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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了阿娜尔的脸颊上，很久没有挪开。 少女依旧没有看着风神像，她的目光坦然迎上迪卢克的注视，很耐心的等着他的反应。 别这么看着我比较好，迪卢克下意识地想道。 毕竟他可没有本事解决她的论文……也没有能力解决和论文有关的其它问题。 而且她刚刚已经拒绝过自己的帮助了，凯亚那家伙被莉萨支出去帮忙收集药物，有莉萨的照顾自然不需要再额外找大夫，所以在这方面他没什么好帮忙的地方。 ——但是她坐在这儿，从始至终都只是看着自己，连神像都没有多看一眼。 没过一会，迪卢克忽然抬手摘下自己的手套，走近一步，说了声“失礼了，小姐”。 坐在椅子上的阿娜尔没有动，乖乖看着对方拉近距离，伸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 她闻到了一点带着皮革和葡萄的清爽甜香混合的陌生气味，干燥且温暖，掌温比她的额头温度还高了一些，触碰的动作点到为止，只是指根粗糙厚茧不经意划过额头细腻的肌肤，让她在那只手离开之后忍不住重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额前碎发。 “……你还在发烧，阿娜尔小姐。” “但我的状态还可以，”学者小姐很温顺的回答道，她的眼睛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奇怪的骄傲。 阿娜尔自觉没有说错话，因为她的眼前没有奇怪的图面，脑海里没有想到奇奇怪怪的东西，理智清醒且完整，所以的确还可以。 “而且我在这里坐了半天也没有看到风神显现展露神迹，说明我只是有些发烧，回去吃个药明天估计就快好了。” 迪卢克：“……” 我之前说过失礼了，他很平静地想道。 于是迪卢克第二次伸手按上对方的额头，这一次的停留时间稍微长了几秒，火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总是比普通人的体温略高一些，而此刻对方额头的温度如果是连自己都觉得“温暖”的程度的话—— 很好，的确还在发烧。 迪卢克无比确定。 而且病得不轻。 “……阿娜尔小姐。” “什么？” “如果你的状态还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迪卢克其实是尝试转移话题的意思多过邀请他帮忙的本意。 毕竟他也不能真的看着一位病中的女士在这儿坐上半天……而且还是毫无自觉的那一种。 但是阿娜尔刚刚才认真拒绝了自己的帮助，现在重新提出来大概率也是会被拒绝的……于是迪卢克犹豫了一会，换了一种方法。 老实说，迪卢克不抱太多期待，毕竟上一次他的试探结果只得到了一个慌张跑走的背影，他并不确定她是不是愿意听自己的话，顶多就是因为先前那次她下意识靠近想拿自己取暖的行为给了他一点微薄的信心。 而且说句实在话，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 可阿娜尔像是没怎么思考就已经缓缓站了起来，跟上了迪卢克的旁边。 “可以呀。” 她点点头，慢慢问道,“需要我帮忙做什么？……不过现在的状态不是特别好，单纯只是帮忙整理一些线索的话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迪卢克：“……” 青年明红色的眼睛里有些意外的受宠若惊。 ……居然真的愿意跟过来啊。
第23章 小孩子闹脾气 阿娜尔看起来像是没怎么思考的样子。 而当迪卢克把她带进天使的馈赠，让她在角落处的椅子上坐下来后也只是一声不吭的乖乖照做，他终于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的确没怎么动脑子。 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被她归类为可以信赖的熟人的关系，所以才没怎么思考就跟着过来了吧。 ……不得不说，诚惶诚恐。 蒙德城的红发绅士脸上带了些欣慰的感慨。 这种明明只是日常不抱期待的关心慰问一下，忽然发现对方已经可以信赖自己、距离近到可以观察对方头顶毛茸茸金灿灿的发旋的感觉，意外地可以说非常不错。 很明显，比起初见时的警惕小心，已经混熟的小金毛要好交流的多。 小金毛不会怀疑迪卢克老爷的意思，小金毛只会招招手就跟着走。 他和酒保查尔斯先生叮嘱了几句后，便自己挽起了衣袖开始准备些什么。 因为龙灾的影响，酒馆的客人不少，但是气氛远远没有之前那样轻松自在了许多。 不少人脸上满是愁云惨雾，除了那些酒馆常见的老熟人以外，也有不少明显是外地人被迫驻留蒙德城，在这里唉声叹气借酒浇愁的。 阿娜尔被安置在了二楼靠近窗户处一个最清净的位置，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大概慢了八拍才反应过来迪卢克老爷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让她可以在一个更加安全清净的地方呆着，而不是在广场上漫无目的的吹风。 于是她从努力思考立刻转成放弃思考的状态，没一会迪卢克亲自拎着热气腾腾的酒壶和杯子走了过来，区别于酒馆其他人常见的木质啤酒杯和玻璃杯，放在阿娜尔面前的这一套明显就要精致小巧许多。 阿娜尔闻到了一种温暖而甜蜜的红酒香气。 “……热红酒？” 话说这种连下酒菜都没有地方准备的酒馆他在哪里弄来的热红酒……哦对了他是火系的神之眼。 迪卢克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红酒放在她面前，叮嘱道：“放心吧，这种热红酒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是晨曦酒庄的特制秘方，等你喝完这个后我送你回去，然后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阿娜尔捧着杯子，慢吞吞地点点头。 “……这个多少钱？” “就当是你之前帮忙的酬劳就可以了，算在我账上就好了。”迪卢克摇摇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阿娜尔的侧脸，小金毛刚刚和他还算是神色自若对答如流，这会大概是因为彻底放松了自己的神经，连眼神都跟着放空了许多。 迪卢克顺着她的目光了过去，是几桌聊天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在抱怨龙灾的影响，本地人提起风神巴巴托斯的庇佑和神明的制裁，极少数了解四风守护的，则在说着什么“背叛了使命”之类的。 在嘈杂的交谈声中，吟游诗人的琴弦有一搭没一搭的弹奏着，只是眼下的情况鲜少有人有耐心欣赏诗人轻柔悦耳的歌声，那青色的诗人今日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明明弹得一手好琴，大部分人却仍然吝啬花费摩拉——即使他讨要的报酬不过是一杯蒙德的经典特产蒲公英酒罢了。 迪卢克对这些兴趣不大，他收回视线时看着阿娜尔手上只是小口抿了一小部分的热红酒，忽然突发奇想问道：“如果你原定的论文申请书没送出去的话，要不要顺便把论文题目改成风龙相关的？文献材料之类的图书馆估计就有，题目应该也不会雷同，相对应该好写很多吧？而且也不用跑到雪山那么远的地方。” “……” 阿娜尔先是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 然后她摇了摇头。 “风魔龙——嗯，姑且先这么叫吧——它的存在时间不一定能持续到我写完一篇论文吧？” “怎么，”迪卢克难得有些兴趣，“目前为止对风魔龙的评价可没有什么正面的，你是觉得西风骑士团会出手，还是风神庇佑蒙德，会亲自现身解决问题？” “都不是。” 阿娜尔否认道。 “虽然现在蒙德把风龙制造的问题称之为龙灾……但是这种程度与其说是‘灾难’，不如说是在引起注意吧？” 迪卢克沉默了一会，选择先无视那些风魔龙直接间接造成的损失，而是平静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之前背过蒙德地图，”阿娜尔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刚刚在广场的时候听了一会，楼下酒馆的商人也不少，结合他们损失的地点和西风骑士诉苦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人流密集的商路和相对繁荣的村庄……换句话说，是很惹人注目的地方。” 迪卢克抱着手臂，慢慢强调道：“但是也有另外一种说法，是‘风魔龙正在报复遗忘了它的人类’。” 阿娜尔的眼神似乎有些微妙的恍惚。 但很快的，她那双浅青色的眼睛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有一种无法理解的宽容和冷淡，然后她微微笑起来，很温和的反问道：“……蒙德人会将这种程度的问题视作‘报复’的吗？” 迪卢克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很诚恳的反问道：“怎么，不觉得吗？” “嗯……”阿娜尔皱起眉，她想了好一会，然后才有些奇怪的问道：“因为，龙本身是一种实力远超于人类的元素生物吧？按着蒙德人的说法，除非是国家级的顶尖实力亲自出手，否则就只能希望神明亲自解决龙灾了，不是嘛？” “的确如此。” 迪卢克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于是阿娜尔的表情变得更奇怪了。 “您看，毕竟是拥有神之眼的人类都会天然看低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的，”她老老实实地回答着，眼神与其说是一种纯然的疑惑，不如说是一种平静的反问。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以龙种的实力和它迄今为止展现出来的知能——” “他看待人类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是和人类看待‘虫子’是一样的吗？” 人会在走路的时候，会去额外在意虫子的死活吗？ 当然不会。 ——那为什么要指望拥有更强大的龙会呢？ “……” 迪卢克倏然一怔。 “但是风龙挑选的地方一直都是人群集聚和繁荣的商路一类的地方吧？换个说法，就像是在努力引起人注意一样的小孩子行动。” 迪卢克心平气和地补充道：“没有人会把那种程度的灾难当做小孩子闹脾气的，阿娜尔小姐。” 少女看着他，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可是迄今为止的风龙闹出来的问题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在闹脾气的程度。”她的表情很诚恳，诚恳的让迪卢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请不用问我后续或者我在想什么，您不会想知道我眼中‘不是小孩子闹脾气’的灾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说，风龙闹脾气的时间不会持续很久的，我也没办法单独为了这个写篇论文。” 她小口啜饮着杯中温度正好的热红酒，迪卢克很无奈的发现她已经很自然地将龙灾转化为了“闹脾气”这种听起来就非常没有杀伤力的形容词，只能听着阿娜尔用最平淡自然地语调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不必像是你们蒙德人之前说的打打杀杀，搞懂它想要什么给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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