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则是想到先前王夫人一意孤行,满脸委屈要和姊妹‘亲厚’一番的举止,心里对妻子更是不满,为了钱财礼物就连最基本的趋利避害的都做不到。 王家女子只是勉强识字,不像是贾家还会专门请人来教习学业,看来还是要读书明礼,于是贾政对老太太道:“以后咱们家的姑娘,都要请正经先生来教,不然今后不明事理,万万不可。”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贾政是在暗讽二奶奶,不过那是他们夫妻的事,贾母懒得插手。 一会儿外面太医过来,说是急火攻心开了几服药。贾赦也出去打探过一回消息,回来把这次被褫夺爵位的几家人详细情况告诉老太太。 贾母叹息道:“圣上如此,算不上夺,只是圣上不再给,原先王家的爵位就是圣上恩典,再袭一代,不给恩典了。” 没要命,没抄家,真的算得上是恩典了! 贾赦在母亲旁边,又道:“这么一来,若是二弟的岳父一走,岂不是……” 贾赦心里想着,王家老太爷历来不知保养,是个花样繁多府主儿,若是伯爵府上的爵位此刻在二弟媳的哥哥头上还好,还能多熬几年,现在就是一两年的事。 崔氏小声道:“大爷想多了,我记得二弟妹家还有个哥哥,早中了进士,后面只不过和咱们林姑爷一样,只要官当得好,肯定能起来。” 日后王子腾飞黄腾达的模样,崔氏还真有几分眼光。 贾赦不太赞同,连连摇头:“这如何能比,林家那边就没被圣上惦记过,又守规矩,他们家在海关上的手脚,若是被抖出来,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王家在海关动过手脚,荣国府和宁国府也不是处处干净,只要圣上想要修理,有的是理由。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贾母拿下额头上的抹额,招手喊丫鬟来给她按头,脸色蜡黄:“不要说了,我头疼,你们看王家,还有别的几家,圣上恩典说不给就收回去,以后仔细当差,万一有个什么,我今后一去,没脸见你们父亲,更没脸见老太爷。” 贾赦和贾政等人赶紧退下了。 回到自己院中,贾赦依旧忍不住,继续与妻子崔氏讨论: “这叫什么事?怪不得先前妹夫专门提醒我来着。” 崔氏叹气道:“瑚儿、琏儿我是不指望,就算读出来恐怕也是东府敬大哥的结果,只是咱们今后要给两个儿子取个好媳妇,孙辈之上,大约就该读书了。” 荣国府最安全和长远的打算就是像林家一样,安静呆着,顶着爵位不惹事,将来子孙好生读书,等圣上那边顺心以后,再从科举出仕。 往后一代袭爵也还是三品官,想科举做官还是玄,若是等到孙辈,兴许圣上见荣国府没什么威胁,子孙后代能像林如海一样转型成功。 崔氏万万想不到,自己这般周全的盘算,最后却是孙辈的贾巧姐被卖到花柳之地的悲惨结果。 贾赦越看越觉着,自己的媳妇比老二家那位高明太多,赞到:“还是奶奶想得长远,今后要给他们娶奶奶一样的媳妇。” 崔氏见贾赦心情好,也与他调笑几句:“大爷嘴真甜。” 夫妻二人相继安置睡下,一夜无话。 皇上没有砍人,也没有动用大理寺提审,只是不给袭爵,没有见血,暂时维护住京城的歌舞升平,朝堂风平浪静。 林如海这页小舟成日里荡荡悠悠,见贾敏弄来许多三寸的方木板,纳罕道:“这是做什么?” 贾敏笑道:“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的,做些板子,再大点就教咱们哥儿识字。” 林璋自己抱着一块木板放在嘴边磨牙,留着哈喇子,喃喃自语。 “故人……辞黄鹤楼。” 林如海过去把孩子抱起来,给他擦掉口水,笑道:“都会念诗了?” 贾敏温柔笑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学的,头尾不搭的蹦出几句,他也不知意思,就图着好玩。” 牙牙学语,就是这般,林如海在黛玉幼时没怎么带过,好像觉得有一日,黛玉就忽然口齿伶俐的会说话了。 也是等贾敏仙逝,林如海这个当爹的才又当爹又当妈,开始关心女儿生活中的细枝末节。 林如海有些可惜,捏着儿子那张肉肉脸:“真可惜不能叫这模样一丝不便的留下,叫他长大以后,看看满身口水的怂样。” 林璋把手里的牌子一扔,伸出手臂,皱着小眉毛: “尿……” 乳母赶紧过来把小爷抱出去,还真尿了不少。 林如海好久没和友人相聚,天气渐寒,院子里今年春日种的梅花开得很早,本来想邀请苏哲他们过来赏梅,一大早的,看门的门房就带来消息。 “大爷。苏大爷家的哥儿病了,他家小厮传过话,不能过来赴宴。” 林如海拢着手炉,眉头一紧,急切问:“什么病?” 那门房隔着窗户道:“说是见喜了。” 见喜就是出花,为了讨个吉利,时人多是称之为见喜。 贾敏听见这个消息,也跟着害怕,这样的病症,一春一冬,总是要闹一回,命大的平安过去,身子不好的丢了小命,还有些就算捡回一条命,也留下满脸的麻子。 贾敏小时候也得过,不过她运气好,没往脸上长,只出了几颗,吃了药好得很快。 贾敏说:“这几日我可不敢出门,伺候哥儿的乳母丫鬟,也不能随便出去,指不定见到什么人,马上把病气过来。” 大人没关系,得过一次的基本不会再得,林璋那么大一丁点,话都说不明白,贾敏不敢冒这个险。 非是贾敏如此,其它家听说京城出痘染病的人比往年多,皆关门闭户,若不是大事,女眷很少出门。 林如海却还是要去朝廷点卯,一大早侍讲就领着东宫的长吏过来,微笑着,客客气气的说: “林大人,苏大人家的孩子出花,不能讲课,要我们翰林院再找几个人,我和太子提了几个,太子点了你和张大人、李大人一起去,你且将上手上的事情暂且一放,往东宫去吧!” 苏哲家有病人,不敢进来,怕过病气。 其实这怎么说得明白,苏哲素日里也不爱出去乱逛,没准是宫里的人病了,苏哲在宫里沾上带出去。 前儿几次宫中就出过好几回这样的事,无缘无故的自内宫之中爆发出花。 林如海跟着张大人和李大人一齐往皇孙们念书的文思馆,他还是头一回来这个地方,四方布置,三合的院子,院子角一株巨大的柏树,瞧着起码千年树龄。 朱谦从院子拐角走出来,看见他们,上前见礼,长吏大人将几人放在这儿,又进去安排事宜。 朱谦纳罕,看向林如海:“你怎么在这儿?” 林如海摊手:“苏大人家儿子出花,太医院不让他往宫中来,所以……” 看来这三位都是点来给皇孙们临时讲学的夫子,圣上和太子都很看重读书,皇家的皇孙身上的学业也很重。 停课万万不能,翰林院里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 其它两位大人饶有兴致研究墙角那一块碑刻,朱谦与林如海背过角落里说话。 朱谦扼腕道:“唉……不知可有大碍,早年我兄弟就是这么没的,若是他还在,我也不至于孤家寡人。” 他有些不放心林如海的性子,嘱咐道:“你在这边,就是装也要装得勤勉,殿下不喜欢躲懒散漫的人。” 朱谦现在是过了明路的太子宠臣,因他素来清廉,日子清贫,又有着过人的算账功夫,旁人就是要弹劾他,很难找到错处。 林如海莞尔抱拳:“多谢朱兄提醒。” 不多时长吏过来,带来三个小公公,将几人带进去书房了解布置,顺便告诉几位大人,皇子们的课业讲到何处。 苏哲不能进宫,其它几个讲学的大臣也被隔离出去,都这样了还不愿停学。 皇子们真惨啊! 林如海很知道自己的斤两,主动与几位大人商量:“两位大人,在下愚钝,历来不擅讲课,莫不如帮忙批阅皇子课业,做些杂事如何?” 他们难得抓到好机会被太子看中,巴不得能得机会多展现一番,对林如海的请求并无异议,痛快应了。 “如此,就有劳林大人了。” 过去半个时辰,需要上课的四个皇孙马上就要到,林如海盯着公公们把皇孙们要的笔墨纸砚都摆好,隔壁间还热着茶水糕点。 皇孙们挨个进来,从大到小,从高到矮,进门的时候这样的排序莫名滑稽。 “怎么不见侍读?” 林如海侧脸过去,小声问书房侍候的公公。 小公公低声道:“听说有人出花,前儿就都放回去了。” 看来出花的病症在苏哲家之前就有,还真有可能是宫里带出去的。 四方的文思馆,看着是比外面的书院略微宽敞,但是这些皇子出了文思馆,又能去何处?他们书院里还有几处景致,春日结伴出去踏青。 皇子们一年到头,也出去不得几回。 大约是憋得狠了,这些皇子无论大小,脸上皆是一派的苦大仇深。 林如海见五殿下捏着眉心,一脸愁容,上前询问:“小殿下,何处不适?” 小殿下直接就趴下去,犟嘴道:“没有,晚间没睡踏实,有些疲惫。” 林如海觉着这孩子精神头不对,且脖颈上发红,赶紧拉开他后颈上的衣领。 小祖宗! 后脖子上的两颗痘疮,已经被他抓破了! “快来人!请太医,殿下出花了!”
第七十一章 太子殿下正在朝上和大臣们共商国是,一时半刻来不了,况且若是他们不赶紧设法挽救,等太子一怒,照料皇子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长吏大人一来,赶紧叫人把殿下们都带回去,让太医院赶紧去看诊。 至于文思馆那几个公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长吏挨个踹了一脚:“你们是怎么当差的!!看殿下不砍了你们的脑袋!?” 小公公被踹得歪歪倒倒,他又回过头来恭维林如海:“还是林大人谨慎,这一群公公天天混吃作耗。” 林如海站在旁边沉默以对,其它两位大臣也是差不多的表情,若是宫里的人能够仔细点,早发现皇子染病,他们就不必来这一回,现在还不知太医院那边如何安排,多半是要隔离。 小公公们磕头喊冤:“小的们冤枉,您也知道四皇孙自小害怕吃苦药,他不说,小的们怎么能随意触碰皇孙。” 他们只是文思馆伺候笔墨的公公,就连伺候皇孙的嬷嬷们都没发现异样,怎么能算在他们头上? 长吏瞪了多嘴多舌的公公一眼,又道:“再要多话,等过了这一段,都打发去做苦工,看你们还长着舌头狡辩。” 宫里面办事还真是慢,眼看着日薄西山,还没个结果,太医院不说放人,其它人不敢叫三位大人出宫,林如海把自己腰间的荷包悄悄塞给长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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