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书记官摇摇头, “只是听说了您已经没事了顺便来看看,正巧之前在奥摩斯港的时候见过学妹,想着这期间您应该得不到她的消息,所以过来和您说一声她的情况。” “哦,原来如此。”纳菲斯一脸恍然大悟,随即笑眯眯地点点头,煞有其事地感慨起来: “我就不说那些讨人厌的客套话啦……艾尔海森,嗯,我也是有听过小娜提起过你的,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很可靠,也很讨人喜欢。” “您也可以不必如此顾忌我的心情,纳菲斯先生。”艾尔海森的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 “如果学妹真的会和您提起我,我觉得她可能不会有什么褒义的评价,毕竟学妹和我在校期间的关系算不上是十分融洽的类型,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哎呀,是这样吗?”纳菲斯依然是笑吟吟的,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这个话题, “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了……别看我这个样子,平日里和小娜聊天也是说了这件忘了那件,说真的那孩子都有点不太想搭理我了……不过这种事情总归有赛诺陪着她聊啦,谁让我这个做爸爸的记性不够好,远远不如年轻人记得牢固。” 纳菲斯摩挲着杯子,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随口补充了一句。 “别担心,书记官,”贤者笑眯眯地说着, “和我这种记仇又令人讨厌的老头子不一样,赛诺不是个会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的孩子,就算小娜真的和他说了你的坏话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 艾尔海森安安静静地听着,表情依然平淡如常。 “大风纪官的为人处世,教令院内所有人都是信得过的。”他点点头配合着纳菲斯的发言,又若无其事地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来这儿除了告诉您有关学妹的消息以外,顺便还想和您打听一些别的问题。” 他顿了顿,便很干脆地直接问道: “您收养阿娜尔的时候,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么?” 贤者纳菲斯的笑容并没有太多变化,但他听到这个问题时也随之垂下眼,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茶杯。 “……书记官来问我这个问题,想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吧。” “请您别误会,”艾尔海森温声道, “我这一次是私人角度的拜访,并不是神明的示意。” “当然,我也愿意相信你的解释。”贤者点点头, “但是我比你年长许多了,孩子,见过的天才也不在少数,所以我大致能猜到你的来意,和你提出这个问题时背后存在的某种可能,不过没关系,这件事我自己心里也是有些准备的——早晚都会有人来问,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提起。” “……但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然而纳菲斯话音一转,又慢悠悠地说道, “至少我刚刚收养阿娜尔的时候,教令院的背景调查已经足够详细,你从我这里问不到教令院档案记录之外的东西,若是真心好奇,不如去问问她自己或是赛诺那孩子?” 艾尔海森闻言眉头一抬, “我为何要去问大风纪官?他的工作范围应该不包括这一部分。” “因为都是小孩子嘛,小孩子会和小孩子说很多奇奇怪怪的话呀,”纳菲斯笑眯眯地回答说, “小娜也曾经是个小孩子,可谁会在意孩子说的话是什么样子呢?他们的奇思妙想那么多,无时无刻都会出现,每一个都认真听并给出解释的话,大人可就要累死啦。” ——所以会认真听完一个小孩子所有奇怪发言的,也只能是另外一个小孩子。 赛诺是个很负责的引领者,无论是幼年还是现在:面对那些完全无法理解的问题,能解释的就去解释,解释不了的就一起琢磨,琢磨不出来的就先放在一边,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的,无需等到问题发酵就会有年长些的那一个煞有其事地主动开口叫停……孩子的思维模式也只有孩子可以完美契合,年轻时候的单亲爸爸乐得在这时候做个甩手掌柜,不必时时刻刻头疼幼崽叽叽喳喳地和他讲述那些听都听不懂的东西。 小娜执着于星星的时候他也琢磨过,这是否是又一个天才的星象师,但当纳菲斯拿着女儿的图稿去问了隔壁梨多梵谛学院相熟的同僚,得到的却是“鬼画符”, “逻辑不通”, “不知所云”, “纳菲斯你惯孩子也该差不多得了”这类的评价回复时,他也就没再执念过自家幼崽的天赋问题。 至于认认真真陪她一起琢磨星星的赛诺最后同样没有进明论派,反倒是转而进了和星相学八竿子打不着的悉般多摩学院这件事,无疑是侧面证明了纳菲斯的猜测。 他家的崽子就是没有星相学的天赋啦。 比起陷入回忆满脸怀念的贤者,艾尔海森安安静静听完了对方的感慨和回忆,表情也要显得平淡得多。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彼此之间更是毫无秘密可言的亲密无间。 只能说……果然如此。 他有心理准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艾尔海森沉思片刻后,便在纳菲斯意味深长的注视中,无比从容的提出了自己的下一个问题。 “学妹有可以信赖的对象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书记官如此说道,语气沉稳,表情认真。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必在这个问题是浪费过多的时间了——所以我开门见山地直接就问了纳菲斯先生,您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学妹血缘意义上的真正监护人来找她,但注意到她还没有毕业这件事情的话,会给她带来什么不可预知的意外后果么?” 他话音未落,又放轻语气,以一种颇为遗憾的口吻补充道: “更何况我们都知道阿娜尔无法毕业和她的能力其实关系并不大……我们清楚这里面的各种原因,外人却不一定能切身体会她的难过,贤者大人……您忍心让不了解情况的外人就这样一直误解下去么?他可能还是学妹血缘意义上的亲人,是未来需要和她长久相处下去的新的‘家人’——您确定能接受您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人,在正式了解她之前,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学妹是这样一个充满了遗憾的孩子么?” 纳菲斯: “……” 纳菲斯有些牙痛地嘶了一口冷气,露出无比沉痛的表情。 “我是相信学妹的能力的,贤者大人,”年轻的书记官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 “她的论文我有看过,只能说不符合现在教令院的学术氛围……换做另外任何一个地方,她都是毋庸置疑的天才。” 纳菲斯心有戚戚地感慨起来: “真可惜,小娜是个教令院的学生……” “但教令院目前很多的工作都还处于停滞状态,包括毕业论文审查这一部分——现在的教令院,连识藏日的必要流程工作都很难完成了。” 艾尔海森慢吞吞地提醒道。 “您是她的父亲,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在生论派上的天赋——我想,应该不会比您的另一位得意弟子差到哪里去。” 纳菲斯看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 “可现在大贤者不在,毕业季学生的转院申请可不是那么好批复的……” “正巧。” 书记官露出微笑。 “……大贤者不在的同时,大风纪官也不在教令院呢。”
第157章 试一试 ——年轻人。 纳菲斯看着眼前的年轻的书记官,用真诚却带着引导意味的语言慢慢和自己铺开一种全新的构想。 他想做什么? 纳菲斯想了想,却只能想到一些会让自己嘴角上扬的东西。 ……果然,还是个年轻人呢。 贤者笑眯眯地想着。 锋利又聪明的年轻人,那双眼睛也没有学会要如何正确的收敛锐气锋芒——可以说他不在乎,也可以说他这个年纪又拥有这样的天资,显然是不屑于学习这样的手段的。 但是以他这个年纪来说,没有直白的表现出野心勃勃的样子,也没有使用一些过激的争取手段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年轻人了……至于他话里话外的那些暗示和引导,只能说很为小娜考虑——至少目前看起来是的。 竞争也好,试探也罢,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什么的说到底都是年轻气盛的孩子们拥有的特权,他这样上了年纪的老古董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就跟着搀和才好。 于是纳菲斯没有和之前那样,摆出来一副忧心忡忡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符合年轻人的话,正相反,老人很惬意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靠坐在椅子上,然后才对着面前的书记官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容。 “我有个很可爱的孩子,先生。” 他轻声说道。 “那是个调皮又活泼,貌似乖巧懂事,实际上非常自我又任性的孩子——” 纳菲斯顿了顿,还是失笑道: “您能想象她单纯因为不想和她的小师兄碰上所以就拒绝了生论派的入学建议么?” “当然,这件事情上她和我解释的是,不希望自己未来的研究课题和提纳里出现高度重迭的情况,很像是她说的话,对吧?但我除了是教令院的贤者,是无数学生的导师之外,我也是她的父亲。” 怎么会有父亲不了解孩子呢? ——他的女儿,有的是贤者之上堪称疯狂的野心。 有关真相,有关真理,有关世界之外的真实。 教令院的原罪,探索真理的禁忌,提瓦特所谓的一切不可名状的未知之物……这些在她眼中似乎从来都不是需要避而不谈的东西,所谓的原罪是愚昧守旧之人的故步自封,连神明也可污染的禁忌知识? 不过是如今的人类尚且无法解答的谜题罢了。 她的幼年尚且懵懂,却已经无数次的想要伸手拨动提瓦特昭示命运与真相的古老星轨;并非孩童的天真想法,而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件事情其实是可以做到的——可是在不久之后,那个孩子却开始选择将望向星空的目光落下来,转而看着父亲院中的花草,盯着午后的一盏蔷薇奶糊,还有幼年时身边抓着她回家的手。 提瓦特的星空很美,但她也学会了在黄昏日落之前就要早早回家。 “我相信我女儿的能力和她的心性,书记官先生,至于您所说的与她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唔,我想这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纳菲斯轻描淡写的说着,抬手为面前沉默许久的年轻人重新倒满了他面前的那杯草药茶: “小娜啊,那孩子如果真的生气了,不要说什么毕业证了,她就连教令院的原罪都没放在眼里,你觉得她会在乎这个吗?” 艾尔海森轻轻眨了眨眼睛,却没有说话。 但她仍然遵守着教令院的规则。 他想。 她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着的,藏起自己的锋芒,无视自己的才能,在规则允许的条件下搞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她在常世的规则里建立自己的世界,并且乐在其中。 她可能随时随地都会因为某些理由放弃教令院赋予她的身份价值,艾尔海森从不怀疑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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