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才好败火。”赵姨娘轻声道,心里自有一分得意。而今二房这后院里头没了王夫人,也就自己能称大了,别的姨娘不如她,谁叫她肚子争气给老爷生了俩孩子,而今还依旧美貌得老爷喜欢呢。 贾政第一次听赵姨娘说败火,就觉得她心里笑话自己无能,很不高兴。仅听她说第二遍,贾政心里更恼火。他抬眼不耐烦地瞅一眼赵姨娘,见其打扮的富贵俏丽,丝毫没有替自己担忧之色,心生厌恶。他气愤的抬手,一下就推到了赵姨娘手里的那碗汤。 赵姨娘为讨贾政欢心,刚换了身新鲜衣裳,她不想汤撒到自己身上,赶紧侧身躲,不想碗摔了地,她也甩在了地上,一张脸贴在地面,被碎瓷片割伤脸。赵姨娘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下,看见自己受伤的血,惊得瞪圆了眼,大声尖叫。 贾政见状,瞪着眼没吭声。 丫鬟们四五个将赵姨娘围起,探看伤情。 “出什么事儿了?”王熙凤带着人蜂拥而入,见这场景,又看脸上余怒未消的二老爷,心中有了数, “别愣着,快扶赵姨娘回房,请个大夫来诊看。” 众丫鬟这才心中有了数,依话去办。赵姨娘心里难受,含着泪巴望着看向贾政,企盼着老爷能说一句关心自己的话,她猜老爷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不是……可最终盼来的,不过是老爷的扭头厌弃。别说关心问候了,他连个怜悯的眼神都不舍得给自己。 赵姨娘伤在脸上,痛在心里。真的好心寒啊! 人都走了,贾政才回了神,心里有些发慌。但碍于老爷的尊严和面子,他自不会低三下四去关心一个姨娘如何,反而为了维护面子,对来搅事儿的王熙凤冷言相向。 “你来干什么?” 王熙凤见贾政这般无情,心里早嫌恶万分,原本对他徒留的那点尊敬也消失殆尽。她真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竟没看出二老爷是个比小人更可耻的伪君子。 “也没什么大事儿,这不老爷要出远门了,太太叫我来问问需准备些什么。” 贾政十分不爽。她问就问呗,偏在开头强调一句“没什么大事儿”,这分明就在暗讽他外放离京的事儿不重要。对他来说五雷轰顶的大事儿,到她这个侄媳妇儿眼里就成了小事儿了! 贾政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白一眼王熙凤。 王熙凤态度更加散漫,浅浅的冲贾政行了礼,便告辞: “看来二老爷没什么可交代,可见事情都准备妥当了,不需我们娘们操心,这就退下去回禀老太太。” 王熙凤说罢,不容贾政多言,直接转身带人去了。 贾政气得跳脚,三两追上去,喊人。偏偏走在前面的王熙凤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不大会儿的功夫就走远了。 贾政眼不下这口气,撩起袍子就朝贾母房里去。他还不信了,连个小辈都管教不好。他人刚到,就见王熙凤站在贾母身边嘀咕什么,王熙凤看见贾政,噤了声,立在贾母身边不说话了。 贾母面带薄怒,眯着眼睛看贾政。贾政昨夜和衣而眠,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两鬓凌乱,尽显颓废。 “老二啊,你怎么成现在这幅样子!”贾母很气不争气道。 贾政听贾母说着这样耳熟的话,微微错愕,曾几何时这些话都是母亲拿来教训大哥的,而今自己竟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再想想自己外放的结果,竟还不如以前的大哥好。 “听说你撒火打了赵姨娘,还弄伤了她的脸,你一个读书的斯文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对,你就是在小时候也没有这样的性儿。”贾母气得直拍腿,看着贾政的眼神尽显无奈。 “不是这样的,我不过是打翻了药碗,是赵姨娘她自己不小心——” “老二!”贾母气急,站起身来,赤红着脸吼他。 贾政吓得噤声,忽然意识到自己自己怎么解释都是错的了。他是当事者,此刻说什么在贾母看来都是借口。贾政眯起眼睛,转而看向王熙凤,却见对方正轻轻勾起嘴角似乎在嘲笑自己。 贾政气得头发晕,身子摇摇欲坠。 “你太让失望了,枉国公爷当年夸你惠敏仁善,没想到他老人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贾母叹息不止,已觉得贾政无可救药。 贾政简直不敢相信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不过是一场小误会罢了,她老人家的看着架势怎么要放弃自己?贾政快走进步到贾母跟前, “母亲,您不能这样对我。儿子而今已经身处困境,要外放到那种狗不拉屎的地方,这一切都是大哥暗中捣鬼谋害所致。儿子想尽了办法都无用,您老现在就是儿子唯一的希望了,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不孝顺么,我往日对你不好么……” 贾政步步逼近,话语从抱怨变为质问。 贾母被贾政的疯样子吓着了,头往后仰,本能的像远离贾政。王熙凤机灵,先使了眼色命人去喊人,然后站在一边儿扶着贾母的手臂,颇有敌意的对峙贾政。 贾政感受到王熙凤的不善,更气,反而气笑了: “哈哈哈……你们,压根就没把我当做家人。母亲也是,您根本就不把我当亲儿子看,一味的偏颇大方。” “老二,你怎么敢有脸皮说这种话!就是偏我也偏着你,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我那样不是先照顾着你们二房。你不提也罢,一说我倒真想起来了,你大哥这些年还真没少受委屈。”贾母冷哼道,真跟贾政杠上了。她就没见过这么白眼狼的儿子! 贾政听贾母此言,更心寒,不住地冷笑起来,又迈了一步。 “混账东西,你要干什么!”宣楼一进门就上前飞速的踹一脚贾政。贾政还是摔个狗啃屎趴在贾母跟前,连喊痛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晕死过去。 宣楼抽了抽嘴角,没想到贾政这般不堪一击,他还没有动用灵气。宣楼蹙起眉头,考虑到贾母心疼贾政的劲儿,保不齐贾母又得说她一通。 贾母反而松口气,坐直了身子,冷着脸叫人把贾政抬下去。 宣楼有点意外,挑了挑眉。 王熙凤有眼力,立马跟大老爷解释: “二叔伤了赵姨娘,老祖宗劝阻他,二叔不听反而顶撞老祖宗,刚才好像……好像还要动手。” 贾母顺势打了个寒颤,又叹了口气,脸上尽显疲倦沧桑之色。 宣楼看一眼贾母,回身坐了下来。 王熙凤见状有了依靠,跟贾母商量道: “本来二叔外放,是打算带着家口去的,而今赵姨娘这样伤了脸,实在是不适合即可出行。” “三丫头过几年要议亲,就不必去折腾,环儿这孩子确实顽皮点,本以为跟着他父亲学好。罢了罢了,都留下吧。”贾母叹气道。 王熙凤点头: “那成,就这么安排下去。” “别拖了,叫他明儿个就起程,太高地院了,再赖不着我偏心眼。”贾母加重语气道。 王熙凤应承,将准备事宜吩咐下去,至于下人们尽不尽心准备如何,她也不爱去管。 下人们自不爱去伺候贾政,随便糊弄事。他们用陈粮备干粮,而且做得不尽心,肉干晒得半干半湿,带着上路过不了几日就得发霉。出行用的马车也是旧的,有的甚至是坏过两次重新修补的。 贾政醒了之后要不剧痛,请了大夫时针放好些。大夫让他卧床一月修养,偏贾母那边催他明日就走,再者说上任期限也不容许他在家过多逗留。无奈之下,贾政只得心灰意冷的即刻启程。走得当日,他才知晓原本陪同自己的姨娘和儿子都不跟着他了。 自己的小妾孩子们竟也嫌弃自己! 离别凄凉,贾政看到的只是一双双嫌弃自己的眼神,心塞地上车。马车一路晃荡处境,逛得他腰剧痛无比。贾政受不住,走了十里地,便要歇一歇。继续赶路,腰痛又加剧,偏偏车不舒服,赶了几十里路竟然在荒郊野外坏了。碰上天下雨,干粮又坏了,只能忍着腰痛,饿着肚子受,凉吹冷风。最终,折腾受病的贾政只能乘坐装货的马车,一路跌跌撞撞赶向南方。 贾政素来心高气傲,受不住此等折磨,在扬州与偷跑出来的王夫人汇合之后,得知真相的他心中抑郁绝望,最终病死在路上。王夫人则一直伴在贾政身侧,捎信欲绝。 消息传到京城,贾母伤心不已,几日间仿佛苍老数年,也在无心立去操心孩子们的事儿。宝玉和三春姊妹都各自回房去住,不敢叨扰贾母的清净。 贾政尸体运回,小厮特来禀告路遇王夫人之事。 宣楼等人闻言,看向贾母。 贾母沉默良久,突然拍桌大怒: “哪来的二太太!你们二老爷不过是在路上私自纳娶了个姨娘,夜不知是哪来的无知野妇,你们竟敢尊称她为是太太,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将随行仆从悉数打二十板子,以正视听。” 王熙凤带人冲进王夫人的暂时逗留的屋里。吓得坐在榻上的王夫人一下子站起身。 王熙凤打量她,穿着一身素净锦缎衣衫,衣裳料子还不如她身边的三等丫鬟好。面黑苍老,还涂些廉价的水粉,像冬瓜上头挂了一层霜似得。 王熙凤丢了装有二十两的钱袋给她: “拿去安身吧。”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王夫人惊叫道。 “你当你是谁,老太太可说了,你就是二老爷不知从哪地儿捡来的野妇,身份不明又不知廉耻,荣府可不会留你。叫你一声王姨娘都是抬举你!”王熙凤冷笑一声,也没什么心思再嘲笑王夫人,因为她已经可怜到让自己连嘲讽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直尊为正室的王夫人哪受得了这个,恍若被雷劈了一般,连退几步,晕倒在榻上。 王熙凤吩咐婆子人醒了就把她赶走,便再无二话,转身离去。 王夫人十分不甘心,醒了之后继续装晕,趁着婆子走神的功夫,她悄悄跳窗逃跑去找宝玉。本以为没了袭人,还有麝月等丫鬟接应自己。怎料她一闯进宝玉的院儿,便被婆子们团团围住质问一通。王夫人竟没一个认识的,慌了神儿,当即表明自己的身份。婆子们一听,当即推搡王夫人出去,押其平儿姑娘跟前。 王熙凤再见王夫人,冷笑一声,话都不曾说,便招手打发人将王夫人打出府去。 王夫人不服,大喊宝玉救命,立刻被堵了嘴。 王熙凤瞧王夫人架这势,担心她再惹事,一旦以后被宝玉等人瞧着了,事情就不好办了。她想了想,还是暂且口留住王夫人,转而等贾琏回来商议。 贾琏做不得主,来求宣楼的主意。 宣楼今日随四皇子进宫,为皇帝诊治皮肤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年纪大了脸上长了点斑。偏宫里的御医没有能除去这个的,皇帝又不喜为了个斑日日喝中药,四皇子得机会讨好,就领了宣楼来。 宣楼一到,照例弄点草沫子涂在皇帝脸上,装模作样的搓一气儿,自然是“药到病除”。皇帝甚为高兴,关心的问了问宣楼的情况,上次许多金银与他,甚至还要赏他一个官做。宣楼不愿掺和政事,给婉拒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9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