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诗行不由得啧啧称奇,却偏偏出不了门,一直没破解李莲花挣钱的功夫到底是什么。 这一年,他们还捡回来一条狗。一只黄白相间的幼犬,天生笑眯眯的,看见人就开心地摇尾巴。 “我们得给她取个名字。”骆诗行看着李莲花兴致勃勃地改造莲花楼,专门辟出一处狗舍。李莲花闻言,盯着那狗看了半晌,死活没想到该起什么名字。 入夜,骆诗行照例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喝着热酒,指使李莲花给她念话本。 李莲花念着书生和精怪的爱恨情仇,念着念着突然不做声了。骆诗行困得迷迷瞪瞪,费劲巴拉地偏头看他。 李莲花说:“狐狸精。”骆诗行不解,什么狐狸精? “我是说那只狗,以后就叫狐狸精。” 李莲花一本正经地说。 于是,从这一天起,莲花楼里又多了一位叫狐狸精的家庭成员。 后来,他们路过一个气候温暖的南方小镇,一致决定在此处落脚。骆诗行每晚咳嗽得难以入眠,他们的小楼因此总停在偏僻些的地方。旁边刚好有大片的空地,可以给李莲花的种萝卜大业施展身手。 骆诗行每日里闲得无聊,就坐在那块菜地旁,看萝卜一日日长大。狐狸精最好了,每日都围在她身边逗她开心。 一日,骆诗行看见李莲花笑眯眯地拎着一块里脊肉回家,笑着说:“看来咱们李楼主今日又赢了一回。”李莲花去岁疯病常常发作时,都能与数人对峙,而不在言语上落半分下风,如今更是无人能敌。 李莲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欸,我这可是以理服人。”骆诗行大笑,一年前,江湖第一的是李相夷的剑;一年后,江湖第一的恐怕得改成李莲花的嘴。 如今想想,相夷太剑这名字取得,倒也颇有意思。李莲花闻言,无可奈何地捂住骆诗行的嘴。今日这调侃,也不知是针对李相夷,还是针对李莲花,还是不听为妙。 “说起来,我还未曾见过相夷太剑的风采呢。”骆诗行把李莲花手扒拉开,抱着狐裘去翻找一年前李莲花用过的小木剑。 今日的狐裘是李莲花新买的,和骆诗行给他买的那件一样暖和,最重要的是合身。那小木剑和玩具似的,倒是不趁手了。 李莲花握拳捂嘴,不好意思道:“在渔村时不已经……” 骆诗行回头:“你还记得?那可不作数,你那剑法打得慢吞吞的,我就没有看全过。” 李莲花无奈,让骆诗行别找了,从腰间取下刎颈。 刎颈剑,至柔之剑。天下人皆知,李相夷的佩剑名为少师,却鲜少有人知晓,李相夷手中还有一把师兄单孤刀在他十八岁生辰相赠的刎颈剑。 “师兄……”李莲花抚摸着这一年多来刻意不曾多看的刎颈,想起往事如昨。 李莲花把骆诗行扶到楼外的小方桌前坐下。 骆诗行静静看着,李莲花在她面前舞了一回曾经名动天下的醉如狂三十六剑。 斯人不复往日,可相夷太剑一如往日。 看着李莲花手持刎颈的样子,骆诗行喃喃道:“李莲花,你埋葬了李相夷,却不应当埋葬你的剑。” 这话说得太小声了,沉浸在情绪中的李莲花并没有听见。骆诗行复又说:“李小花,你既已学了我的青云引,不如再多学一个剑法,对你养伤有好处。” 李莲花惊讶,他从未发现骆诗行会剑。骆诗行此人,从第一次见面起,他便觉得神秘。会医术的人很多,可像骆诗行一般医术深不可测的人着实不多。医方难求,可骆诗行开的所有药方都是因时因地而变的改良方,从未见过的新方子更是层出不穷,而且药到病除,从未断错。 可怜第一次学医的李莲花,拿着骆诗行往日里开的药方和她手里天书一般的古籍苦学,学得痛苦万分,还得被骆诗行拿着萝卜敲头,问就是一句:“万变不离其宗。” 除此以外,骆诗行心法世间独一无二,武功底子也扎实,别看个子不高,却可以把李莲花举起来抡。倒是这剑法,他们朝夕相处,李莲花也没能看出来。 面对李莲花的好奇,骆诗行慢悠悠地将手里已经微凉的茶放回桌上。 她此时双目悠远,眼中不再有这周遭的一切。表情也不似平时鲜活,仿佛从一个人化作了一尊像。 ----
第9章 学剑 ==== “我的剑,名为渡厄剑。”骆诗行脱下狐裘走来,从李莲花手里接过刎颈。 剑起,剑落。 她舞得很慢,又很快。似乎是寒症终究使她四肢无力,她的剑慢得如岁月悠长,可划过李莲花眼前时,又极快,如抓不住的似水光阴。 这渡厄剑,似乎并不是一套连贯的招式,倒更像是一种剑的心法。 出剑为渡,无厄不出。 心中无剑而无处不是剑。 这便是渡厄剑。 一剑舞罢,骆诗行留下一句你好好学吧,便回楼里躺下了。 独留李莲花在楼外站了许久。 第二日,骆诗行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李莲花在外头练剑。剑还是那剑,可每一个剑招似乎又多了些感悟,而与以往不甚相同。 骆诗行不禁感叹,不愧是一代剑神。李莲花如今最多只剩两三成内力,却依旧能傲视武林,更遑论这绝世的剑法。 李莲花,你越来越像我要找的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骆诗行似乎能感受到血液结冰的隐痛。 “欸欸欸,狐狸精你快放开我的裙子,我跟你走,我跟你走还不行嘛。”骆诗行一时表情失控,狐狸精开心地把赖床的骆诗行领出了小楼吃早饭。 李莲花一个剑花收势,把热了第二遍的早饭拿出来,看着狐狸精和骆诗行一起吵吵闹闹的,自己悠闲自得地吃了起来。 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过了不知多久。 北方某个小镇上,新来了两名大夫。 住在一座怪里怪气的楼里,上书莲花楼医馆。这莲花楼的主人李莲花李大夫,可是个不得了的大夫。 方圆几里的镇子,有什么不明白的,东西找不着了,发生什么案子了,都可以去问这李大夫,一断一个准,堪称神算呐。 “可这李大夫,不是大夫吗?怎么不治病救人,反而算命去了?”听到这话,刚刚说得唾沫横飞的大哥也愣住了。“他确实是个大夫,不过,额,是个不务正业的大夫吧。” 先不论不务正业的李莲花,这另一位骆大夫可就是真正的神医了。什么病到她手里都能药到病除,这不是神医是什么? “这一对夫妻且格外恩爱,总是形影不离。听说,他们乘着那莲花楼浪迹江湖,一路上救死扶伤……” 骆诗行出诊时,听到李莲花不务正业这一段就乐不可支了。她问来看诊的娘子:“为何你们都觉得我和李大夫是夫妻,而不是兄妹或者姐弟呀?” 娘子脸一红,这骆大夫一开始都说自己姓李,众人还以为她是从夫姓呢。毕竟这李骆二人长得可一点不像有血缘关系的样子。 虽然都是这小镇里难得一见的好颜色,可李莲花如拂柳,温柔和气,如沐春风,一双桃花眼见人便带三分笑;骆诗行则如寒梅,冷冷清清,如坠冬霜,一张嘴便好像要断他们死期。不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截然不同,站在一起却格外相配,这不叫他们以为是夫妻都不行。 不过相处日久,众人才发现,面若桃李的李大夫是真真的嘴下不留情,倒是这不苟言笑的骆大夫最是心软,有时候还会像孩子一样爱玩爱笑。就是这夫妻两人看起来身体都不太好。 如今,受了他们二人恩惠的居民,时不时便会送些鸡鸭鱼肉过来,狐狸精的皮毛都跟着越发油光水亮了。 ----
第10章 结契 =====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第三年。骆诗行身体日渐好了起来,就不用李莲花自己一个人赚钱养家了。 骆诗行不客气地把李莲花从坐诊台赶走,此时她是容不下一个教了一年都没甚长进的,不会医术的李大夫了。 不同于骆诗行把治病当作每日必经的修行,李莲花只要攒够了五十两银子就不再“出诊”,而是种种菜、钓钓鱼,再就是偶尔练练剑。他还学会了自己酿酒,桌子上时不时就会摆上一束造型奇特的花,每日都会尝试不同的菜色,针线活和木工也是越来越熟练…… 就在李莲花把自己往十项全能的方向使劲的时候,骆诗行倒是几年如一日,总是乐此不疲地给李莲花买新衣服,还会给他做别致的发饰。 之前都是白衣,如今倒可以换些新的花样。今日是青衫配莲蓬发簪,明日就是水色袍配荷叶冠……李莲花无奈却也配合,哪怕如今不是名满天下的李相夷,也没有那些名贵的衣裳,但还是穿得讲究,更衬得一番柔和洒脱的气质。 骆诗行拉着李莲花往竹林走:“你答应我的竹林舞剑,可不许赖账啊。”明明步子走得稳健,却看得出雀跃。骆诗行如今爱上了看穿着新衣服的李莲花舞剑。 竹林、醉酒、美人、剑影,今日必定能大饱眼福,妙哉。 “好好好,不赖帐。”李莲花一手拎剑,一手拎酒壶,一步步走进纷飞的竹叶中。 霎时间,竹林中剑影与竹影一同舞动,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持剑的人和他手中的剑。 那是渡厄剑。 李莲花把渡厄剑学成了。 此时的李莲花手里分明拿着剑,心中却无剑,这漫野的竹叶、穿梭其间的山风、山鸟的啼鸣,无不是他手中的剑。 一年前她给李莲花演示的,甚至不是完整的渡厄剑法,可他一眼就看出了渡厄剑的奥秘,把它与自己的剑法融为一体。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剑,骆诗行只有庆幸,幸好李莲花没死,否则这样的剑她可能一生都无缘得见了。 骆诗行好似看痴了,直到李莲花走上前轻敲了一下脑门才回过神。 只听骆诗行脱口而出:“李小花,我们结契吧。” 李莲花把今日的饭菜摆好,又喂好了狐狸精,也不见骆诗行张口吃饭。说完那句话后,从竹林回来,骆诗行都是一副鹌鹑样一言不发。 李莲花又轻轻敲了敲骆诗行的头,企图把她敲醒:“所以,这结契是何意啊?” 骆诗行犹豫良久,说:“结契就是,我们山上的一种习俗,就是二人结为异姓兄弟。”说这话时,她眼神躲躲闪闪,竟和说瞎话的李莲花一样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哦——”李莲花慢吞吞地拖长音,“原来是异姓兄弟啊。” 骆诗行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结契的二人可以互学对方的武功。” “你看,如今你学会了我的青云引和渡厄剑,把我平生所学都掏空了,我却只会你的扬州慢。”骆诗行一把握住李莲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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