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雅笑道:“古时候……就是嫘祖开始缫丝养蚕,女人改良机器,正常。” 三丫学识有限,当下彻底看不明白,等到伊莉雅说起嫘祖,才能插嘴:“你还知道嫘祖?” 伊莉雅指一指黛玉:“丫,你忘记了,是林……黛玉以前讲的。” 以前……那是好几年前了。 能见到外国朋友,自然是一件好事。 凭着伊莉雅的航海经验,航海图上又增添了很多的细节。 先生日渐苍老,却依旧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能把这幅航海图呈上去,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 时间匆匆如流水,伊莉雅满载丝绸的商船再度起航。 又是三年五载,黛玉已过双十年华。 听说伊莉雅的船又来了,先生已经作古,驾鹤而去,可惜直到临终之时,那张航海图依旧没有献出。 黛玉心头烦闷,带着先生遗憾,这一番出行,只当是出来散心。 粤海将军府上有朝廷支持,稳住了局势。 如今那位粤海将军又纳了一房妾室,这四五年间添了三个儿子,皆不是探春所出。 他们家人丁稀薄,探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整个管家大权捏在她的手上。 探春识大体,原先老夫人对探春也足够尊敬,是以她在粤海办事,非常顺畅。 黛玉此番再来,探春俨然是一家之主的架势,无人敢轻视。 黛玉知道探春的心结,谈话间刻意避开。 没想到探春却还主动提及:“他若太有能耐,我的学社也不能办得顺利。” 这一家子似乎有什么隐疾,那个男人不过二十三岁,身子渐渐不成,时常头疼,而今外面的庶务,居然也是探春代理为料理。 今年得与黛玉相见,探春自觉这些年,操心过多。 分明自己黛玉略小一些,瞧着也比她老了几岁模样。 坐在黄花梨圈椅上,想到这几日的烦心事,探春无奈道: “真是荒谬,一国命运,都是龙椅上一人说了算。” 黛玉凝眉:“你怎么知道……新皇虽然登基,龙体有恙。” 大约只有宫里的人才觉得此时瞒得滴水不漏,岂知风已经吹得这么远。 探春冷笑:“这样的大事,岂止我知?”
第218章 黛玉扶扶额头,前儿父亲还在信中说,国中兴许又要大丧。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朝廷里,那帮大臣肯定为立储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探春心里其实也没底,新旧交替之间,总有些人莫名其妙的当了刀下亡魂。 但还是强自镇定道:“乱点好,管不着咱们这边。” 黛玉点点头:“只要做好海防,朝廷自然不会管你,也分不出心来管你,兴许今后还要念着你的好。” 为何这一次新皇登基,林家岿然不动。 不正是因为黛玉的兄长林璋镇守西北,稳定军心吗? 朝廷之事,惹的人头痛,探春便带着黛玉游一游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园子。 仿着江南格局,又有珊瑚做点缀,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正看着池里的鱼,都是黛玉在江南没见过的种类,忽然有人来报。 “夫人,您让改良的大炮和火铳,今儿击沉一艘倭寇的船,火铳打死了三个人。” 听到这消息,探春的眉头染上几分狠厉,冷声道:“按着以前的规矩,枭首示众,挂在崖山喂鹰。”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说出了杀伐决断的血腥味。 探春担心这等血腥之事,会不会吓到林姐姐。 马上软了调子:“去年十月,倭寇夜袭大鱼村,奸淫掳掠,上下两个寨子,一百零三口人,无一生还,必要血债血偿。” 说到血债血偿那一句,探春还是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倘若不见血,又如何守得住这一方的安宁。 谁说只有战场上才能刀口舔血! 改良火铳的图纸,还是黛玉千里迢迢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片刻。 探春忽然开口:“你说的那件事,我也想过……” 是了,探春也想过女子科举那一条路。 但凡她有个门路能出去,兴许也不必当个和亲物件嫁到这个地方来! 然而现实却给了贾探春迎头一击。 探春心底是发冷的:“可惜,你看朝廷……大炮改良一事,我早把折子呈上去,至今杳无音讯,何况那一桩?” 粤海将军家的夫人,杀伐果断,声名远扬。 但是有些人说话并不好听,这几年间探春也是遭受不少非议,加之她一直无出,讥讽之言更甚。 每每思及此,探春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愤然来,而今引黛玉为知己,难得相见,才将这等愤恨,一吐而尽。 “那些男人,恨不得把女子关在家中生十个八个崽,若真入了科举,将来封侯拜相,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可不是你的父亲和哥哥们。” 黛玉将这些话皆默默听进去,伸出手拍拍探春的肩:“他们见不惯,便见不惯。” 探春与黛玉交换了一个眼神。 想来黛玉的境遇算不上好,盛名之下总会伴随着流言蜚语。 他们允许女子有一定的美名,但这名声过大过盛,便是有人不乐见。 紧接着,便是引为□□羞辱,仿佛一呼一吸,皆是罪无可赦。 …… 朝廷的局势,并没有好好转。 尚且让人庆幸,这几年未有大的天灾。 无论海防还是西北边陲,勉强算得上安定。 太子登基三年,缠绵病榻三年,于壮年之时,溘然长逝。 原先皇后娘娘所出嫡亲皇子,只养到三岁便夭折,皇后娘娘悲痛过度,缠绵病榻倒,比先帝还先行一步。 而今宫中便只有周淑妃膝下一子,年方五岁,德昭仪所出的皇子,不满百日。 不得不扶幼帝上位,周淑妃一跃成为太后娘娘,垂怜听政。 世人常道,若不是先帝留下一批肱骨老臣,国之危矣。 …… 寡妇的日子不好过,寡妇门前历来是非多,尤其是皇家的寡妇。 周太后这些日子对外称病,暂且寻几分喘息之机。 前些日子听说粤海将军进军述职,他那位极为厉害的夫人也来了。 而且,文坛之中颇负盛名的潇湘居士,也与之同行。 周太后饮下一盏参茶,勾唇一笑:“这宫中似乎对我颇有疑义,甚至有人上书,要我效仿汉室,以全大义。” 成全什么大义? 不过是去母留子,平白赚的一个青史留名虚名,然后将幼子置于群臣股掌之中。 周太后读多了史书,并不稀罕多少身后之名。 那些大臣,当她是傻子吗?她才不会为那几个老不死的几句贤惠,便赔上一条性命。 “传哀家的懿旨,召潇湘居士……还有,粤海将军夫人入宫。” 虽然寡妇难当,但先帝死的真是时候。 周太后心中升腾起快意:“笔墨伺候……” 娘娘要亲自拟指? 身后的内侍面露难色。 “娘娘,这……于礼不合……” 周太后冷冷瞥过一眼,大太监,慌忙噤声。 “是。” 一直道歉,不得不见,待遇与。探春安品,大妆进宫。 先帝在世时,黛玉有办学传道之功,皇家曾给她封过一个县主的虚衔。 当中便这位周太后出了不少的力。 五年前西北战事,黛玉的嫂子霍云安领城中将士抵御突袭的敌军,守城退敌。 当时朝廷也有封赏,似乎也是这位太后娘娘多有美言。 须知周太后险些便是黛玉的二嫂,而今年岁,还不到三十,只能尽力华服高髻,将自己往老成打扮。 难得见几个宫外来的活人,周太后脸上似乎也多了几分活气,眸中透着欢喜。 这些年打发宫内无聊的时光,多与潇湘居士的文集相伴。 周太后再见黛玉,对她似乎并不陌生,并没有表现出圣人高高在上的架子。 和颜悦色:“昔日一别,经年不见,居士风采,一如当年。” 太后不摆架子,并不代表黛玉和探春随意处之,两人依着礼节向太后行礼。 免礼,平身,赐座。 传言中心机深沉的太后,未将谈话的重点放在黛玉身上,转头却问起探春。 “你的折子我早些年就看过,若加固海防,不知花费几何?” 这位太后眼中流露出对探春的欣赏。 大约是因为她们都扮演了相似的角色,有几分相似的境遇。 先皇病重时,周太后遍读史书策论,是以也学起史书上的武后的做派,偶尔帮先皇料理政事。 故而垂帘听政,理所应当。 探春心头发紧,她是替粤海将军拟过好几回折子,此番却不是自己该强出头的时候。 哪怕太后言语之间似乎有意。 探春微笑:“妾身见识粗陋,此乃工部之事,岂敢多言。”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探春也。 显然,她们进宫之前都预料错了,探春才是今日的主角。 准确来说,粤海将军的夫人才是今日周太后想见的人。 太后娘娘挥挥手,便有宫人捧来一匣的折子。 周太后随手拿起一份:“夫人不必自谦,哀家知道,这些折子都是夫人所写……” 探春都不知道他最后自己是如何离宫的。 马车越过宫门外的金水桥,似乎才回来一点神,皇宫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深不可测。 她被盯上,探春面色冰冷:“太后娘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岂不是要将你我二人立起来当靶子?” 黛玉比探春冷静,眸子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 她仍旧是那身居士打扮水田衣,整个人透出一丝凛冽,反问探春。 “妹妹以为,就算太后不将你我二人立起来,我们便不是靶子了?” 太后娘娘只是把两个靶子立得更高更大了。 黛玉掀开车帘,回望重重宫宇:“就算娘娘做出温良恭俭堪比长孙的贤后架势,那些大臣们只会得寸进尺,要她殉节以全大义。” 探春会意,唇角亦是浮起冷笑:“长孙皇后?贤后?” 长孙皇后堪当一代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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