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在草地上拉出一抹纤细的影子。 月姝提了个花篮,正在往小兽的食盆里投喂新鲜的菜叶。 各色各样的小兔子关在笼子里,而后栅栏内还圈了几只梅花鹿,都是脾性温顺的小生灵,她弯唇瞧着,眼里蓄了柔柔的笑意。 忽而闻及脚步声,月姝连忙转头,正是见一袭玄色劲装的男人踏着晚霞归来。 风铃悠悠,鸟鸣阵阵,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哪吒放下手中提着的山鸡,卸了竹筐去洗手。 “又有小兔子,咱们家都快成兔子窝了!”从竹筐里抱起一只圆滚滚小白兔,月姝眉眼盈盈道。 身姿婀娜,裙衫飘逸,如此一瞧,颇像抱着玉兔临凡的九霄仙子。 忍不住抬手刮了下她的鼻梁,哪吒提唇,笑意温柔:“有你这只兔子精,可不就是兔子窝么?” 每逢打猎都会顺道提只兔子回来,还不是因为她爱不释手。 挠着小白兔的脑袋,月姝面露娇怯,莞尔道:“饭做好了,快用膳吧!”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小院里四处亮起了灯。 隐居首阳山的这半年,大抵是因人的心境太过平朗,时空碎片愈发难得了。 既然感情上的突破已经到达瓶颈,哪吒自思,应当只能从承焱本身入手,他越强,兴许就越能触及关键。 待在屋内看了一整日的经书,好不容易挨到用晚膳的时辰,承焱眼巴巴问:“爹爹,你待会儿能陪我玩儿打娇惜么?” 到底还是个孩子,玩心重,多日严格要求下来,早就生出了倦怠。 哪吒可以理解他,但并不能妥协。 往儿子碗里夹了一只鸡腿,男人答道:“先把慧元心法背熟,等过几日,爹爹带你去郊外骑马。”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童来说,骑马明显没有玩游戏来得诱.人。 但承焱向来懂事,闻言,他并未表现出抗拒,只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鸡腿,含糊地应了声“好。” 用完膳,父子二人一个返回书房,一个去了庖厨。 月姝端着果盘来到书房门口时,承焱正趴在桌上背书:“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心定则神定,心神合一,方可纵行天地……” 有气无力的,光听声音都能感受出他此刻的闷闷不乐。 说实话,月姝有那么些心疼。 带着他与世隔绝不说,还不能让其享受童年的愉悦,做父母的,多少也该尊重孩子的想法才是。 将果盘放在桌上,月姝替儿子捏了捏肩,旋即转身去了庖厨。 烛光熠熠,水声汩汩,哪吒正在水槽边洗碗。 袖子高高挽着,他肤色略白的手臂映在烛光下线条明晰,很是刚劲。 许是在想着什么事儿,男人眼眸微垂着,似乎并未觉察到廊下站了人。 月姝本想与之商榷,让承焱放松会儿,可眼下望他侧脸,想说的话忽就悉数咽回腹中。 她到底还是认同他的。 严父出才子,此言甚是有理。 而且承焱是他们二人爱情的结晶,她确实很希望儿子能成神,这样即使她不在了,也能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他的生.命里。 她希望在这往后的几百上千年,甚至几千年,都会有个最亲近的人陪在他身边,让他不会孤单。 按下心绪,月姝默默转身。 廊下养了只紫色的布谷鸟,连续啼鸣五声,便是就寝的时辰了。 承焱的卧房单独设置在主屋的暖阁内,将他安置好,月姝阖门退了出来。 灯影微黄,照亮烟粉色的纱幔,一袭素白寝衣的男人坐在床畔,丰神俊朗,眉眼温柔,似凝了一潭湖水,诱-人沉醉。 拍了拍被褥,他提唇道:“过来。” 约素似的月要身不堪一握,此刻染了几分昏色,莲步款款,将那裹在绸布下的玉躯衬得更为娉婷袅娜。 甫一靠近,哪吒便伸手将其拽到了膝上。 顺势扯开系带,男人的大掌强势流转,同时道:“心疼焱儿?” 相知相伴了这么多年,她心里在琢磨些什么,他自是一瞧便知,不过眼下看来,她似乎已经想开了? 神色平静,月姝看着他,缓声开口:“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焱儿既要成为人上人,就必须吃得苦中苦,况且,比起当年的你,他如今根本算不得苦。” 这样坚定的语气,还真是有了那么些严母的风范,哪吒很是欣赏。 唇角弧度随之深邃,他揽着人倒了下去。 红纯娇-软,宛若细嫩的花瓣儿,清香甜糯,令人沉醉其中。 从一点点轻碰到撬开齿观,男人的稳逐渐霸道。 十指紧扣,哪吒擒了她两只玉手放至枕畔。 玉树琼枝,燕侣莺俦。 - 周武王六年的冬初之际,趁着天气还不太冷,哪吒带着承焱去了后山,进行了后者人生中的第一次狩猎。 骑射之法,承焱如今皆有所涉猎,但此行并未让他用弓箭,而是熟练掌握乾坤圈与混天绫。 哪吒当年之所以能如此狂傲,仗的就是手里的法器。 他想让承焱快速地变强,就得让其早些继承这两样宝贝。 但承焱生性纯善,见了毛茸茸的小动物,难免会起玩心,这才刚逮了两只山羊,他便窝到草坪上跟小松鼠玩儿去了。 口袋里塞了一包瓜子,承焱捧了些许在手掌里,而对方也不怕人,两只小前爪抓起一颗又一颗,“嘎嘣嘎嘣”地吃得贼快。 承焱简直快被它萌化了。 双眼弯成月牙状,小少年欣喜地回头道:“爹爹,好可爱呀,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缓步靠近,哪吒撩袍蹲下:“焱儿,咱们是来狩猎的,不是来玩儿的。” 见爹爹这般严肃,承焱收了笑意,低下脑袋没有说话,一副有小脾气的模样。 乾坤圈亮闪闪地挂在脖子上,而混天绫则绕在手臂上,但因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二宝威风不再,像极了小孩儿玩过家家时的道具。 打量了会儿他,哪吒面色平静道:“焱儿,爹爹知道你觉得很累,但是,如果哪天爹爹不在了,就只能你来保护娘亲了,你觉得凭你现在的能力,足以保护娘亲么?” 沉朗的嗓音落在耳中,承焱愣了愣,恍然抬头,扬声道:“爹爹要去哪里?” 他目光里带了几分慌乱,立时紧张了起来,显然是被这话给吓到了。 慈爱地抚了抚儿子的头,哪吒面不改色,只温声答道:“爹爹是大将军啊,如若哪天战乱再起,爹爹自然得回到战场上,保家卫国。” 从两岁便开始诵读诗书,承焱自然听得懂此话何意。 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人,似是在暗中消化,旋即问道:“战场,离这里很远么?” “嗯,”哪吒点头,“很远,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林中寂静,偶有鸟雀啁啾,彼此对视了会儿,承焱“哗啦”一声就把手里的瓜子全抛了,引走小松鼠去了别处。 像是将倾的桅杆忽而被扶正一般,他捋着混天绫起身,满脸斗志昂扬道:“爹爹,咱们去抓鹿鹿吧!” 垂眸注视,男人面露欣.慰。 他们家承焱素来最为懂事了。 微微一笑,哪吒迈步:“走!”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经过多年的训练,承焱已然对乾坤圈与混天绫得心应手。 一个时辰后,哪吒身后又多了三头梅花鹿。 大家都被绳索牵引着,不紧不慢地走,时而吃吃草,倒还挺悠哉,一点儿不像猎物的样子。 午后阳光繁盛,哪怕是冬季也有些灼人。 正行至一带阴凉地界时,示意旁边立着的大石头,哪吒朗声:“焱儿,咱们在这休息会儿!” “哦,好咧!”承焱正在前头东张西望,闻声赶忙蹦跶了过来。 他出了不少汗,一张小脸儿白里透红,仰头就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任由爹爹给自己擦汗。 方才提起战场一事,让承焱尤为感兴趣。 小少年琢磨了一路,这会子他还是忍不住开始刨根问底:“爹爹,您从前都在哪里打仗呀?” 哪吒挑了些重点说与他听,对方捧着小脸儿,十分专注。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后,言罢,二人正打算起身,哪吒敏锐的耳动了动,恰是听见细微的野兽嘶鸣声。 见爹爹愣着没动,只眯眼注视前方,承焱顿生好奇,也开始凝眸打量。 林木芜杂,蜿蜒前行,承焱怎么也没想到,远处林间会缓缓现出一头狼来。 交叠的树木遮挡了阳光,一双眼睛幽绿荧荧,瞧得人毛骨悚然。 瞠目结舌,承焱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吓得脸色发白,立时躲到了男人身后。 而哪吒明显未将这不速之客放在眼里,纹丝不动地站着,沉声:“焱儿,别怕,跟它打。” ??? 承焱觉得要么是自己耳朵坏了,要么是他爹疯了。 “爹嗲,它它太太太大了,还还有它的牙,好……好尖。”忍不住直打哆嗦,口齿不清地说完,承焱立时咽了口唾沫。 哪吒径直蹲下,对他的恐惧分毫不在意,神情再度显出严肃:“被它吃掉,和打死它,你选一个。” 两个都不想选! 承焱摇头,表情别扭得有那么些狰狞,欲哭无泪道:“我要回家!” “焱儿,你有乾坤圈和混天绫,不必怕它。”哪吒仍旧面色平静,如是安抚。 它们是宝贝,可他是废物啊!! 僵硬地转头看向愈渐逼近的大灰狼,承焱双唇紧抿,整个人都缩瑟了起来。 按住他抖动的双肩,哪吒郑重道:“你必须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你的法器,勇者无畏,人定胜天,相信自己。” 这些话,都是当年在乾元山清修时,太乙真人对他说的,而今他以同样的口吻传达给自己的儿子。 大抵是诚然受不住如此炽热且真挚的目光,承焱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而后第二步。 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且谨慎。 而前方的灰狼可就不一样了,见着如此鲜嫩的人族幼崽,早已哈喇子直流,健步如飞地就奔了过来。 瞳孔中的灰影逐渐变成庞然大物,承焱目光发直,不由得停了脚步,开始两腿打颤。 身后负手而立的男人一袭暗红袍,巍峨如玉山,岿然不动。 蓄了狠厉的星眸敛着,他沉声,浑朗如杳杳钟音:“杀了它!” 灰狼已至近处,张大尖牙利口扑跃而来。 许是被爹爹的气势所鼓舞,承焱猛然挺直脊背,抬起手中的乾坤圈,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狠狠抵住了恶狼的嘴巴。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光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色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频作雨声来。出自元·瞿佑《烟火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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