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敏锐地发现了我拎在手里的摄影包,立刻跟看到救命恩人似的朝我奔来。 老师问这包里是不是我的相机,方便的话之后是否可以借用一下,校报编辑部的相机前天被人不小心摔黑屏了。 “现在用不上了。借给老师吧。”我二话没说把相机递给了她。 “真是太感谢你了须王同学!放心!下一期校报老师一定给你留个特别鸣谢的位置!” 老师一把握住我的手。看得出她的燃眉之急确实已经快把眉毛烧光了,不然也不至于难掩激动到把我的手捏红。 我一边收回目送着老师离开的视线,一边甩了甩被捏得有点痛的手。 不过几天我的相机就被完好无损地还了回来。 后来又过了两个星期,天气开始变热,时近六月了。 我彻底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结果忽然两月一期的校报被发到了班上,有人嚷了一句“诶这上面怎么有须王的名字”,我这才想起还发生过这么一回事。 征十郎从那位同学的手里把校报要了过来,然后将校报摊开在我桌上。 我看见我的名字出现在《帝光见闻》这一标题的右下,与审核、编辑、排版这些参与者的名字列在一起。 如那位老师所说,她给了我一个郑重的道谢。 【本期摄影器材特别鸣谢:须王莉绪】 我深吸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脸:“……” 明明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是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社死…… 征十郎见状也笑了起来。 他不笑还好,一笑就让本来只是稍微有点尴尬的我瞬间恨不得找条缝把自己埋进去。 “不准笑!”我推了推征十郎。 “好,不笑。” 征十郎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的眼睛还是弯着的。 我有点生气。 然后一边气,又一边觉得奇怪。 虽然有自夸的嫌疑,但从小到大,我最不需要父母操心的就是情绪与心理的状况。 我很少会悲伤,也很少会动怒生气。 即使偶尔会因为一些病理上的原因(比如感冒之类的)而感到委屈,但这些负面情绪通常也不会困扰我太久。 可一直到篮球部的训练结束,征十郎要来牵我的时候,我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那一瞬间的尴尬和害羞,在突如其来的气愤之余,还躲了一下征十郎伸来的手。 征十郎当然很快发现了我的小情绪,只是因为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他愣了一下。 事实上从交往到现在,我和征十郎都没向对方发过脾气。 用黄濑的话说就是,我们的恋爱状态满足了一直以来他脑海中关于两个圣人谈情说爱是什么样子的离谱好奇。 接着他收回了手,没有继续要来牵我的意思,于是这个动作又让我心里 忽然酸涩委屈了起来。 “莉绪?”征十郎轻轻地叫我,“莉绪在生气吗?” 我不太想说话,撇开了眼睛。 “是因为今天上午我笑了莉绪那件事吗?如果不是的话我暂时想不到其他的了。” “对不起。莉绪可以稍微消气,告诉我生气的原因吗?” 我也不明白我这奇怪的情绪起伏的原因,但很显然的是现在我的气愤已经与上午的事情无关了。 我是在因为征十郎没有继续坚持牵我才生气的。 而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对,可看到那么小心翼翼的征十郎,我居然感到了开心。 即使矫情也会有人来哄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吗?! 我从来没在征十郎面前这么任性过,完全不知道这种感觉居然好,甚至好到让人有点上瘾。 心里有个黑色的小人说:希望征十郎可以一直这么哄着我! 然而我尚在的理智依然清醒,它是个白色的小人,在我心里大声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征十郎也没做错什么,他也很委屈的! 两个小人打了一架。 最后白色的小人取得了胜利。 于是在沉默一阵后,我松开了紧抿的嘴唇,低声咕哝着说:“因为你没继续牵我才生气的。” “什么?” 似乎是我声音太小了,他没听清。 “因为征十郎没继续牵我!我生气了!” 我大喊了出来,喊完又觉得羞愤,当即就想要马不停蹄地离开原地。 随后随着我转身的动作而向后摆甩的那只手,手腕忽然被紧紧地攥住了。 “对不起!” 我听见征十郎有些慌乱的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莉绪会介意这个,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每一个对不起都比上一个的语气要更加诚恳。 又或者说,更加沉重。 我回过头看向正拉着我不让我离开的征十郎,然后惊讶地发现,他的脸上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神色,每一根线条都如同紧绷着的弓弦。 凝重却又不堪负重。 于是慌乱的人就变成了我。 人生头一次,我体会到了真正意义上无措的心情。 面对着这么陌生的征十郎,我忽然就忘记了安慰人的办法与技巧。 “……对不起我没想这么生气的……” 慌乱之间,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像抱住泰迪熊那样抱住了征十郎。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感受到他僵硬的身体,比我莫名起伏的心情还要让人彷徨。 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 征十郎。
第48章 情侣之间普遍存在摩擦和吵架, 这是很常见的现象。就连我的父母,他们也会有发生争执的时候。 但事实上我从来没见过爸爸有哪一次会因为妈妈跟他吵架生气,就露出像当时的征十郎那样惶惶不安的神色。 我唯一一次从爸爸脸上看到那种惊惶又脆弱的表情, 还是某次妈妈乘坐的飞机出了意外。 消息刚放出时还没确认完毕伤亡情况。没办法知道妈妈安危的爸爸,当时抱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一边不断地抚摸我的头发, 一边无声地落泪,像天塌了似的。 后来回想起来我才发现,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观测到“失去”的苦楚。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征十郎之间的感情还没有深厚到像我父母的地步——我的父母始终坚信对方爱着自己, 所以他们很清楚不可能会因为一次偶尔的意见分歧就自此分道扬镳。 我不认为自己在征十郎眼里是那种生气起来就要闹分手的人,也不认为征十郎是那种悲观至极、会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不断设想的类型。 虽然我觉得征十郎当时表露出来的不安, 或许也和这是第一次对他发脾气有关,但回想了一下无论是我生气的原因、程度,再结合自己身边与多数人的经历来看,都让我觉得征十郎的状态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 又或者说, 有点非同一般。 即使在那之后,被我抱着的征十郎不仅很快恢复了以往沉稳的模样,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我, 说对不起让莉绪为我担心了。 可他的内里真的像表面一样平静下来了吗? 我始终难以忘记征十郎当时展露出来的不安,哪怕只有几秒,却也足够让我窥见他一直以来藏起来的、从不对外、也不对我所示的情感。 征十郎对我的喜欢,说不定比面上表现出来的要更多。这对于同样喜欢征十郎的我而言,无疑是个能够让人开心上一整天的好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都无法笑出来。 也许是在我面前短暂地失态了一次,之后的几天里征十郎总是若有似无地在避开我。 虽然每次早早抵达教室时还是能见到他, 午餐也会和我一块吃。 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可实际上他与我对视的次数和时间都比上一周少了很多。 与之相对的, 是我发现征十郎偷偷看我的频率更高了——为了验证准确性,我在上课时悄悄回过头往后看了,结果总是能和征十郎的目光撞个正着。 这么被我逮住过几次,征十郎就不再看我了。 我很想为了再次证实这一点更加频繁地回头,可坐在我和征十郎中间的女同学,她向我投来的兴奋好奇还带着调侃的目光很快让我意识到——再这么下去我会影响周围一大圈人的期间测试成绩。 我打消了继续试探征十郎的念头。 好在即使我不知道征十郎对我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可只要他还没开始讨厌我,就绝不可能像这样一直避开我。 更不可能在我们两个单独相处时避开我。 关于如何在满是人的学校制造独处,我是很有头绪的。 而这要归功于征十郎在篮球部的副部长之余,兼任的学生会副会长的职务。 几乎每个第二三节 课之间的大课间,征十郎都离开教室去往学生会办公室处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务。 其实在和征十郎交往之前,包括当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很想劝阻征十郎稍微将手头的工作放下一部分。 哪怕是下课那么一点点的时间里,他都要为了不拖延工作进度,尽可能的去处理安排。 我并非不能理解他人忙碌,毕竟我的父 母也是大忙人,如果不是他们太爱我,也不会抽出那么多时间陪我。 可说到底,征十郎也还是个学生呢。距离成年还差着好几年,不趁现在享受有限的自由的话,以后就更没机会了吧! 还是说,只有我是特殊的? 相比之下,是父母给我的自由太过头?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足足盘旋了三个月,直到寒假我在法国遇到迹部景吾。 然后我发现迹部景吾在学校里同样身兼数职。 而且和尚且保留着些许传统前后辈观念的帝光不同——帝光不允许一二年级的学生担任学会会长的职务——冰帝完全不会容忍“前辈资历长,所以就算前辈是个无赖的废物也必须尊重对方”的情况发生。 因此迹部景吾的职位比征十郎的还要高。 网球部他是部长。学生会他更是从没在副会长的位置上呆过。 所以搞了半天,在御三家的继承人之中,原来我才是最特殊的、也是最没立场对征十郎说“不然还是休息一会吧”的人啊? 虽然我不觉得征十郎和迹部会嫉妒我所拥有的自由和散漫,可对于从小就被灌输着“你们必须时刻谨记自己的言行与家族名誉息息相关”的他们,我的存在显然是个异类。 就像被关在家学琴的孩子被父母用戒尺拍打手背,而他的朋友趴在窗外对他小声诱哄着说“嘿别练琴了我们出去玩吧”那样,不免会让人心生怨怼。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我只好收起了那些劝阻征十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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