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么慌张,林如海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不上不下,州府税目收了半截。 吴知州摸不清林大人的性子,毕竟前一位知府大人在收税一事上,很有敛财心得,吴知州只怕这位新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从税收一事找众人麻烦。 林如海瞧着案头上的账目,眼皮也不抬,不曾伸手翻动一下。 回身对着几人道:“前任知府作猝然辞世,吴大人将府衙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本官必定要呈报圣上,为你请功。” 政令最怕朝令夕改,纵使林如海如今发现税收的法子不妥,对着收了半截的税目,他也不能改弦更张。 吴知州见林大人没有动账册的心思,心底石头落地,听见林大人的恭维,连忙作揖惶恐:“下官分内之事,大人过奖。” 其它大臣也心里嘀咕,林知府果然是圣上派来视察地方的心腹,这是在敲打他们呢! 向圣上请功,还是向天家告状,不就是林大人一份折子的事? 林如海侧身避过,脸上挂着笑容,清雅的气质,把一干大臣迷得七荤八素。 虽不曾多言,众人心里是福气的,怪不得圣上如此看重林大人,观其言行举止,他们未尝见过如此卓然之人。 林如海万万没想到,今日还没说上几句话,自己就能凭着样貌仪态,在将来要共事的同僚心里得到如此之高的地位。 林如海莞尔一笑,躬身再拜:“秋收乃朝中大事,大人当得,诸位同僚也当得!” “哪里,哪里,吾等为官应尽之责。” 其他大人又是一阵恭维推辞,来回几次方才罢了。 林如海只怕自己牙酸倒,见诸位大人之中少了通判一人,于是另起一个话头问道:“通判大人可是有公务在身,是以不在?” 吴同知:“上月底安庆府上一伙贼人逃逸至本地,相关审案事宜,安庆府需要通判协助,故而他往安庆府去了,不能相迎,下官正想和大人说。” 林如海眉头一皱,通判亲自过去,不像寻常案子。 他又恢复那样温文尔雅的模样,“职责所在,不知是何等大案,还请取来卷宗,供某一阅。” 见林如海问起,吴知州向专管卷宗的照磨使个眼色,那人忙道:“下官这就去取!” 林如海瞧出当下几人神色不寻常,照着常理地方官员交割事务,常有不愿放权者,前后需好一番磋磨,他初到庐州城,未免太过顺畅。 这一群大人们像是遇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巴巴就等着有人来为他们做主。 林如海偏生不想如他们的意,忽而摆手止住,又道:“在下初至此地,万事不知,还要仰仗大人的帮忙,劳烦您将庐州府当下最要紧卷宗都调阅出来,在下一观,顺便与诸位多加商榷,方能定下治理策略。” 吴知州见林如海忽然拒绝,脸色一僵,旋即笑开。 毕竟他这样子,太过心急,肯定落下刻意,惹人生疑。 林如海又道:“下官刚至此地,可否容下官回去修整一二,明日再与诸位共事。” 原本今日就不是林如海正经公干的日子,他没穿官袍,一身蓝帛叠长袍,被一群官老爷围着,甚是怪异。 大小官员讪讪,忙到林大人辛苦,又前呼后拥将人送出府衙。 林如海离开府衙,长吁一口气,落下满肚子狐疑。 府衙门前来来往往的货郎和百姓,忽而看见一个打扮讲究,样貌俊俏的男子,不像是本地人,从府衙里出来,忍不住驻足,探头多看几眼。 林如海跟班的两个勇武家丁,看见那等畏畏缩缩窥视的农夫们,瞪着眼睛想要上前呼和,被走过来的林如海一把按住。 林如海温和对那一群人道:“不可无礼,在下车马要前行,还望诸位与个方便。” 作者有话说: 林如海:万万没想到,我还是要靠脸吃饭!!! 你们看看我的才华!我也有处理公务的能力!!
第八十五章 怨不得世人多以貌取人,林如海温文尔雅气质不凡,落在那群衣衫陈旧的农户眼中宛如神仙一般,听见他温和的请求诸位让路,一干人等推推搡搡做鸟兽散,赶紧给林家的马车让出一条道。 马车走后,那群人宛如鸭鹅探着脖子,看了半晌。 “瞧着这个模样,像是这么大官呢!”一个老头子说。 另一个男子却摇摇头,“当官的眼睛都看着天,怎么会这么和我们庄稼汉子说话,应该是读书人!” 众人吵吵嚷嚷的,赶紧从衙门跟前走过,赶着去东家上工。 初冬傍晚的风夹着寒意,卷走青石板上几片懒洋洋的枯黄树叶,林如海沿街看去,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车马,也有货郎叫卖。庐州府和京城繁华,不能相比。 当官外任,朝中会有屋舍能住,但若你要住的舒坦,多半还是要自己租赁房舍,林如海带着贾敏和两个孩子,除了官家拨付给的屋舍,又重新租赁一个院子,前面是他办公的住处,院子单给女眷住。 林如海下车进门,里面仆人们还在归置物件,林璋从堂屋内跑出来,手里握着一个牛皮波浪鼓,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拥着林如海道:“爹爹,你回来啦!” “你的衙门长什么模养,下回能带我去吗?” 贾敏怀里抱着老二跟出来,林家老二看见他爹,伸手探着身子就要抱:“那是办公的去处,小孩子不能去。” 林璋不太服气,把拨浪鼓塞回兄弟的小胖手里,撅着小嘴:“我还说我会写字以后,给爹爹当文书!” 贾敏把换了一下手,老二是越长越沉,抱一会儿就手酸。 笑道:“先前老爷聘用的那个幕僚递来拜帖,他前几日就到了。” 朱谦举荐的人肯定错不了,林如海那日就向那位左右手都少了两只小指头的先生请罪。 这先生姓江,名叫做江武,生的干瘦,腿上有些长短不对,走路有点跛脚,不仔细看还看不出,见林如海聘他,钱给的够,又是朱大人引荐,欣然应下。 林如海点头,把儿子抱过去逗着玩,随口问妻子:“可有短了什么?” 贾敏摇头,脸上神色犹疑,宁国府和荣国府,公府之家尚且需要许多幕僚办事,现下林如海到庐州掌管一个州府的事情,竟然只聘用一个能算账的先生? 贾敏试探着问:“只有此人就够吗?老爷要不要再物色几个,企恶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若是此处找不到,回京问一问哥哥,往荣国府上投帖子的,虽有沽名钓誉之徒,偶尔也能见到真才实学之辈。” 依着林如海的人脉,若是要找,总能找到得用的人。 林如海笑笑,抱着孩子进屋,贾敏也跟进来。 林如海道:“应该够了,过几日再看,若是原先的人办得好,何必要换,反而像是我带了人强人差事。” 有人办事,那必然有人就没事办,每次官员交接,人心浮动,下面的人最担心的就是自家手上的差事和油水。 林如海刚来,脚都没站稳,庐州又不是那些乱糟糟的地方,没得必要先立官威望。 翌日,林如海早早起身,换上簇新的官袍,掐住时辰,往庐州府衙而去。 而今出来外面,不必像是先前在京城,须得早起赶着进宫,但因车马轿夫堵着路点卯去迟到。 林如海来到府衙,还比其他人早些,昨日他告辞之前要下面人预备的卷宗文书堆在案头像是小山。 林如海落座,拿起打头一卷,慢悠悠往下看。 这第一个案子,林如海越看越熟悉。 讲的是庐州城有个人牙子张老五,手上有个美貌丫鬟,先是被冯梅看中,买回家中当小妾,而后又被张家嫡孙张骄瞧上,张老五一个丫头卖了两户人家。 张家直接把丫头带走回家受用,结果冯家公子不愿退钱,也不愿张老五补偿,只要那个丫鬟。 张家嫡孙见冯家不识好歹,领着人去将冯家公子好一顿打,最后冯家公子当场昏死,抬回家半天,人就咽气了,年方十七,折在此处。 林如海眉头一皱,若不是知道现在薛蟠没出生,贾雨村也只是个读书人,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接到了香菱的案子! 林如海把看过的卷宗放在一旁,又去看其余案卷,最后又拿起专门挑出来放在头上的这一份。 张家孙子打死冯家公子,比起后面的入室劫杀、抢夺商户的案子而言,证据清晰,供状分明,根本不是疑难官司。 前世林如海知道香菱丫头的悲惨遭遇,便多留了一个心,简单的案件迟迟不判,当中必定有内情! 林如海请来吴知州,笑着问:“这就是一件打杀人口的官司,按律判罚,为何迟迟不曾处置?” 吴知州见林如海如此客气,也笑着答道:“下官只是代领知府一职,朝中旨意您要上任,故而不敢擅专。” 有理有据,看着吴知州的笑脸,林如海没来由身后一阵凉意,当中肯定有坑。 但林如海也没多问,只是做出一副受教模样,仍旧抱着几份卷宗研究:“原来如此,待吾斟酌斟酌。” 吴知州走了没多久,林如海便把张家子打杀人多卷宗混着另一卷宗,亲自捧着去照磨所找那位专管文书的郑大人。 郑大人是府衙最年轻的大人,瞧着和林如海差不多的年纪,一张脸黑沉沉,很是吓人。 见林如海亲自过来,赶紧离席迎接。 林如海懒得打官腔寒暄,把两份案卷递过去:“还有这两桩案子,迟迟不判,知州所说的难言之处,你能不能说的更分明些,本官初至此地,莫要犯了忌讳。” 知州并未说什么,林如海就是在诈郑大人,昨日他急急忙忙就想要刚到任的自己看卷宗,今日头一份就是打杀人的案子,卷宗都是郑大人专门般过去的,肯定有什么隐情。 郑大人见林如海问起,抓紧机会拒实以告,拱手道: “大人,这位张骄乃本地张氏的族人,张家与京城义忠王府很得脸面,张骄又是张氏族长的嫡出长孙,一家人的心肝儿肉,知州大人收税诸事,都忌讳着张家,所以难办。” 这位话可真是说的直白!林如海险些没接住,还好他只是个小官,若是换到京城里,什么时候被人弄死都不知。 才冒出这个想法,林如海马上心底斥责自己,郑大人坦诚相告,对他办案是件好事。 这一桩案子从七八月拖到现在,大约就和前世的薛家差不多,张家的势力,吴知州惹不起,所以大眼瞪小眼候着林如海,一见人就恨不得把烫手山芋扔过来。 林如海故意蹙眉,假装十分气愤:“想不到我们庐州府衙,要受一干刁民辖制。” 郑大人赶紧添上几句:“正是如此,大人不知,我们虽是身上穿着官袍,寻常百姓兴许敬着几分,落到那张家人眼里,不过末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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