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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店铺，柜台前仔细擦拭柜台的粉发女人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冷漠地说了句，“欢迎光临，挑选珠宝的话请便，定制的话另议。” 阿菲尔是有名的珠宝工匠，绯路多刚开始从商时也是从珠宝行业起步的，其中不缺乏阿菲尔的帮助。 只不过听她的声音，此刻心情并不佳。 她转动手腕，手链上的玻璃珠子随着动作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菲尔。”她轻声唤着，声音柔情似水。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菲尔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抬起头来，“小姐！” 在外面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喊她小姐，不仅是因为隔墙有耳，更是因为阿菲尔觉得教主太显老了，和绯路多一点也不般配。 她急急忙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脚撞到台脚险些摔倒，绯路多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带着无奈轻笑。 “着急什么？” 阿菲尔挠了挠头，单纯的脸庞笑得甜蜜，“您怎么来的这么快？” “须弥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来了。”绯路多手指抵在唇边，示意自己不方便说。毕竟这里是水神的地盘，谁也不知道是否隔墙有耳。 阿菲尔朝着店外看了眼，确认过没人后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两个人一起上了二楼的房间，又拉上了窗帘，整个屋子瞬间变得昏暗起来，只剩下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光线照亮视线。 她从地板的夹层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又为绯路多拉开了椅子，像个尽职尽责的仆从。 “这些就是关于金杯的全部资料了。因为是前代水神的东西，现在被弗洛加放进了收藏室里，除了她以外没人能进去，保密性很强。” 简单阅过一遍资料，绯路多习惯性地用手指敲打桌面，探测起周围来——这是她被困于玻璃棺内就存在的习惯，因为出不去所以只能通过敲击所引起的微小震动来勘测周围。 这次要拿的东西叫做“审判之杯”，一只由黄金打造而成的杯子。据说可以判断一个灵魂的善恶并将其审判。如果被金杯判定为有罪，那么灵魂便会被金杯收入其中。绯路多暂时还没有找到能够从金杯里救出灵魂的办法。 绯路多的死亡回溯与灵魂有十分大的关联。她的灵魂和肉/体是分开的，就像巨大的耕地机与专属驾驶员，虽然被称为一体但却随时可以分开。 她的灵魂被永远困于梦境的轮回之中，而梦境的时间是混乱的，所以才衍生出了她的能力“死亡回溯”和“跳转时间”。 因为这些能力，她所度过的时间多到无法计算。从千年前的魔神战争起她就已经存在，直到现在，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少个千年。 永生不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辛苦你了。”绯路多把资料放在茶几上，十指交叉，将话锋一转，“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和丈夫吵架了吗？” “诶？”突然被戳到心事的阿菲尔怔愣了一秒，一双橙色的眼睛弯下来，腼腆地干笑，“让教主大人见笑了，还是因为理念的事情。” 阿菲尔的眼睛很漂亮，眼里总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生于贫民窟却总想着有一天要离开那里，所以在绯路多意外踏进贫民窟后，阿菲尔义无反顾地跟着她离开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是被绯路多一手养大的。如今她已年快三十，脸上浮现了岁月留下的细纹，但绯路多却还容颜依旧。 教会里的人并不会都留在颠覆之城里。有些人会回到自己的家乡去，阿菲尔就是其中的一员。 她在枫丹开了一家珠宝店，作为探子暗中掌握枫丹的大部分情报。她有丈夫，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有自己的生活。 “是吗……”绯路多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垂着眼眸。 “教主大人，我会永远忠于您的。”似乎是担忧绯路多误以为自己要背叛，阿菲尔郑重地宣誓，“信仰和我的生活，它们之间并不冲突。为您效忠是我的工作。” “这时候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他们会说这是一种荣幸。”绯路多笑了出来。她不在乎阿菲尔的反应接着说，“没关系，我并不在意。你要退出教会也好，要撇清关系也罢，这是你的自由，我并不想囚禁你。” 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远比一声不吭的离开要让她满意的多。在面对忠诚而纯良的人，绯路多的宽容总是多上几分。 “我不会的。”阿菲尔说。 在贫民窟养出来的习惯陪伴了她一生，她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所以从来不会用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也不喜欢。 过去的阿菲尔很讨厌高高在上的富人。当他们在享乐的时候，贫民窟的孩子连饭都没得吃。她也很讨厌水神弗洛加，或许弗洛加甚至都不知道枫丹有贫民窟这种地方的存在。 遇见绯路多后，她也没改变这个想法，她依旧讨厌着那些只顾自己的贵人们，对绯路多也是单纯感激她带自己离开贫民窟，没有别的好感。因为她说过自己不喜欢贫民窟，那里很脏、很乱，都是下等人。 第一次对绯路多改观，大概就是她某一天和绯路多一起在街上行走的时候，看到了路边乞讨的小孩，绯路多给了小孩一些摩拉。 或许不多，但能够买一件御寒的衣服，能够吃好几顿饱饭。 她说她讨厌那些卑贱的下等人，因为他们很脏，像蝼蚁一样卑贱的活着。 但她会给她讨厌的、流离失所的下等人捐赠物资。 或许在她眼里只是施舍吧，但这也的确是阿菲尔愿意追随她的原因。 “我不会的。”阿菲尔重复了一遍，郑重地看着她，在她面前单膝下跪，如同一位待命的骑士。 “我会追随您一生。” “好啊。”绯路多俯下身子，微卷的长发扫过她的肩。她轻轻捧起阿菲尔的手，在上面落下一个代表契约的吻。 “我相信你，所以你也不能背叛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对吧？”
第28章 回溯二十八 【去爱永远看不到第二次的东西，去火焰与狂喊中爱。】 日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聊的呢？ 是一次次配合多托雷实验的时候。 是一次次面对暗里藏针商谈的时候。 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入土的时候。 是坐在窗台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吹过树梢的时候。 阿菲尔·莱特尼斯亚不信人也不信神。她只信自己的判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绯路多都只是抱着感激的态度，感谢她把自己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带出来。 虽然绯路多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富人一样，都认为其他人卑贱低下，但相比于那些缩在富丽皇堂的宫殿里的贵族们一边说着自己坚信和平，平等待人，绯路多会按时给贫民窟送去物资就已经比他们好上太多了。 绯路多和她说过，她讨厌贫民窟，因为那里很脏、很乱。 阿菲尔下意识觉得她应该也讨厌自己，所以也一直对她毫无感情。 即使后来对她改观也是一样，阿菲尔只把她当做一个贴心的朋友，一个温柔的家人。她并没有将信仰放在前面，对她来说很多事情都比信仰更重要，这一点她的身体健康足以证明。 跳转时间会抽取她的信徒的生命，所以教会里真正信仰她的人大多都身患疾病，命不久矣。 绯路多也一直清楚这一点，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要阿菲尔不阻碍她就好。虽然她不需要不忠诚的狗，但教会里那么多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信仰她，总不能全部都杀了吧？所以也不差阿菲尔一个了。 况且阿菲尔的感情纯粹而炽热，从不掺杂其他的污秽。绯路多所颁布的任务她能及时而完美的完成，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像艳丽而炽热的三角梅。 对于绯路多来说，只要好用就行了，有趣就更好了。 所以她无所谓别人对她的看法，也不在意自己在阿菲尔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朋友？那只是稳定军心的话术而已。 卑贱的下等人又怎配和高高在上的神明做朋友？ 这一切不过都是需要阿菲尔去帮她夺取金杯所布下的诱饵而已。 审判金杯会审判一个灵魂的善恶。被判定为恶后只要触碰灵魂就会被收纳其中。绯路多自我认知清晰，死在她手中的生物或许都能堆满一个覆颠之城，她当然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是善人。 而阿菲尔就是她拿到金杯的牺牲品。 孩子养了那么大可不是会就这样让她毫无用处的直到老去，至少也得创造些价值出来才行。 她抚养她长大成人，她替她夺取金杯。这是一桩交易，并且十分平等。 她天生即恶。 水神的宫殿建立在海面上，而枫丹城则是建立在外围，漂浮的群岛将宫殿结结实实围绕在内。 通往水神宫殿的路并不多，从外城到玛阿特斯神殿一共有五条陆路，分别通往宫殿的五个入口。 金杯被收藏在弗洛加的收藏室里，和最南边的那个入口最为接近。 水神弗洛加的宫殿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审判庭构成，每日前往观看审判的人数不胜数，所以五个入口通常都是开放着的，通往基层的圣福瓦教堂，想要进弗洛加的收藏室得另寻其路。 一路上有认识的人询问阿菲尔怎么会忽然想去看审判现场，阿菲尔都打着哈哈掀过去，说自己的朋友第一次来枫丹，当然要带她去看看。 审判开庭可是枫丹的一大特色，外乡的旅人来到枫丹也大多都会去那看上一眼。感受其审判庭所带来的威严。 绯路多对审判开庭倒是很感兴趣，但水神弗洛加会参与每一场审判，她可不会蠢到拿她东西之前还到主人面前晃悠。 当然，如果能用交易解决就更好了。但审判金杯好歹是前代水神的东西，不说新水神弗洛加，就连旧水神党的领头忒弥斯都不会同意。更何况绯路多手里并没有能够用来交易的筹码。 阿菲尔和绯路多按照提前商量好的从南边的路走向圣福瓦教堂。走在水泥铺成的路上远远望向中心的建筑都能感受浓重的威压。 她们沿着水泥石板路来到圣福瓦教堂外，顺着两侧通往玛阿特斯神殿盘旋而上的楼梯向上走。 一路上只有来往巡逻的士兵，但玛阿特斯神殿一向有很多外来的旅人参观，绯路多的衣着一眼看去就能明了。而阿菲尔作为枫丹人带路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所以直到进入主殿，她们的行动都能用顺利来评价。 主殿中央的雕塑由惊堂木雕刻而成，法槌敲下落在案板上的模样如同罪人生命结束的钟声。 用法律来洗涤一个人的灵魂，让他们完美的同时却又敬仰着你。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弗洛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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