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欺骗工藤新一的,只有他自己。 所以同样,能识破自己的“欺骗”的,也只有他自己。 工藤新一再次进入游戏。 时间来到二月十四日,那一天正好是“这个世界”的周末,津木真弓一觉睡到了临近中午,两人吃完午饭后,她就来到花园开始侍弄花草。 现实中——又或者,工藤新一“设定”中的津木真弓,是没有这项爱好的。 多半是数据在自我学习与运算的过程中,根据之前工藤新一提供的“记忆”,将他们最后一次对话时关于“处理院中杂草”的内容录入,从而自动演化出了“请人除草”和“侍弄花草”的剧情。 这样看成有些“无厘头”的发展让工藤新一稍稍觉得有些违和。 傍晚的时候,忙了一下午的津木真弓走回房间,向他笑了笑。 “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走。” 半个小时后,穿着半正装礼裙的她一边捋着头发一边走下楼梯,盛装华服的身影烙刻在工藤新一眼中。 他突然又觉得,所有一切的违和都不重要了。 ——没有什么比她还活着,她还在自己身边更重要。 之后的一切就像他在“现实中”曾经无数次梦到的、想象中那么美好。 他们在情人节的夜晚共进晚餐,随后在夜风中挽着手,走进了音乐会的礼堂。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一向被工藤新一归入“老生常谈的无聊爱情”分类,哪怕是到了如今,他在整场演出的进行中,注意力也多半分散在了身旁的人身上。 直到音乐剧的高潮来临,帷幕拉开,朱丽叶的意中人穿着白色的礼服,站在代表着神圣与宣誓的神父前,向她低眉浅笑。 那首曾经被真正的她评价为“没有任何人会不心动”的曲子《Aimer》在台上与台下一同响起,座无虚席的音乐剧现场观众,与台上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在这个情人节的夜晚,一同歌颂《爱情》。 哪怕是对爱情评价为“老生常谈、无趣”的工藤新一,看到这一幕,也难免心绪澎湃。 他的指尖动了动,触摸到旁边津木真弓的手,入手却一阵冰凉。 他看向旁边。 盛装的少女正眉目含笑,随着台上台下的大合唱,一同歌唱那首名曲。 如斯欢腾,如斯澎湃,掌声雷动的热烈气氛中,她却指尖冰凉。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她像是有些惊讶,回头看他,停下了合唱。 “怎么了?” 上一刻仍是欢喜与兴奋的她,却一瞬间切换成了“疑惑”的情绪。 合唱、掌声、灯光,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只要忽略那微不足道的违和,忽略那数据本就无法完全刻写的自然情绪…… 这场梦就将多么“完美”。 工藤新一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倾身凑过去,吻上了津木真弓的双唇。 她的唇是热的,呼吸是热的,连眼睫轻扇间,那困惑的表情都如此真实。 心率,100,脉率,100。 工藤新一的指尖颤了颤,随即伸手揽住她,双唇吻住了她的眉心。 ——前额是脸部骨骼最贴近皮肤的地方,解剖学的定义里甚至只包括一部分头皮与两块颅骨……头部皮肤的触觉接收器,会直接经由头盖骨神经将信息传递至脑干,比起颈部以下的触觉神经在脊髓中转,它们直入脑髓。 心率,100,脉率,100。 他的吻急速下移,落在了她的鼻尖。 ——鼻尖的触觉神经来源于眼下的眶下神经与人中的鼻棘神经……由触觉神经传导至大脑皮层,从而产生触感。 心率,100,脉率,100。 他连呼吸都开始颤抖,最后一次轻吻,触上了她冰冷的脸颊。 ——面部神经分管泪腺的分泌,位于脊神经节的膝神经节的起始部附近…… 心率,100,脉率,100。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她却像是困惑终于找到解答般,歪了歪头。 “是在……做什么实验吗?” ——用科学严谨的理性来分析感情,我以为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违和感。 那个不算久远的过去中,病房中的谈话一句句在他耳边回响。 那曾是“真实”的她。 会对他恶语相向、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与瞳孔,掩藏着一切可能被他识破的反应,小心翼翼地,否认一切。 那不是数据。 不是无论面上如何演绎,如何生动,都永远维持在人类最平均标准的心跳与脉率,不是切换情绪就如切换程序那般生硬的模型。 他缓缓后撤,放开了她的手。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只能是真相。” “津木真弓”疑惑的视线中,少年侦探在亲吻完自己的“爱人”后,在这充满隆盛爱意的歌颂与掌声中,突然落下泪来。 ——她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有什么犯罪是“完美”的,也没有什么梦境是“完美”的。 虚幻的梦境在这一刻被侦探亲自击碎,他退出了游戏。 以为今天可以给洗衣机番外收尾,结果还是有个小尾巴留下来了(。) 关于昨天深浦良子的案子(?)解析我放到上一章评论区,因为太长了,怕放在这里影响感官hhhh
第148章 (二合一) 安城里穂的案子轰轰荡荡地持续审判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从受害者到凶手,都出生顶级财阀的乌丸家,所谓的“凶手”如今还尚未年满二十,案件过程更是扑朔迷离,最初的“真凶”古畑映织咬死是自己动的手,安城里穂“补刀”后又没有留下任何关键线索。 整整一年,从地方法院到最高法,整个互联网的所有媒体倾巢出动,再加上她顶尖推理作家的身份,堪称新时代的罗生门。 辩到最后,检方最有利的证据只剩下“被告曾亲自来自首”。 探监室中,安城里穂看着玻璃对面的松成柊,皱眉。 “工藤新一呢?” 松成柊微微沉吟,“他暂时有其他事。” “继续搞鬼吗?”她向椅子上一靠,脸色十分难看,“这个案子现在会这么受到关注,就是你们搞的鬼吧?——我明明做好了一切安排,想要速战速决,网络上的舆论本来也该被乌丸家压下,是你们再次炒起来的。” 本来一个“凶手前来自首”的案件,根本不会引起那么大的争议,甚至旷日持久了仅一年。 到如今,网络上已经讨论到了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他们列举了条条列列,事无巨细,仿佛比她这个当事人更了解案发现场,试图分析她并没有犯案,试图证明“她的清白”。 “你这一年里这么多次都拒绝我们的探视,今天却同意了,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松成柊看着她。 “……我以为,我的拒绝可以让你们清楚地明白我的态度。” 她没有任何给自己脱罪的企图,人是她杀的,刀是她补的,她从没想过要让自己逃脱法律的制裁。 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在合法的范围内尽可能给自己减刑罢了。 “司法审判不以个人态度为转移,”松成柊抚着镜框,“你在案发现场留下的证据、你单独的证言无法合理地审判你有罪——这和我们没有关系。” 安城里穂拍着桌子,“因为我销毁掉了!” 没有人杀了人后可以心绪宁定,安城里穂也不能,更何况是这样的激情杀人,她所有伪装和销毁证据的行为都出自“自保”的本能。 自保是本能,自首却是底线。 她的前半生都在于罪犯斗争,将他们绳之以法,她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个“例外”。 “司法审判只认证据。”松成柊看着她。 安城里穂沉默,不再和他辩驳,只是换了个话题。 “我听律师说你们这边提交了‘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还有这种东西?” 松成柊闭了闭眼,“明天最后一次开庭,庭上你就知道了。” “伪造证据是重罪,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我们不会犯法。”松成柊只是简单地回答。 安城里穂冷笑一声,目光瞥过探监室中闪烁的摄像头,没有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们帮我脱罪。”她只是这么坚持。 “是合法的程序正义并不足以将你定罪,不是我们帮你脱罪。”松成柊纠正她。 安城里穂不再说话,起身离开探视室。 最高法的庭上气氛肃穆,被告方的律师站起身,“接下来申请传唤被告方证人,被告的同学兼好友,工藤新一。” 双方的证据链都是事先经过庭上核审的,没有人意外。 工藤新一走上证人席,简单的基础提问后,律师切入正题。 “案发当时,工藤先生也在场,并且在尸体发现后第一时间参与了现场调查,是吗?” 工藤新一颔首,“是的,相关的照片与视频内容也已经作为证据提交。” “作为第一时间接触尸体的、具有必备刑侦素养的专业人员,工藤先生觉得,现场是否存在‘第二名凶手’的可能性?” 要证明安城里穂是凶手,如今便要提交出继古畑映织之后,现场存在“第二名凶手”的可能性。 但连当事人古畑映织自己都否认了这一点,坚称两次补刀都是自己下手——也没有证据能推翻这一点。 工藤新一眉目不动,“现场的证据确实存在部分疑点,无法彻底排除‘第二名凶手’的存在。” 检察官皱眉,连安城里穂都看向了他。 她以为,他们既然是带着“脱罪”的目的而来,就不会回答这样“不利于”他们目的的话? “确实如此,但如今,检方也无法提供‘现场存在第二人’的确切证据——工藤先生的说法没有任何问题。” 律师话锋一转,“关于被告安城里穂女士,工藤先生怎么看?” “是一位专业的侦探与推理作者,并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创作的作品中。” 检察官那边更觉事有蹊跷。 “被告身为专业领域的人,对于‘杀人’更熟悉,也更可能在案发后专业地处理尸体和证据”——这是检方之前用来证明对方有罪的观点,但此刻却被对方证人提了起来。 “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确实十分令人敬佩,”被告律师微笑,“也就是说,作为创作者,安城女士十分有可能将自己‘代入’了案件中的角色——譬如侦探,又譬如凶手,从而在创作的过程中难以分辨现实……” “异议!”检方紧急打断。 法官沉思片刻,“异议无效,被告方继续。” 工藤新一打开手中的计算机,安城里穂看清那是自己的存档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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