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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泽见黛玉又皱了眉头，想着宽一宽她的心，便道: “到底事情还没到这么糟糕的地步，咱们倒先往最坏处想了，兴许将来事情根本走不到这一步，咱们今日都是白担心了。” 黛玉摇摇头，道: “你不用安慰我，我也不是那等不识大义的人。大老爷身受皇恩，原该劝谏太上皇行明君之事，可他非但不做，还要助纣为虐，将来一切因果循环，都该他担着。” 慕泽再次在心里痛骂贾赦，但不管慕泽怎么骂他，哪怕是慕泽到贾家指着贾赦的鼻子骂都改变不了皇帝如今已经知道贾赦意欲和忠勇亲王一起造反的事了。 黛玉心知肚明，再多的安慰都没有用。 为了让黛玉能不再惦记着贾家的事，用过饭后，慕泽拉着黛玉又是下棋又是问书，折腾了半个时辰，黛玉面上才轻松些。 夜里睡觉时，黛玉照旧是伴着慕泽低沉的声音入眠，也许是因为有了他的安抚，黛玉今日虽心绪波动颇大，仍然是一夜好眠。 次日，黛玉换上诰命夫人的礼服，往宫里去赴皇后娘娘的赏花宴。 慕泽今日特地没去京营，等黛玉换好了衣裳出来，慕泽当即就皱了眉头: “穿这么一身……” 即使是夏日的诰命服，仍旧是好几层，套在人身上，恐怕才穿上就要热的受不住。 黛玉倒不怎么在意: “还好，我怕冷，穿这身到时候即便殿里头冰鉴多，我也不怕冷了。” “大夏天的，哪里就冷到如此了。”慕泽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 “觉得不愿意待了，你只管同皇后说，想歇着，想回来都好。” 黛玉也不嫌他啰嗦，乖巧的点点头。 慕泽早着人备好了马车，上头搁了冰盆，夏日里坐进去只觉一阵凉爽袭来，一路上都不觉得热。 送黛玉到宫门口，又亲自送黛玉坐上小轿后，慕泽重新坐回马车里，他并没有回府，而是让车夫将马车停在阴凉处后，就在此地等着黛玉出宫。 此地等着的马车不少，但那都是家里的下人等着主子，像慕泽这个夫君等着妻子的，当真是独一份了。 黛玉坐了小轿，一路直到内宫门口方下轿步行往长秋宫去。 皇后娘娘既然办赏花宴，后宫诸位妃嫔的娘家人自然都在受邀之列，贾家也不例外。 只是因为甄家的事，贾母不许黛玉往贾家去，原本想着和黛玉一同入宫的事，贾母也就没法提了，好在，在往长秋宫去的路上，贾母带着王夫人，贾探春，史湘云和薛宝钗遇上了黛玉。 听过昨日那些事后，再见到贾家人，黛玉难免思绪万千，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感慨，面上仍旧笑着迎上前去。 不同于黛玉入宫直接往长秋宫来，贾母等人是先去拜见了贤德妃才过来的。 皇后是正宫，贾母又是受皇后的邀约而来，反而先去拜见贤德妃…… 黛玉听贾母如此说，心里虽觉得于礼数不合，但在外头也不好对外祖母说什么，便只笑着将此事带过去，扶着贾母的手臂，一行人进了长秋宫。 皇后和妃嫔们都不在，只有些公侯家里的诰命带着小辈在三三两两的说话，贾母一行人和黛玉过去同她们互相见礼说话。 这还是黛玉做了靖国公夫人后头一次在外头露面，众人不免好奇的打量着她。 黛玉面上带着浅笑，一举一动间皆是从容不迫，一时间倒让人不敢因为她年轻而轻视她。 甄太太领着甄姑娘来时，黛玉正和人说话，贾母等并不在她身旁，是以甄太太特意带着女儿过来同她说话时，黛玉都不认得此人是谁。 甄太太笑道: “我们家同你外祖家是老亲，只是多年不进京，亲戚们之间反而不认得了。” 真是阴魂不散啊。黛玉在心中感慨。 幸好慕泽已经在皇帝那里先说了忠勇王爷意图通过甄家拉拢他的事，否则当着这些世家大族里头女眷的面，甄太太表现的和黛玉这么亲近，闲话一传，再到了皇帝耳朵里，不定就成什么样子了。 话虽如此，黛玉也不能表现的热络，当然她本身也没想热络。 黛玉嘴角弧度不变，微笑道: “夫人见谅，我从未见过夫人，也没见过贵府的人，是以没认出夫人来。” “是吗?”甄太太惊讶道， “前两日我府上的管家娘子去给你外祖母请安，回来还说正好遇上你呢!” “是吗?”黛玉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 “外祖母前两日是请我去玩了，我恍惚记得外祖母是在见谁家的人，只是没怎么注意，没想到是夫人家里的人。” “我毕竟是去陪外祖母的，实在没心思注意几个下人，夫人勿怪。”黛玉不紧不慢的说着。 —
第39章 第 39 章 甄太太在黛玉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想再和黛玉说话，客套了两句，就领着女儿去和别人说话了。 黛玉抬头挺胸，轻轻笑着继续和别家的夫人姑娘们说话。 郡王和亲王家里的太妃，王妃郡主们到时，偏殿里各家诰命已经都到齐了，一时间众人都过去行礼。 少顷，妃嫔和公主们到，在场诸人礼毕，皇后才带着大公主姗姗来迟。 皇后免了众人的礼，落座后先让大公主坐，随即又让众人都坐。 皇后虽然遂了大公主的心愿，但她也知道这个毒日头，在在座的这些人去外头赏花，当场就得晕不少人。 皇后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是以早命人在殿里布置了各色鲜花，好能在殿里赏玩。 大公主没让见过黛玉的嬷嬷跟来，先时她还怕自己认不得哪一个是黛玉，但当她跟在皇后身边入了偏殿，一眼看过去就有一个人不容忽视的映入眼帘。 之前大公主逼着自己身边的嬷嬷必须实话实说，于是老嬷嬷只好说靖国公夫人样貌不俗，还天花乱坠的夸了黛玉一番，可那些话都不如大公主亲眼见到黛玉时震撼。 当大公主看到那个令一众年轻女眷都黯然失色的女子时，大公主就知道她就是靖国公夫人。 皇后也注意到了黛玉，若是个绝色的闺阁女儿，皇后还怕她会入宫蛊惑圣上，可黛玉已经嫁为人妇，皇帝还做不出强抢臣妻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来。 是以，皇后倒对黛玉添了几分好感。 毕竟，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啊! 女眷们四散开，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赏玩奇花异草。 大公主却只坐着不动，半晌她起身朝皇后一礼，笑道: “母后，儿臣以为单只是赏花到底枯燥，不如请各位夫人小姐各展才华，作一首小诗，请母后品鉴。” 作为嫡长女，大公主诗词书画无一不精，样样出众，自诩能力压今日在场的所有女眷。 皇后瞧了她一眼，笑着答应道: “好啊，会作诗的只管写一首来。” 皇后既有命令，自有宫女送上笔墨纸砚来。 女眷们好好的赏着花，听得是皇后的命令，也只好坐回去，绞尽脑汁的斟字酌句起来，黛玉虽不须如此，但她不想做个特例，只能同众人一般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等众人的诗作呈到皇后面前，皇后没有急着看，而是着人上了一盘荔枝上来。 皇后笑道: “今年岭南进贡的荔枝多，陛下赐了本宫些，你们也尝尝。” 说是不少，但分到每个人跟前也只有两个。 岭南路远，荔枝又不好保存，是以在京城荔枝向来是个稀罕物，除了宫里，外头能吃到的都是皇帝开恩赏下去的。 众人都急忙起身谢恩。 盛荔枝的碟子小巧精美，其上附着冰块，黛玉饶有兴趣的欣赏着碟子，对于冰凉的荔枝，则是敬谢不敏。 国公夫人的位置算不上靠前，毕竟前头还有妃嫔，公主以及各亲王郡王家里的太妃和王妃，但架不住有人非得盯着她看，还想找出她的几分不是来。 大公主不怎么喜欢荔枝的味道，是以只让宫女给她剥了一个，她一抬头就不由自主的向黛玉看去，只见在吃荔枝的众人之中，唯有她在盯着那碟子看来看去。 大公主腹诽，这可是皇后赐下的，就算再不喜欢，也得吃下去。当着皇后的面就敢如此无礼，可真是没脑子。 于是，大公主扬声问道: “那位可是靖国公夫人?你为何不吃荔枝，可是不喜欢?” 黛玉起身答道: “娘娘公主容禀，臣妇体弱，太医说吃不得寒凉之物，这才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请娘娘恕罪。” 皇后笑道: “无妨，不能吃便搁着，到底还是身子更重要。” 皇后如此宽和，大公主只好把自己要说的话咽回去。 皇后又道: “我正看到林夫人的诗，乃是今日当之无愧的魁首，当真是当世李易安。” 大公主不敢置信的望向皇后，怎么……怎么忽然夸起人来了? 皇后将黛玉的诗念出来，底下方才还有些不服的人纷纷面露钦佩之色。 大公主垂下头，她自知不敌，已然不想开口说话了。 之后，皇后又夸了几个人的诗，其间亦提到了薛宝钗，史湘云和贾探春的诗作的不错，只是有了头先对黛玉魁首的评价，其他人难免显得黯然失色了。 旁人都还好，到底她们又不是往金殿上考状元的，才华不如靖国公夫人便不如了。诰命夫人们不在乎这个，未出阁的姑娘们也不会去嫉妒一个已经成婚的妇人，到底她们又不需要跟她争什么抢什么。 唯有一个大公主垂头丧气，郁闷不已。 大公主乃是皇帝和皇后嫡出的独女，身份高贵，容貌出众，文采斐然，这辈子还没有人能让她知道何为自惭形秽。 今日，大公主算是知道了。 除了出身这一点，大公主竟然没有一点能及得上黛玉的。 大公主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慕泽，也没什么非卿不嫁的意思，她只是不甘心。 从小到大，大公主想要得到的从没有得不到的，慕泽是头一个，她不甘心极了。 她想见黛玉也没什么要同她抢人的意思，她就是想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娶不到她一定是慕泽此生最遗憾的事，哪怕慕泽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遗憾呢，大公主至少能在往后余生里告诉自己一句，不是她没有得到，是慕泽没有这个福气。 然而，见到黛玉之后，大公主无法安慰自己了。 也许对于慕泽来说，娶不到公主不值得他后悔，但娶不到黛玉他一定会后悔的。 生平头一次受到如此重大打击的大公主再也没有了再看黛玉的意思，她没有心思了。 …… 出宫时，黛玉和贾母等人一路，老太太年纪大了，走的慢，小辈们都迁就着她。 不一会儿，她们一行人就落在了人群后头。 见周围再无外人，贾母拍拍黛玉扶着她手臂的手，轻声道: “今日你应对的很好。” 黛玉一笑，道: “全赖外祖母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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