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去才不会干这种事。”你拎起一片烂菜叶子,面无表情地当着前面忙碌的苏格兰的面捏成一团,“我们还是选择最简单的方法吧,屈打成招。所有厨余垃圾都混在一起了,没有检测仪器,你要选择自己吃来判断有没有下药吗。” 认真干活的苏格兰讶异地抬起头,一副没想到你真这么听话的样子;他在你发飙之前颇有诚意地道了歉,说起码在品尝之后确认调料没有问题。 “总之现在的嫌疑人有做料理的八千代,送菜的镇民,提供高级蘑菇的五重子,还有帮厨的你。老实坦白!” 你把脏兮兮的手套甩向他的脸,苏格兰及时拿桌上的面盆接下,他一边指责你不该在可能的作案现场乱丢东西,一边把面盆推到一边,给你展示晚餐用到的食材的剩余部分:“白洋葱、土豆和胡萝卜有剩余,蘑菇也还有不少,鸡腿肉和西兰花用完了。” “另外一样呢?” 他以为你在说良二吃的辣椒,于是解释那放在另一个篮子里,还没来得及确认就差点被你汹涌的怒火掩埋。 “不是,是炖菜里的另一种蘑菇。”你摇摇头,“一共有七种食材。” 你无时无刻不在观察。 这是在长期的战斗中养成的习惯,最初的你可能没有这么恐怖的观察能力,但是信息差能足以致人于死地,你不在意死亡,但也没必要去拥抱她。 大部分时间只能吸收无聊的内容,比如冲矢先生对jk和小学生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保护欲,比如江户川君在书包里羞耻地带上了到暑假的尾声还没带上的图画作业,还比如苏格兰现在其实有点喜欢你。 倒也不至于是过去的追求者那种窒息的感情,更像是磨合已久终于放下戒备愿意一起同行的随身宝可梦,带着节制的偶尔的忘记掩饰亲近,在意识到这点之后会用头撞墙让自己清醒一点,很有意思。 “……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可怕。”苏格兰如临大敌地退后两步,挡住八千代的视线。 他在表扬你“终于会关注点有用的东西了”之后马上赶到了老管家房间,对她描述了和料理里蘑菇类似长相的菌类。她立刻反应过来是本地生长的有毒的蘑菇,只是毒性并不强而且味美,本地人吃完产生幻觉还认为是自己没煮熟害的,甚至在山下也有贩卖—— “所以老是有人说些幽灵的传闻。”她再次不满地补充,又犹豫地询问,“难道是镇民把蘑菇也一起送上了山?早上检查食材的是三平,他毕竟太久没回来,把这个和普通蘑菇混淆也有可能。” “早上可没有什么蘑菇。”三平毫不客气地否认,他双手环胸,冷笑一声,“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大门口的监控,这里没有后门,来往的对象都被摄像头记录得清清楚楚。你不如说是五重子在带来的东西里混入了当地的食材,我可听说她在山下时买了不少东西。” “少听他胡说八道!我来这里后就没下过山,如果购买了有毒的特产一直放在冰箱里早就被管家发现了,白痴。”五重子脸上的肌肉紧绷,嘴唇颤动,牙齿间发出战栗的咯吱声,“谁不知道林三平每天早上有晨跑的习惯,就是他在清晨悄悄去山间摘了蘑菇来害人。区区一个不被母亲重视的、被爱人和孩子抛弃的废物——” “哈!她的丈夫可同样在今日下了山,无意冒犯,我知道他是去接您,川上侦探。只不过因为那个疯女人的证言来看,他们夫妻一样有嫌疑!母亲肯定是因为他们两个贪图财产而被谋害的……” “我自己就能赚钱!我算是能理解为什么一华夫人宁可把财产留给八千代女士和毫无关系的明辉,因为你和你的哥哥简直是骗子、小偷和废物!你们怎么能为了自己的那份财产继续假装林智子已经死去般每日给她下药,就是不让身为外人的我发现她,甚至想出让她短暂自由的办法就是在夜间给我下药,你们都是疯子!” 你拉着一张脸对着一楼楼梯口站着吸烟的苏格兰宣布:“我受不了了,我不要再当他们的传话筒。苏格兰,你上,凭什么你能一直无所事事,江户川君起码还在客厅坚持骚扰良二先生。” “不要把别人说得像一直在偷懒似的好吗。”苏格兰自觉地在你靠近之前把烟熄灭,他翻了个白眼,“我和八千代夫人一起把智子扶回了她的房间,还去看了监控记录。” 你促狭地“欸”了一声:“叫得很亲切呢,苏格兰。你喜欢年上啊。” “你如果愿意我也可以叫你名字,鲤……算了,太蠢了叫不出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我感觉她的房间有点变化。” “我在离开你的房间后穿过了走廊,路过所谓【无人居住一直上锁的房间】时有些在意,所以进去看了看。没错我确实没直接穿墙经过其他人的房间,就算是灵体也好歹给其他人留点隐私,我希望你能向我学习这点,起码以后侦破婚外情任务时别去撬宾馆的锁了,逃跑的时候也至少不要一边大喊我的名字一边冲过来,不是每次都有知名不具的好心公安把我们释放的。” “我只是匆匆转了一下、确认有人居住后就离开,因为时间紧迫。”他思索着回忆,“虽然八千代夫人说她前天刚刚打扫过这个屋子,但镶嵌在衣柜门前的穿衣镜上还是很容易积尘。有一道很浅的、像是裙摆擦过留下的痕迹,我趁着八千代女士背对着我把智子安顿在床上的时候悄悄打开衣柜,正对着我的是一条长裙。” “但那不应该是智子女士的裙子。她身形瘦小,没法撑起那样的型号。”他对着你的身高比划了一下,“起码要到川上侦探的高度。至于监控,这一天出入大门的只有三平、良二和来送菜的镇民。” “我知道了,你去三平先生房间吧,传话的游戏轮到他了。”你拍拍苏格兰的肩膀,没感情地推了推他;苏格兰反握住你的手,略带担心地望着你:“他不是坏人。” “……你对每个人都说这句吗。”你用指甲掐了他一下,在苏格兰反应过来之前跑向了客厅,准备前往书房。 江户川不在客厅,良二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你一个;你知道江户川一定是去寻找良二丢失的手帕,他比你更早记起晚餐时中年人不停擦汗的举动,也记得良二提过的帮忙洗濯的勤劳的年轻人。 明辉坐在书桌前,他对你的出现没什么意外,顺着你的视线望向上方的油画,把目光停留在年幼的智子的脸上,你在这时才发现他们的眉眼有些奇异得相似,毕竟他本来就是她的孩子。 你又想起了他笔下的故事,平静地问:“你杀过人吗,明辉君。” 他没有转向你,只是继续注视着油画;他没有多情的眼睛,也没有狠俐的心,山田明辉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善良的孩子。 沉默许久之后,他轻轻回复:“我杀过一个人。” 屋外的山风呼呼作响,拍打着老旧的窗扉,怪诞的异星在乌云间闪烁,你更相信那是别的什么东西,月亮真的没能再次出现。
第60章 疯狂山脉13 我们把时间倒转回十九年前的白日,即使大部分悲剧为了气氛考虑都会诞生在漆黑的雨夜,山田明辉来到人世间的时刻是正午时分,春天刚刚降临,窗外的樱花在风中含苞待放。 他那时尚未理解人类的语言,初生的记忆里刺眼的灯光伴随着血和羊水糊住他的眼睛,他身边瘦小的新生儿被抱到一侧,医生对门外的妇人摇了摇头。 林智子的精神状态在其中一个孩子夭折后雪上加霜,她有时候用着十九岁少女的身份,托着面颊望向窗外时翘首以盼爱人的出现;在看到明辉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二十岁的、失去一个女儿的寡妇,看着婴儿和自己相像的面部线条时会发出尖利的叫声。 她在夜晚像幽灵一样游荡在京都的疗养院里,保姆大喊着推开她之前,她的双手还掐在明辉细嫩的脖子上。 一华在片刻思考之后选择把明辉留在京都,带着智子回到了老家。这是明辉记得的人生的第二个场景,作为他母亲的女人第一次平静地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她胆怯地看了一眼严肃的妇人,小心地靠近襁褓里的婴儿,与他额头相抵。 “对不起,明辉。” 一华死去的那天她也是同样的温顺,林智子从来就没有学会过反抗,所以就算是在半夜踏入了兄长夫妻的卧室,对方也没有太过警觉,对柔弱又愚蠢的妹妹抱着高高在上的同情。 明辉在下午遗嘱公示之后看到了两名舅舅眼底的惊愕和怨气,他在担忧的同时觉得可笑:他们当年就没有在意过智子的事情,连还有一个孩子的存活都一无所知。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在晚餐的食物里加入了安眠的药剂,他要带着智子逃离。 “等会,所以安眠药你也下了。”你惊异地打断他,“但良二也给五重子下了药……她还能平安醒过来真不容易。” 【她晚餐吃得并不多,所以没什么大碍。而一华和八千代也是如此,老年人的睡眠更浅,于是我又给一华夫人倒好了睡前的酒。 八千代清楚我的身份,她只是徒有林这个姓氏,在这个家里做出决定的时候没有话语权,良心已经压垮了她。她和我说会把她的那份财产同样留给我,我和智子无处可去,她恳求我不要这么做,但是我拒绝了。 一华夫人端着酒走出房门,我不清楚是管家告密还是她凭借自己强大的直觉发现了不对劲;她傲慢又悔恨地摇了摇头,说我不愧流着山田二十一一半的血,我们都打算把智子从她身边抢走。 智子从她身后乖顺地走出来,她望着从空无一人的地下室急急忙忙跑上楼满头汗水的我,犹豫地瞥了一眼一华的背影。 “她认出我了。”我这么想,连一华的话都没能听进脑袋;大概就是些觉得我是白眼狼的言论,要我现在就离开,即使天色已晚、山林间有野兽出没,我也应该和当年的父亲一样迅速滚蛋。 我该怎么做呢?我以为在得知真相的那刻填满我内心的是滔天的恨意和必杀的决心,但在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并没有那么坚强和果断,我没有办法杀人。我的喉咙哽咽得难受,所有的悲伤和爱都堵塞在那个出口,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母亲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想走近,被一华夫人一个眼神喝止,只是就这样看着我,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她始终是十九岁的听话脆弱流着眼泪的小女孩。 那不是个好时机,但是我叫了一声“妈妈”。 被她推开的一华夫人还没能发出声音,后脑勺就先撞到了地上。酒液像血一样在她身下漫延,我跌坐在地上,智子迷茫地望着楼梯下悄无声息的尸体,又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我;她想说什么,被我捂住嘴:“没事的,你什么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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