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去,下山时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响。 她习惯性低着头,把自己整个人笼在斗篷的阴影里,脚步匆匆地走过荻花洲,在路过望舒客栈之时,她扯了扯自己的兜帽,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 脚踝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看她。 折柳垂下眼眸,不经意间就看到了草窝里的一只小团雀。 它身上的毛都还没完全长出来,一只腿似乎是摔断了,窝在草丛里“啾啾”地叫,声音细微,不仔细听根本注意不到。 折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将小团雀托了起来,看着鸟儿绿豆般的眼睛,忽然有点手足无措。 她身上的温度太低了,不能将它一直带着。 “你从树上掉下来的吗?”折柳看着它的小脑袋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用手指画了个圈,凝出一个水泡将小鸟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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