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一阵,她双手不甘心地攥成拳,颤声道:“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修罗族的易容术,上千年来,还从未有人失手过! 冷冷一勾唇,杨戬负手在后,眸色狠厉:“本君的芊芊从不会让本君置身险境。” 是以,她方才开口让他救她时,就已经暴露了。 三昧真火凌空腾起,在即将落过来时,女狐狸精又用潇芊的声音唤了句“郎君”。 近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望了过去,与此同时,那双狐狸眼中腾起了幽绿色的光芒。 狐狸精最擅蛊惑人心,杨戬避犹不及,手中动作霎时一顿,目光深陷了进去。 而其余藏在四周的鬼魅立即倾巢而出,集齐所有人之力,在空中凝成了一支黑色利箭,气势汹汹地飞了过来。 到底是大罗金仙之身,杨戬很快恢复了清明。 耳畔传来清晰的利刃破空声,他连忙旋身,祭出防御结界去挡,然攻势太猛,结界尚未成熟就被直接撞碎。 数十鬼魅化成的利箭直逼面门,杨戬来不及抽回三尖两刃刀,正想徒手破开之际,周身突然罩上了一层异常坚固的屏障。 熟悉的草木气息窜入鼻间,杨戬下意识转眸,正就望见着缥碧色衣裙的姑娘站在不远处的云端上,袅袅婷婷,眉眼如画。 蓬莱的仙子一旦步入金仙之境,织出的屏障便是三界之中最为坚固的遁甲,更别说眼下屏障上还蓄了羲和女神的玄天灵力。 利箭甫一碰上,便如以卵击石,顷刻间散做无数道黑烟紫雾,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 未有丝毫犹豫,杨戬立时祭出淡黄袍,将这些魑魅魍魉全都收进由三尖两刃刀化成的结界内,再撒下一把三昧真火,任其烧个鬼哭狼嚎。 脚下的行云飞速而动,行至近处,杨戬伸手,一把就将潇芊拢进了臂弯里:“不是要和离么?还跟过来作甚?” 明明是责怪之言,却听不出丝毫不悦。 他声音很轻,带着些心有余悸,但似乎并非出于方才的惊险,单纯只是因为眼下还能将其抱在怀中。 檀口微张,潇芊心下五味杂陈,有些说不出话来。 握住她的手亲了亲,杨戬垂眸道:“我修为醇厚,岂是那般容易被拿下的,你又何必将屏障祭给我?若是他们还留有埋伏怎么办?” 温温柔柔的语气,含情的目光里满是担忧。 潇芊深深望着,眼眶不自觉染上微红,小小声道:“对不起,郎君。” 既然跟过来了,还不顾一切把屏障给了他,那便代表在她心里,他与蓬莱地位相当,他又怎舍得再怪她? 况且这一切缘由本就是天帝的错。 见她身心俱疲,杨戬心疼得不行,又把人紧紧拥进了怀里。 两相依靠,恰似娇花对劲松,气氛瞬间染上几分旖旎,只可惜他眼下什么都不能做,只得贪.婪地攫取她发间久违的芳香。 “郎君,”小手攀上胸膛,潇芊像只小猫咪似的钻出了头,而后含笑说,“我有身孕了。” 全身的躁动倏然凝住,眼中闪过诸多神色,杨戬愣了一瞬,随即将人放开,惊喜交加道:“是上回我匆忙回来时?” 长久的分别委实难熬,是以,纵使北泽路远迢迢,战事胶着,他还是耐不住寂寞中途回来过一次。 本是生着气的,但那晚潇芊睡得迷迷糊糊,待清醒过来时,这人已经把她折腾得欲罢不能,便彻底由着他去了。 微微颔首,潇芊应了声“嗯。” “那你还?”大掌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的腰腹,杨戬轻轻掐了下,以作惩罚,“你这是想要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芊芊,你好狠的心!” 鼓了鼓嘴,潇芊垂眸不语,软软糯糯的,脸颊带着点儿羞怯的微红,恰似一只犯了错的小兔子。 委实可爱到令人心头发痒,杨戬没忍住,擒着那抹细腰往上带,一个俯身就深吻了进去。 久旱逢甘霖,金风遭玉露,潇芊有些喘不过气来,唇齿间溢出娇脆的嘤咛声。 缓缓将人放开,注视着她红润的面颊,杨戬温声道:“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芊芊,我爱你,无论生死,我都要与你在一起。” “好。”会心一笑,潇芊抿了抿唇,小手牵住男人的大掌,泛红的眼眶不由湿润。 抚了抚她的头顶,杨戬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眸色转冷道:“走,该回去同苍寰算账了!” - 或许很多年以后,三界中人都还会对这场神魔大战记忆犹新。 战死的修罗族人回到幽冥又带了无数死怨上天,一人化十,于是,天庭不得不将兵力增加到八十万,近乎动用了全部人马。 傕汜道人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他以肉身为祭,与十万鬼魅同归于尽。 身为上古神祇之后,那菁纯的神魂在空中碎裂时,整片苍穹都被染成了金红色。 他走时面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据说是羲和女神藏在华阳洞内的最后一缕残魂飘了上来。 一声清脆的“傕汜哥哥!”宛若骤然转动了命运的齿轮,时光倒流,风华再现,回到了彼此的青春年少。 两抹饱含朝气的残魂.交织,而后一齐湮灭于广袤天地。 梓菱不由想,或许在羲和女神编织出的那个时空里,没有帝俊,也没有背叛,只余青梅竹马,相知相爱,白头偕老。 在各方势力的施压下,修罗族死伤惨重,三日之后,众人在东泽围困住了逃跑的苍寰。 杨戬与天化在东西,金吒木吒在南北。 到底是叱咤风云的魔尊,哪怕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独自立在苍茫的云海上时,也仍旧是一副蔑视群雄的傲然之姿。 宽大的衣袍鼓在空中,周身煞气绍缭,苍寰眼神狠戾,音色浑朗犹如闷雷滚滚:“就凭尔等四人,也妄想擒拿本尊?” 持刀而立,杨戬朗声:“魔尊可曾听过后生可畏?” “哈哈哈!”闻言,苍寰忍不住仰首大笑,“不愧是金童的儿子,果然与他一样视死如归啊!” “那若是再加上俺老孙呢?” 轻蔑的话语甫落,耳畔突然闻此一声,苍寰转头,正是见一只猴子脚踩行云从西北角逼近。 压了上百年了,突然把他放出来,悟空肩上扛着金箍棒,浑身的筋骨都在咯吱作响。 与生俱来的戾气一簇一簇复燃,那双精锐的猴眼里盛满肃杀之气。 苍寰敛眉,张狂的神色逐渐僵滞,到底是显出了一丝紧张。 鉴于这些人疯起来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几日缠斗之后,堂堂魔尊终究是因寡不敌众,一个恍神就不甚落入了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降魔真诀里。 六丁神火烧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终是将其炼化,连渣都不剩。 当然,天庭这方也没好到哪里去,主将负伤者重,折损的天兵天将更是不计其数。 为表谢意,梓菱把众人的残魂都留了下来,交给座下的仙子们好生饲养,毕竟蓬莱的医术里也有养魂这一道。 此消息一出,不知为何,天庭的伤兵陡然人数暴增,一个个的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排着队等着进蓬莱疗伤。 是以,直到一月之后,蓬莱众人才有余力来操持修缮之事。 日头暄暖,朝云叆叇,黄鹂声脆,莺梭燕往。 桑洇在栖霞谷寻了一块未遭战火荼毒的土坡,将邢泽的骨灰埋了进去。 一杯清酒落地,他宽大的墨色云袖扫过墓碑,抚摸其上刻着的姓名。 转身靠坐在墓碑前,桑洇仰首望天,眼微阖着,拎壶灌了一口酒下肚。 往事如芜草,在脑海里蔓延出一片深邃的海洋。 他仿佛又瞧见了曾经年少,彼此惺惺相惜,闯过的风风雨雨。 以及硝烟弥漫的战场,邢泽浑身浴血,倒在了满地狼藉之间。 “阿洇,我此生便算是彻底毁在邝碧那个女人手里了……” 掌中腾起一团银雾,邢泽缓声道:“……这是我的神识,记载了女君当年身亡的真相,便算是我最后的赎罪吧。” 桑洇愕然,愣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接。 “女君知晓之后,也许就算三太子永远都醒不过来,她也不会接受你,所以,决定权……在你。” “好好活着,早日……羽化,羽化成龙……”纵使已至弥留之际,其仍旧还在为他着想。 目及怀里的人手臂垂落,彻底阖上了眼,桑洇形神俱颤,泪水不可抑地涌了出来:“阿泽……阿泽!” 回忆收拢,下意识伸手碰了下眼底,果然又触及一片濡湿。 这世上,到底是连一个在乎他的人都没有了。 喝完手中的酒,桑洇踉跄着起身,又深深地瞧了这陵墓两眼,随即迈步,回了蓬莱。 - 华阳洞内的神殿乃羲和女神当年的沉寂之所,两千余年来,一直都是蓬莱的禁地。 是以,当日梓菱执意要开启神殿时,盈蕊等人才会那般愕然。 梓菱自己也知此举是对羲和女神的不敬,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若是不尽快找到一处灵力充沛之地为其聚形,待破碎的精魂彻底消散,那三界之中,便再也寻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好在羲和女神留下的残魂并未怪她,只神色哀愁地看着她,让她珍重。 情之一字,最为难解,这世上有许多人,一旦深陷,便是至死方休。 青铜制成的聚魂鼎立在石桌上,冰凌反射出的光从四面八方投了过来,将汩汩涌出的鲜血照得愈发触目惊心。 “女君,您别放了行不……”虽说她的神血可化腐朽为神奇,但每日跟放水似的往外流,这哪里受得住啊? 盈蕊简直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寒颤。 许是有些头晕,没过一会儿,梓菱就倏然收功,双手撑在了桌面上。 来不及收拢的神血沿着手腕儿淌了下来,在素白的衣裙上晕染开斑驳的痕迹。 “女君!”惊呼一声,盈蕊连忙去扶,“您快坐下,哎呀,都说了这样不行的啦,您这是揠苗助长,别到时三太子的神魂没养回来,反倒把您自个儿给搭了进去!” 委实是看不下去了,小花妖大着胆子,头一回敢数落起自己的主子来。 而梓菱面色苍白,倒也没反驳,只转头去瞧躺在冰床上的男人,一双眼沉淡无波,寒凉似水,透着那么些无力与失神。 片刻之后,她又兀自低喃了起来:“他不可以死在这儿,本君一定要救活他,本君不欠他的! “是是是!”这模样,多少有些神神叨叨的,盈蕊蹲身跪在她身旁,连忙安抚,“一切都是三太子活该,本就是他未信守承诺,眼下就算是将命赔上,又与咱们女君有何干系?” “外头那些人不讲道理,咱们大门一关,不听就是了,女君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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