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不起。重逢这么久了,还没有和你说过对不起。” 早川愣住,尝试挣开他,却没有成功。打网球的人,看着一副瘦瘦的身板,使劲的时候个个是怪物。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意气之争,毕竟某些人机会主义的态度摆在那里,很明显是不负责任的,却没想到会等来这样的回答。 她眨眨眼睛:“没听见。” 仁王脸上深情款款的表情有碎裂之势。 “再说一遍,”她翻遍全身口袋,才想起手机根本不在身上,没法录音,“我都没听过你道歉。” “等等,”见他不响,她掰正他的脸,又仔细端详了一番,“你不会是别人变的吧?你是仁王雅治吗?” “早川,”仁王任她折腾,只剩下一双眼睛不依不饶地跟过来,半晌,垂下了,轻声道,“你要是很感动的话,可以哭的。我不会笑你。不用没话找话。” “我哪有没话找话——”她辩解,却自知无趣,在中途打住。认识那么久,她大概是第一次看见仁王坦诚的样子。他永远游刃有余,永远看破不说破,永远留有余地。眼泪一点点泛上来,像是梅雨天的潮气,将视线边缘浸泡得模糊一片。她心想,我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讨好了。好没用啊。 “对不起。”仁王重复道。 早川想说,其实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的确不能问,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游戏的存在是最高机密,一旦被人知晓,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你猜的很对,也做到了体贴,所以我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你。 可是在那些因为秘密而辗转反侧的时刻,她不曾想到,原来他也受着相似的折磨。她甚至能接受她爱他比他爱她更多,能接受为了抵达终点而绕过的远路,却没有办法抵御一句,对不起。 她抽了抽鼻子,也决定坦诚一次:“其实告白那天我特别害怕。” “害怕什么?”仁王问。 “害怕这个晚上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仁王:牛肉干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作者:好饿 我其实还挺喜欢这种一起复盘的感觉的。有一种“哇这两人居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感觉,从完全不认识的“你谁啊”“我也姑且算个校园偶像吧”到这种同甘共苦(被迫)的状态,蛮神奇的。(早川: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早川非常清楚整个事情的权责界限。基本上,她的问题都是自己搞出来的(早川:你可以说我自作自受),所以她势必要比仁王思考更多,她也一直羡慕着他的轻盈,最多在他过分轻盈的时候,加倍意识到自己的沉重,并为此感觉到一点难过。因为他总是不能懂得,她这样磊落地站在他面前,要走过多少山山水水。可是现在他说,其实他也是害怕的,这才会一下子打动她。(我:说到底人家一示弱你就心软啦。早川:? 下章差不多就要重返校园了,虽然大家可能已经忘了但是我还记得学校里有好大的烂摊子没有解决! 另外,因为完结在即,这边宣传一下印刷数调统计qun:五五九 七三八 七六一
第117章 [117]本次列车终点 窗外风景仍在流逝。仿佛春日封冻的河川,淌过急弯、暗礁和浅滩。早川把目光从寒假、情人节与修学旅行上收回,叹了口气。 “我是因为感到轻松才和你在一起的,可是在一起之后又没法回到轻松的状态。然而——”朝向窗外的半张脸被光芒照得透亮,光芒里,是冲绳一夜她迎向仁王的眼神,碎玉有声,“然而我又没办法和你分离。” 她依然记得那时的感觉。把所有筹码堆上桌,赌赢了。可是过山车冲过顶点,呼啸的风已逼近鼻尖,即将到来的,是猛烈的颠簸。在校内流言鼎沸时下坠,又在他无意回应时上升,在扳倒小林追查真相时下坠,又在海原祭的声光烟火中上升,然后在学生会东窗事发时一跌到底,漫长的、没有尽头的下坠。 “都怪你答应得太快了。”她猛地回转过头来看他,“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知道我的虚伪,也知道我的苦衷。我再怎么掩饰都是白费功夫,然而我又不可能不掩饰。” “说出去别人都不会相信,仁王雅治这样的人,居然也懂得温柔体贴。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你那些温柔和分寸,不过是体面人的必备素养,是体面人的聪明、贴心和进退得宜。你太轻松了,轻松得让我嫉妒。明明身为女朋友,我不该嫉妒你的,可我就是嫉妒。” “什么叫‘仁王雅治’这样的人啊——你真的这么想吗?”仁王捏住她的脸,用力地往两边拉,拉得早川龇牙咧嘴,表情都变形,“你这么想我可太伤心了。我不过是不想让你为难。” 他又说:“可没想到你这么委屈。” “我才不委屈。”她用力一挣,挣开他的手,“我怎么会委屈?” 仁王问,不是委屈是什么? 早川说,是不服气。 他乐了:“不服气什么?” “你看上去胜券在握,”她思考片刻,“好像我输了一样。” 其实恋爱关系是不应该讲究输赢的。青春校园故事大多终结于告白成功那一刻,往后漫长的人生,不过是短短一句“十年后”就能翻过去的篇章。从告白,直接翻到结婚,其间种种琐屑、龃龉,是典礼过后的残羹冷炙,不足为外人道。 从来没有一本书教会她如何应对这些。毕竟她与他,是旁人眼中再和睦不过的情侣,平日里的小打小闹,都像讲漫才,是给这和睦增色的佐料。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在一起”本身已经阻碍重重了,世界上却竟还有比这更艰难的东西。 真是奇怪。她可以为他牺牲那么多,放弃原有的攻略对象、全面上调通关难度,好像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她又不愿意输给他哪怕一点点,以至于他的所有轻盈、通透、游刃有余,在她眼中,都成了嘲弄与折磨。 没有人能说她自私,也没有人能说,她的爱全无保留。 “仁王,”她执拗地问,“你会吃醋吗?” “啊?”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你会介意我之前追求过幸村吗?” “不是说了吗?”他也笑了,“‘没有我在旁边做比较,你怎么看得出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部长呢?’” “可是真的一点都不吃醋吗?”她靠过去,拿自己的鼻尖,去碰他的鼻尖,“一点也不?” “会斗鸡眼的。”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好吧,非要说的话,有一点。” “只有一点?” “比一点多一点。” 早川哈哈大笑,整个人“砰”一声靠在座位上,肩膀抖着抖着,好半天才消停。听见仁王在边上反问:“如果我占有欲太强的话,你也会很困扰吧?” “那的确,”她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那可能根本不会喜欢上你。” “谈恋爱还是太难了,比打网球难。”他也“砰”一声靠在座位上,仰天长叹,“吃醋没有风度,不吃醋没有感情。” “你不是很有分寸的吗,”她装模做样拍拍他的肩膀,“你可是欺诈师。” “我是欺诈师不是演员。”他抓住她的手,翻过来,扣紧了,压到腿边,“本人这么聪明,当然早就知道你不喜欢幸村。他知道,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这就叫势均力敌,分庭抗礼,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差不多得了。”她睨他一眼,“知道你是立海成语大会冠军了。” 他颇为受用地点点头:“其实是亚军。” 四字成语大会亚军这会儿来了劲,兴致勃勃地要和她复盘那段历史,一会儿是假装情侣,一会儿是寺庙初诣,结果被她踹了一脚。 “回头你帮我把鞋洗了。”他拿鞋尖蹭了蹭前座靠背,没蹭掉。 “不洗。” “你再说一遍?” “不——洗——”她拉长了音,“不洗不洗不洗。” 他猛地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只是用力叹口气,摇了摇头。 “知道我在哪点上面最有自信吗?”他问。 “哪点?”她歪着脑袋看他。 “你成天在我这儿耍无赖。”他又耸耸肩,“幸村连你穿拖鞋的样子都没见过。” 她哑然:“那不是喜欢你才跟你耍无赖吗?” “嗯嗯,是啊,喜欢我才跟我耍无赖,”他趁她不注意,往她鞋子上踩了一脚,“下回就这么跟你打招呼。够喜欢你了吧?” * 早川发现自己跟仁王在一起永远严肃不过二十分钟。无论多正经的问题,最后都能被他扯成幼稚的拌嘴和互殴。在打地鼠一样的踩脚游戏中,她上气不接下气,说出这个刚刚发现的真理,结果被仁王反将一军:“遇到事情能不能别老从外面找原因?嗯?也反省一下你自己?” “你这口才不做销售可惜了。”她撑着扶手,一跃而起,两只脚都蹲到了椅子上。晃一晃,然后稳住了。 仁王伸出的腿定在空中。原本是瞄准她的方向去的,现在也只能悻悻收回。 “其实吧——”她慢吞吞地开口。 “其实呢。”他模仿她的语气,跟上。 “其实我最纠结的事情也不是幸村。” “如果你每天都在纠结幸村,”他点点头,“那的确挺过分的,应当考虑一下自己到底喜欢谁。” “我说正经的啊。”她强忍住敲他脑袋的欲望,“我是担心,我变了这么多,如果你知道了,还会不会继续喜欢我。” 仁王也不打岔了。他问,什么意思? 早川示意他往窗外看。大量与学生会有关的片段迎面而来,有的是她站在窗边和宫崎说话,有的是她对着电脑改稿到凌晨,中间最长的一段,是嗡嗡作响的会议室里,她摊开笔记本,对着志得意满的小林,突然发难。 “你不是讨厌学生会做派吗?”她说,“那一套我最熟了。” “哪一套?”他好奇。 “敷衍,钻营,打太极,拍马屁,勾心斗角,阴阳怪气,看人下菜碟,放长线钓大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算盘珠子啪啪响,为了一个学生会主席,什么都做得出来。” “有这么厉害吗?”他笑道,“听起来像某种操纵金融市场的不良组织。” “也没有。”早川把头发挽到耳朵后面,“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她说:“我知道,网球部先前被学生会刁难过,多少有点看不惯这套。你呢,又是其中最自由散漫的一个——” 仁王插话:“禁止人身攻击啊。可以攻击自己,不要误伤别人。” “好吧,”她撇撇嘴,改口道,“你在其中,尤为嫉恶如仇。” “好会说话。”他惊叹,“这就是学生会颠倒黑白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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