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脑子都在想,要赶不上比赛了。 藤原薰在半小时后接到世礼。 这时世礼已经好了很多,已经从那股恍然的状态中脱出,她一边等妈妈,一边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便当。 不过说到底,人身事故还是把她有几分吓到,吃的不多,堪堪饱腹的程度。 “就是正当时有点骇人,”世礼跟藤原薰讲清始末,“那个警察姐姐捂住了我的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些情绪和饥饿感一起随着能量摄入被赶走了,只留下淡淡涟漪。 藤原薰这才放心,问:“还去看比赛吗?” 世礼闭闭眼,吃了碳水之后更困倦了,坚持道:“我想去,妈妈,我答应了阿彻的。” 但想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 新干线停运了,其他列车也没合适的班点,花几个小时折腾抵达宫城那边的车站,去赛场还要花时间。 “这样,”藤原薰说,“我找司机开车送你去,不过你要做好赶不上比赛的准备。晚上就住在静子阿姨家,我给她打电话,你也得先跟小彻说明缘由,好不好?” 她今天还有工作,给世礼打电话正好是会议中途休息,听到出了人身事故才请假赶过来,下午就要回去。 这已经是目前最简便的方法,世礼点头答应。 上车之前藤原薰抱了抱她,“别着急,没人会预料到意外。” 世礼环住妈妈的肩膀:“谢谢你,妈妈。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藤原薰说:“我不觉得,所以你也不应该这样想自己。” 此时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世礼害怕打扰及川彻赛前准备,只是线上发了短讯给他,说自己搭乘的新干线延误,只能尽快赶过来,可能会迟到很久。 [对不起,阿彻,]世礼打出这些文字,[比赛一定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藤原薰跟司机说过赶时间,他车开得很快,连续过弯时摇摇晃晃,世礼发完讯息,渐渐有些晕车,靠在车窗睡着了。 她睡得不太安稳,路段不平时整个车身都会上下抖两下,她就迷迷糊糊皱着眉头,缩在后座的一角。 时间在睡梦中变得混沌,再清醒地睁开眼时,车已经开到宫城县内,正在往赛场走。 世礼拿出手机,屏幕上有几条碎痕,就是在车站时摔的。 ……手机不能开机了。 她皱起眉头,心底一直带着的惴惴不安在此刻上升,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有可能是电池也一并摔坏了,耗电迅速,才导致自行关机。 可这样,她就看不见及川彻是否有回复了。 “藤原小姐,”车停下来,司机提醒她,“您确定的地点已经抵达。” 世礼惊醒一般:“不好意思……能拜托你停在这等等我吗?” “没有问题,您下单的是一整日的包车服务。” 她谢过司机下车,往里面走,越是向前,焦虑与不安就越是放大。 ——太安静了。 就像是……比赛已经结束一样。 世礼想,她应该先问问司机时间的。 她走在空荡荡的体育馆里,暂时还没遇到人,白色轻纱的裙摆随着步伐荡来荡去,世礼原本觉得好看,但这时布料摩擦在腿上,触感和鞋跟踏在地砖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加剧心里的不适。 世礼慌了头,不知道拐向了哪里,有些不认识路。 空旷的走廊容易有回声,这让她下意识更加放轻脚步。 直到另一端尽头传来交谈声。 世礼依稀听见“排球”“比赛”几个字,以为是正好碰见要离场的青叶城西,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她快步追着声音过去,但那里的人却不是她想见的。 的确是排球部的人,但他们的队服是橘色和黑色——乌野。 世礼到面前时,他们还在打闹。 她看见影山飞雄和叫“日向”的搭档正在吵架。 日向:“我是看你睡着了才想睡的啊!!” 影山飞雄揪着他的领子:“这就是你不叫醒我,害得我俩在休息室睡到‘失踪’的原因吗!笨蛋!” 戴眼镜的副攻手在看热闹:“两个笨蛋起什么内讧啊。” 队长叹了一口气:“日向和影山,等下到车上先给教练和小武老师道歉,他们以为你们走丢了,找人的时候麻烦了不少工作人员。” 世礼靠在墙边,弱弱道:“不好意思,那个,影山同学——” 她不太确定影山飞雄还认不认识自己,但眼下,貌似他方便搭话些。 话音一出,乌野安静了一两秒。 “啊?”影山飞雄转头,“你找我?什么事?” ……应该是认出来了吧? 世礼端详着他的表情,发现这人竟然毫无死角。 而他身后的队友——这些人突然就全站在影山飞雄身后了,要跟他分出界限似的。 表情都很克制,但眼神是藏不住的,没猜错的话,里面闪烁的八卦光芒可以意会成“什么!竟然有女生找影山搭讪?!” 日向还悄悄话问他:“这个人是谁?你认识她?” 影山飞雄转头道:“认识昂,初中见过几次。她是及川前辈的女朋友啊。” 身后的队友不知道谁发出一声气音:“居然是——!” 世礼:“……” 回音效果太好,她全部都听见了。 她绷住表情,继续问道:“我就是想问问青城的队伍……是不是已经走了?” 影山飞雄:“走了好一会儿了吧。” 世礼:“那你们比赛的结果——” 影山飞雄淡淡道:“是我们赢了。” 世礼看见他的学长想要捂嘴,但晚了一步。 “这、这样啊。” 她低下头,想要道谢,结果话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还是谢谢你……呜。” 视野变得模糊,还没反应过来时泪珠就滴落下来砸在地上,世礼胡乱用手抹掉,可止不住。 她到底还是失约了。 其实失约没什么的,是她一定要坚持来看及川彻的比赛,后者也说过真有事的话不来也没关系。 两年下来,她没有错过任何一场,这样对比下来,好像今天的迟到也显得不那么过分——可是。 世礼忽然意识到,这一场青城输了,同时也意味着春高止步于此。 对及川彻还有岩泉一等三年级的球员来说,是最后一次正式比赛。 为什么自己唯一一次失约,就错过了及川彻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比赛呢? ……本不应该的。 世礼心里难受,一时间被遗憾和愧疚的情绪沾满了——把心口都糊住,各种胡思乱想蜂拥而至。 如果昨天果断一点拒绝老师的请求,今天是不是就能及时赶到。 想出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办法,是不是还有一丝侥幸的劣根性在作祟,觉得就算迟到也没关系? 他这时在干什么?已经回家了吗?在伤心难过吗? 世礼有些耳鸣,直到乌野的人一直在担心的叫她,才回归一点理智。 影山飞雄的学长小心翼翼递上纸巾:“你没事吧?” “……对不起,”世礼侧过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稍微有些——” 好不容易泪水止住一点,意识到自己面前还有别人,她鼻头又是一酸。 作为战败方的关系者,在赢了的人面前哭——好尴尬,好丢脸! 银灰头发、粗眉毛的学长说:“没关系没关系,人之常情嘛。” 世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坐在台阶上待着,可又觉得迷茫又孤独。 乌野不放心她一个人,硬是拉着她走出体育馆,问清楚有司机在等候,确认三遍才把她送上司机的车。 “……藤原小姐,”司机不太方便问,但依然抱有关心,“您现在打算去哪里?要去另一个地点吗?” 另一个地点。 是及川宅。 世礼抱着肩膀,像是被雨打湿羽毛的鸟雀,声音微弱:“麻烦你了。” 及川彻和队友一起吃拉面时,接到了及川静子的电话。 “世礼来了?那就好!——妈妈你跟她说一下,我晚点回去,拜托等等我。” “你不要跟她说我输……啊?她已经知道了?” 及川彻挂掉电话,神情的愁云半点没散。 岩泉一瞥了他一眼:“你这下可以放下心来了。” “放心什么,”及川彻喷他,“更头痛了好不好。” 中午收到世礼可能会迟到的讯息,及川彻一开始是有些失落的。 他想要的一直都没有变,那就是想要每场比赛一抬头,就能看见观众席上的世礼。 可当输掉这场比赛时,痛苦之余他又有了一丝侥幸—— 还好世礼没有赶到。 没有看见我打得这么狼狈、还输了的丢脸样子。 也没看见我和赛场道别时,差点就忍不住哭出来的样子。 大概要归于他自尊主义作祟,想要在世礼面前随时保持完美形象。 但世礼已经知道了这个并不美妙的结局,他的侥幸和强撑就完全作废了。 及川彻揣着这件心事,和高三的队友最后一起去打了排球,然后嗷嗷哭着打扫体育馆。 他和岩泉一一起回家,拳头相碰,忍着红眼睛像是和往日一样放学道别。 然后站在家门前,把僵硬的脸揉搓好几次,直至到能轻松地露出笑容,才开门进去。 但故作无碍的一切,在和世礼面对面时,又显得好拙劣。 “世礼,谁欺负你了,”及川彻摸摸她的脸颊,“眼下好红哦。” 他们去了阳台。 起先谁也没说话,都沉默望着夜空,明明知道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又很专注。 直到及川彻叹了口气,打破氛围的僵硬。 他用的是最拿手的撒娇的语气,抱怨般道:“你知道小岩说什么吗?——说我以后成为老头子都不会幸福的,真的好过分啊。” “还说以后绝对不会对我手下留情,我们是发小没错吧?又不是仇人。” “他就是胡说八道,我明明有世礼,也和他一起长大,肯定是心里太难过了在嘴硬……啊,世礼。” 及川彻用手指揩下泪珠:“不要哭呀。” 世礼抿着嘴:“……那你为什么还要笑?” “……对不起,是演的很假吗?可是我觉得不装一装的话,输的样子好丢脸。” 及川彻露出被藏住的惘然,“那我可不可以和你抱抱?” 世礼没回答,她几乎是冲进及川彻的怀里的,紧紧地贴着他,额头刚好抵住他的心脏处,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正常节奏的跳动,世礼却知道里面装了好多好多的难过。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世礼的声音闷闷的,“我不该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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