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乳母和嬷嬷们看着稀奇:“呵,这爷三儿,也不知争什么,姐儿还不知事呢!” 这姐儿真是命好,生来就像是掉在蜜糖窝窝里一样。 贾敏身边的大丫鬟见那边林璋和林珺又争起来,用帕子捂着嘴笑: “我瞧着他们多半是想着,多和姐儿说话,今后没准姐儿一开口,就会叫人了!肯定是争这个,小孩儿心里最清楚,谁带她,她就认谁。” 在几人你来我往的争夺中,小黛玉渐渐满月了,林珺见妹妹茁长成长,一颗兄长的慈爱之心越来越膨胀,还是长大点儿好,妹妹总算不是刚出生时候的嫩豆腐样儿,他也敢偶尔摸一摸。 林老二只想妹妹长得再快些,最好明天就会走路,后天就能说话,等到大后天,他就会有一个小跟班,到时候他就天天领着黛玉去听先生讲学,让黛玉坐在自己旁边,他要教黛玉背诗、写字、各种道理。 想到自己将来的责任,林珺感觉自己任重道远,读书也比以前更认真。 殊不知他哥儿也跟着暗自较劲,今后带妹妹的差使,总也要讲一个先来后到,怎么能让林墩子抢先!? 林璋不服,他比林珺大几岁,读书写字,怎么会被弟弟比过去? 老父亲林如海稳如泰山,恨不得把两个猴儿拎走。 林如海:你爹我还在这里呢! 日子就这么热热闹闹到了三月里,一时春暖,一时又淅淅沥沥飘着牛毛雨,暖一阵寒一阵的,各处芳菲争春,花开得热烈。 眼看着家里人人宠爱的姑娘要满周岁,阖家从太太到老爷,还有两位小爷,半点没提要办满月宴席的样子。 林家几个外面管事的管家,一起来向林如海请示:“老爷,眼看咱们家姑娘要满月,不知满月宴……老爷可有想法?” 家里内宅管事的是太太,太太没出院子养着,现下日子不多,只能来讨林如海示下。 林如海只顾着带孩子,不知岁月长,听见管家一说,略一思索便道:“办那个作甚,兴师动众的,家里没几口人,忙不过来,这天暖一日,寒一日,你们奶奶身子亏空没好利索,那些人来我家中,又不是真心为着看我闺女。” 管事的听着大人的话,心里有点急,大人可是真一点交际机会都不想给那些人,多少商户、官员、听说林大人家又添新丁,巴巴就等着满月排队送礼。大人可真是釜底抽薪,连个机会也不给。 管事的想不通,大爷和两个哥儿都这么喜欢姑娘,不该把满月宴大操大办,叫人都知道对姑娘的爱重才对吗? 管事的只能顺着林如海的心,笑道:“老爷说的对,小的们也好和下人说。” 林如海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又道:“虽说不办宴席,该赏仍是会赏,你们且好生办事,爷的脾性你们也知道,这一二年虽面上好了点,但谁犯在我手里,莫怪我狠心。” 几个管事被林大人寒透的目光瞪得心底一激灵,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不敢怠慢。 林如海早就和贾敏商议过,小儿娇嫩,贾敏又没调理好,没来由的办什么满月,肯定是贾敏操心,吵吵嚷嚷的来人复杂,万一当中有生病的,还会给孩子大人都过病气。 林家在扬州没什么亲朋,也无交情深厚的世交,多是等着送礼攀附之辈,林如海不想让自家小闺女满月变了味儿,也不想给旁人钻营的机会,顺便维持自己一如既往清正不阿的人设。 说不办,就是不办,只在黛玉满月前后几日,给黛玉包上一个红色襁褓,穿新衣,家里人都换新衣裳,下人多发一月月钱。 下人们不用劳心劳神预备满月宴,还能白得赏赐,别提心里多高兴。 一满月,林如海就觉着自家闺女更懂事了,日日抱着不肯撒手:“我们黛玉,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看着就聪明伶俐。” 贾敏见他那痴迷样儿,还好不会叫同僚看见,定会叫人惊掉下巴,还好两个儿子不在,不然三个人肯定要争着闹一回。 贾敏无奈摇头:“真是,喜欢得几乎要昏了头,将来她若是知事,你可再不能如此,须知溺子如杀子。” 这不是在玩笑,贾敏真是担忧这个,养儿子的希望儿子光耀门楣,不免会要求有几分严格,轮到养女儿,多半会宠得肆无忌惮。 贾敏小时候父亲也更宠爱自己,对于两个哥哥,时常是棍棒伺候。 林如海抱着黛玉凑过来,点头哈腰,笑道:“夫人说得对,我这不是趁着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肆无忌惮,前儿我对两个哥儿还不是这样的。” 旁边的乳母嬷嬷,还有伺候年头久的丫鬟皆是面面相觑,不敢说真话。 不,您真不是这样! 起码林如海对着两个哥儿没那么痴迷劲儿,不过大家都理解为,家里好久没添丁,又是个姑娘,大人才如此爱不释手。 逗一回女儿,林如海又神色担忧的问妻子:“你身上可好了,城里不见有几个好大夫,要是在京城就好了,太医院那群老家伙,旁的不成,有好几个倒是妇科圣手。” 这事贾敏也要被林如海唠叨得耳朵生茧了,林如海生怕她落下隐疾,每次生了孩子都要战战兢兢问上三五个月出去,林家人其实不太经常生病,但是林如海仍旧十分喜欢屯药材。 大约是以前老太爷和老太太身子不好,家中养成的习惯。 贾敏温柔笑道:“我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毕竟年纪不小,自然比不得年轻时候,恢复得慢点儿。” 林如海一手拍着孩子的襁褓,满眼都是妻子贾敏:“夫人那里年纪大,我看夫人一如当年。” 贾敏被丈夫说得害羞,转过身去拿起随手放在床边的小肚兜接着绣鸳鸯:“你啊,难得这么些年老夫妻两,真是嘴甜。” 夫妻二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只见一只猴儿背着自己的小书袋从门外跳进来:“母亲!妹妹!我散学回来了!” 原本沉在香甜梦境中的小黛玉被吓得抖了一下,小眉毛皱起来,鼻子一拱一拱的,憋得脸红彤彤,哇的一声哭出来。 林如海嗔怪道:“瞧你那猴急样子,可吓到你妹子了。” 林珺马上放轻步子,蹑手蹑脚轻轻走过来,喘气儿也轻飘飘的,马上冲中气十足的嗷嗷大叫换成温柔小声:“哎呦,黛玉,我是哥哥,我是哥哥,不是什么坏人。” 林珺一面说,一面拍拍,黛玉刚想哭的架势马上就止住了,打了一个哈欠,把小手伸伸。 林老二继续开始念经:“哥哥今天……” 不过他妹妹黛玉今日很不给哥哥面子,努努小嘴,马上又睡着了。 林珺赶到十分挫败,还以为自己先回来能占个先机和妹妹多说一会儿话呢! 林如海让乳母把黛玉先抱出去,问小儿子:“你大哥如何不来?” 林珺眼巴巴看见乳母把妹妹出门去,嘴上答道:“回禀父亲,哥哥今天要写文章,不能来,我做完了功课,先生放我回来,我马上就过来,我还想把今天学的书念给妹妹听。” 林如海还想说点什么,看到平常经常从外院送信的婆子在外面晃悠,当即就让林珺去隔壁给黛玉念书,把那婆子叫进来。 那婆子进来,恭恭敬敬递过一个封信:“老爷,江先生送来的信。” 林如海三下五除二,拆开封蜡,听见是江账房的信,贾敏放下针线走过来:“江账房怎么说?” 江武回去守孝已经两年多,江南地方上一般守到九个月,甚是有些为外出谋生的守到七七四十九日,江武不是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按理不必守那么久。 但他还是在家中比着读书人守孝,林如海明白,此人并不是为着什么父子情深的孝道,图的就是一个好名声。 江账房要好名声没大用,但是林家需要好名声的账房。 林如海把信递给贾敏:“他问我家中可寻得了新账房。” 贾敏笑了:“寻常账房岂能和他比?我们家墩子不是心心念念想学算盘,老爷去封信,请他回来。” 他的能耐,不只林家上下负气,就连衙门里也服气! 林如海也还是这个意思,仍旧请他回来,沉吟片刻:“我让家里妥当人,亲自去接他。” 贾敏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憧憬:“若是能长久最好,将来玉儿长大,也让她学。” 女儿家将来要管家理事,更是要好好学算账,不要最后连自己的嫁妆都算不清楚。 林如海若有所思,前世贾敏走得早,黛玉以只跟着王熙凤边看边学,贾母偶尔指点,就可以把潇湘馆管理得井井有条,这回要是能和江先生,学算盘,她天资聪慧,肯定也是一个神算子。 林如海道:“他回来也好,衙门的账目,今年也该好好算一回,先前没让他算,银子交到朝廷手里,总不放心。” 这也是林如海要派人去专门接江账房的原因,没准儿现在扬州衙门里好些人不愿看见他回来呢! 贾敏嗔怪的看丈夫一眼:“要不是我拦着你,你就要让璋儿去了,你这当爹的还真会支使儿子。” 前儿衙门抓不到人算账的时候,林如海差点就让十来岁的林璋出头帮盐司衙门算税银。 林璋早年和江先生学算盘,差不多已经可以算出师,他在家里经常帮母亲算账练手,现下里各处庄子上交过来的东西,都要在林璋手上过一遍。 拿他的话说,就是三日不练手生,贾敏当然知道乖儿子算盘功夫深得账房真传。 但是盐税银两,这一桩大事,想来不必轮到林璋出手,江南最不缺的就是商户,富户最需要的是账房。 这事最后还是官府衙门着人请来好几家大富商的账房在衙门的监督下一起算完的。 参与的几户商户都很有脸面,不过那些官员和衙役也深深意识到,原先林大人带来的四个指头账房,是何等的厉害,一人能算那么多人的活儿。 更有商户私下打听,想着趁江账房回去守孝,自己能不能拉点儿关系,重金聘请,将来把账房招揽到自己家里,都没拉拢成功。 林如海暂时抛下小闺女,出去外书房,遣人叫来常安,交代此事,让他务必多带几个勇武家丁,等林璋散学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听说账房先生回来了,林家老二比他哥哥还高兴,先前他还没开始学打算盘,先生就走了,每日看他哥在那里炫技,林珺都心里痒痒。 林珺日日盼着先生赶紧来,江南巡盐御史府上岁月静好,京城里又翻过好几层浪,风云变幻。 荣国府里。 天都黑透了,外面不见月亮,蝉鸣生一阵盖过一阵,吵得人心里烦,府上专门有值夜的婆子小厮,出去打着灯各处驱赶,似乎也无大用。 贾赦从外面吃酒回来,推开门进来,风一吹,带进一阵浓烈的酒气,屋内的烛火跟着晃荡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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