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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没有别的问题，仅仅整理了一下袖口的折痕——他的袖扣是一对镶边的高级月长石——随后点点头说道：“完全同意。既然我们需要坦诚，那我想来开这个头，我有一个疑问需要你的解答。” “当然。” 他指着合同下方签名的空白处：“一件我好奇已久的事，在这里签全名或是略去中间名是否会对魔法的运行造成不同的影响？假设一个人有很多名字，那他需要签哪一个？同样的，假设一个人有很多不同的身份呢，运用不同的语言，结果又会如何？” 莉迪亚笑了出来，这是她来这里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尽管只有一点点，她喜欢和富有幽默感的人合作：“雷古勒斯先生，这涉及到姓名魔法相关的方向，但我对它们的了解不是很深，手头也没有相关的书，所以无法详细的回答你——但关于这类合同，” 她的双眼因为笑意就像透了一池阳光的绿色湖水：“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数合同上的魔法承认的是签名人的身份，只要是它的亲笔签名，那么只要是指代过它的任何姓名或昵称都具有与全名真名同等的魔法效力。当然这份也不例外，你可以试试看。” 雷古勒斯没再追问，在那个署名的位置洋洋洒洒写了些什么，莉迪亚也借用他的羽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落笔的一瞬间合同上的黑色墨水发出了一阵浅金色的光芒，接着延伸到了两个人的手腕上，和血脉的纹路融合到一起后消失不见。她看了一眼合同上属于雷古勒斯的名字：R.A.B. 三个洋洋洒洒的字母缩写，这当然没问题。 莉迪亚举起了已经变成普通羊皮纸的合同：“童叟无欺。”她说道：“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雷古勒斯先生。” “当然。”他向她伸出了手：“合作愉快，莉迪亚小姐。”
第5章 谎言 雷古勒斯.布莱克留给自己的时间分为两个阶段：早餐莉迪亚会在房间里吃，第一堂课在上午的10点到12点；然后是午饭时间，偶尔布莱克们会邀请自己一起；下午的大段时间不属于莉迪亚，于是她尝试申请了一部分图书的阅读权，雷古勒斯也大方的允许了她，让克利切给自己搬来了大量可以阅读的书籍；夜晚的8-10点是晚课时间，休息时他有时会询问一些暑假作业或是课外不太关键的问题（她考虑过要不要多收一份钱，但信任关系嘛，这毕竟是她自己提的），然后这一天就正式结束，如此循环往复。 至于学习进度方面，雷古勒斯是个领悟力很强的学生，她尝试了几种方式后发现他的发散思维非常不错，于是他们愉快的结束了科普部分，以后他在理论上应该不会再对任何思维相关的咒语和魔法有疑问了；实践部分她正在训练他面对摄神取念时的外部反应——可以简单理解为伪装、撒谎的能力。虽然考虑到按照像他这种斯莱特林的发展路线，以后能遇到的可能都是能做到无知无觉的摄神取念大师，但莉迪亚认为基本的伪装还是必须的。 “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在面对初级的摄神取念时面对翻滚而来的回忆时都会表现出异常，其中被翻阅记忆的羞愤和痛苦居多。而集中精神，摒除杂念和装作浑然不觉是很难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她对他说道：“我想单独的部分并不困难，但是让它们并存就会成为一个问题。极端情况下，先不考虑脑部的抵御，你的神色至少在面对入侵的时候必须正常。” “我想我能理解。”他说。 但是他的本能好像不能理解，雷古勒斯的一生好像没怎么遇到过需要他去完全蛰伏的情况，布莱克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他们在学会隐忍这方面总会遇到些麻烦，于他来说本质的情绪似乎更适合爆发而不是忍耐；同时在遇到闪回的、无法控制的记忆——尤其是关于他家人的回忆时，他的表情就会出现一瞬间的松动。要知道这无法去提前准备什么精心的伪装，被侵入大脑的一瞬间回忆宛如潮水，它会把人们最脆弱、最渴望的一面暴露出来。 他仅仅是面对了对摄神取念只理解了皮毛的莉迪亚.格里森，如果碰到真正的摄神取念大师，估计他连底裤都不会剩。 她抽回魔杖，雷古勒斯几不可见的吐了口气：“你这次看到了什么？”他每次都会问。 “看到了大概只有7岁的小天狼星.布莱克，”莉迪亚坦诚的说道：“他差点从一棵苹果树上掉下来。” 雷古勒斯点点头：“那时候他其实已经8岁了。”这时候他又变成了那种防卫的警觉的斯莱特林，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莉迪亚摩挲着魔杖的杖尖，雷古勒斯的内心要比她想象的更为敏感，她现在需要改变学习的方向——她决定先试一试。 “雷古勒斯，我想——我们在思维上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她谨慎的挑选着合适的词汇：“如果我们不能在毫无准备时很好的平衡发自内心的情感和冷静，那么还有个别的办法。我其实不太推荐这么做，毕竟能把不同情感融合起来才是上策，但我一开始也是换了思路才成功的。你很善于从聆听中学习，那也许…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 雷古勒斯流畅的同意了：“当然。“ “我喜欢从过去讲起，关于我的家庭我并没有提起过很多，”她选了些可以公开的部分，鉴于看了他这么多的回忆片段，她也可以奉上自己的：“伦恩.格里森，也就是我的父亲，在离开霍格沃兹后一直在世界各地游学，用一些魔咒上的工作和雇佣养活自己。毕业两年后他在芬兰的一片森林里偶然救下了我的母亲海伦娜——她是个迷人又跳脱的西班牙女人，三年后他们结了婚，然后共同在伦敦接受家庭教师的工作。”莉迪亚微微侧头，在诉说这段故事的过程中露出温暖的神色：“可以说我是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下长大的，虽然妈妈很多时候还像个小女孩一样，但是大家都会包容她，没有人不会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下原谅她。他们对孩子的教育倒是很严格，但同时又很飘逸：家里有很多很多的书，梅林啊，其中有一整个书柜都是父亲当年在霍格沃兹抄下来的典藏，我是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爸爸教会了我从书本中寻求答案，同时又要注重实践和寻源——你不能只背背那些秘方和咒语就完事了；而妈妈教我联想和好奇心，如果她在霍格沃兹上学那铁定也是个拉文克劳。她其实还教了我好多用来做美食的方子，但我没有什么天分，我似乎各方面都更靠近爸爸——” 她突然从漫长又美好的回忆中惊醒：“抱歉，我是不是扯得太远了？” “要我说的话没有，你可以继续。”雷古勒斯体贴的回答道，他一直在用审视但礼貌的视线直视着她的眼睛。 莉迪亚点点头：“我会很快进入主题：在这样的环境下，爸爸在教我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显然对自己的长女有着更高的期望，”她回想着具体的情景：“他在对待学生的时候很温和，循循善诱，但是他在面对我的时候希望我可以自己去学习，所以他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指导性意见，一般都是我来提问。同样地，在面对摄神取念的时候我不能很好的抛弃我对家人的热爱，我做不到用冷漠和无所谓的态度去对待他们，那是我绝对接受不了的事。要知道你不可能对你最看重的东西无动于衷——不过我后面会教你怎么把它们藏起来。后来我自己找到一种方法，但我没有告诉爸爸，因为有些事不用大人知道。” 她突然煞有介事的靠近雷古勒斯，像是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她只想和他分享。两个人的距离突然拉近很多，他能看到面前年轻女性纤白的肌肤和颤动的睫毛，甚至能闻到她脖后点涂的冷薄荷混合柠檬马鞭草的味道，但他没有半点后退的迹象。 “你是第一个和我分享这个秘密的人，后来我发现——” “后来你发现——”他慢吞吞的补充着。 “如果做不到无动于衷，那就分开它们。”她双眼中的目光突然变得晦暗又阴沉，类似某种黄绿色的锋锐矿石正泛着不详的冷光：“把你的理性的、自私的情绪和你最美好的、心潮澎湃的情感分隔开，它们会各自在脑海中占据一席之地，但请记得把理智又尖锐的部分始终保持在外面。你要像分裂成两个人一样思考，一个负责爱和恨，发泄你最细腻的情感；一个负责冷眼旁观和思考。这样他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你也会表现的面色如常，因为感情已经被你藏在身后了。” 雷古勒斯的目光深深的锁定着她：“那你一般属于哪一种？” “你可以猜猜看。”莉迪亚兴致恹恹的回应着，语气冷淡。 “两种都不是。”他平静的说道，看着莉迪亚的神色慢慢恢复成他熟知的样子：“我想我还未能窥见一个精通头脑封闭术的女巫真正的内心。” “那我可以再允许你问一个问题。你很聪明，雷古勒斯，我想告诉你的是，大脑封闭术本质上是空灵的骗术，是欺诈。一个合格的大脑封闭术使用者要保持高度警惕，你要骗过旁人，甚至骗过梅林。” 她又变回了他最常见的那个温和风趣的莉迪亚.格里森：“我刚才说的方法是真的，而就警惕上，你刚才做的不错。” 雷古勒斯看着已经恢复常态的莉迪亚，在看到她那样的眼神时，他既无惊讶也无恐惧，更没有被自己老师戏耍的侮辱。那眼神让他想起了之前在霍格沃兹走廊里初遇时她的神情，类似但并不完全相同。 对于这样一位女巫的言行，他倾向于在教学中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是真的，无论是理论上还是自己查证的知识都表明全天候高强度的保持大脑封闭术会大量损耗意志力，这显然不是优选；而刚才某种意义上半叮嘱半恐吓的恶作剧是她有意而为之，所以也算不得真；生活中那有距离感的温和大抵是她合宜得体的面具；至于她在面对家人话题中流露出的温暖和神采——有为真的倾向，但他还做不到完全信任她。他们曾约定互相坦诚，但这份坦诚也有限度。 他的面前是一片宽广而又漆黑的夜幕，他既看到流星从中划过，也看到了雾瘴和流云；其中一些是故作姿态的障眼法，一些又是纯粹的本真；而他是跃跃欲试的冒险者，心潮澎湃的征服者，他的任务是揭开夜幕的面纱，从而探寻他需要的秘密。 莉迪亚.格里森是个狡黠的、值得用心对待的骗子。 大脑封闭术本质是空灵的骗术。 于是他决定从过去入手：“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的问题，”雷古勒斯开始了提问：“我想两年前霍格沃兹的走廊里，你对查理斯的愤怒与冲动，的确来源于你情感丰沛的那一半。” 没有转移话题，也没有故作惊诧，他的老师只是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其实现在我已经可以脱离那样的方式，但是不得不说——”她的眉头又舒展开来：“我当时就像个格兰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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