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你失去了记忆,我不该凶你。” 他忍着心里的酸楚,蹲在她面前,轻轻哄她:“葵,你的夫君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不论是你失忆之前,还是你失忆之后,从前……我是如何吻你,如何这般爱抚你,如何教你读书识字,莫非你都忘了吗?” 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哪里有办法回想他口中的那些,她略带崩溃捂住脸,哭着说道:“我、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产屋敷无惨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开她的脸,和她四目相对,语气极尽温柔:“你静下心,好好想一想,一定可以想起来的。” 她这样爱他,她怎么会想不起来?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回忆也好,只消记起来,一切都可以见分晓了。 少年无比笃定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却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回想的力气,在他的劝慰下,她就想到了刚刚自己回忆起来的画面,于是便更加崩溃了。 “我记得……” 无惨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她说:“我记得,我和另外一个人,在院子里,他带我看伞,还喊我夫人……他才是我的丈夫。” ……?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和她朝夕相处整整四年,一同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在失去记忆以后,她想到丈夫,想起来的竟然不是他,而是那个麻仓叶王?! 他们总共才见了几面,他们总共才相处了多久! “你再好好想想。”他松开她站起来,大脑昏沉的眩晕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了,少年睫毛颤抖,低着脑袋看她,这一刻,他甚至在祈求神明。 放过他吧。若是真的有神明,求请放过他,也放过他的妻子。 他们两心相悦,难道不比什么注定的姻缘来得更加可贵吗?若是他罪孽深重,也请换一种惩罚,他情愿用他的一切,换取上天的一次怜悯。 可是没有。 她摇摇脑袋,哭着说:“我不记得你了。” 听见这样的话,少年笑了笑,抬眸看着她:“你疯了。” 他落下两滴泪,声音颤抖地重复道:“你只是疯了。” 他肤色是病态的苍白,桃红的眼眸本就显得昳丽、脆弱,泪水挂在他清瘦的下巴上,摇摇欲坠,像是一块破碎的玉,叫人不忍心多看。 “我……” 她哭得远比他更凶,记忆里的那个人的的确确在唤她夫人,理应是她的夫君才对,但她却总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哭着朝她走过来,掐住她下巴的人,才是她真正的夫君。 可他如果真的是她的丈夫,她怎么会想不起来? 她又是为什么失去了记忆,从前,她身为人类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关系。”他割开自己的手腕,血液溢满了她的口腔,少年又落下几滴眼泪,感受着体内血液的流失,满足地笑起来:“我会让你清醒过来的。” 等你的身体里全是我的血,彻底变成了我的衍生物,就会像攀附大树的藤蔓那样,再也无法离开我的视线。 那时候,你会知道你究竟爱谁。 一尝到血液,她便像是被投食了的猫那样,一瞬间门就忘记了心里的困惑,只迷失在进食的愉悦和满足里,全然忘了自己是谁。 无惨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又是怜爱,又是满足,抬起手,还不待他碰到她的脸颊,此处的房屋便如同冰雪般消散了。 接着,便是微弱的日光,分明没有到天亮的时候,这些光却像是太阳依旧升起那样,从四面八方照射了下来。 产屋敷无惨一顿,下意识将她护进了怀里,刚想遁走,就看见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缓慢地说道:“此处已经被我设下了灵阵,百里内的日光都会尽数汇聚于此,愈发灿烂,且,此阵只可容许一人出入。” 他笑,看向他,目光里带着鄙夷和轻蔑,就好像不消说话,便能看见他的抉择那样。 他怀里的妻子像是还没有听明白,懵懂地抬起头来,看着微弱的日光,紧紧皱起眉,哭道:“好痛。” 无惨攥紧拳头,用衣服将她的脑袋也遮住,然后抬眸看他:“你以为,我还会再一次丢下我的妻子?” 他紧紧抱住她,也笑:“麻仓叶王,如今想来,我的父亲,早就去找过你了吧?既然如此,想必你也知道,一年前我病重,以为自己要死了。” 无惨顿了顿,眼里浮现些许柔情,低头和她十指紧扣,看向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她同我殉情,心甘情愿。” “哦?”麻仓叶王手指蜷了蜷,看起来不甚在意地问道:“那夫人如今还愿意吗?” ……什么殉情? 他怀里的少女一抖,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太阳来了,他们都要被晒死了。 “我不想死……”她哭着往他怀里躲,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经无法思考,她只知道,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她也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弄清楚一切,她怎么可以死掉? 那个人……他不是说,他是她的丈夫吗?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灵阵来杀死她? 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那样,她听见麻仓叶王的声音:“夫人不必担忧。” 她下意识掀起衣服抬眸看,看见少年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把蛇目伞:“只消朝我走过来,躲在这一把伞下,便可以隔绝灵阵的日光。” 无惨忽然加重力道,将她抱得更紧,低头看着她:“别去。” 今夜是他大意了。 他忙碌于找青色彼岸花的时候,麻仓叶王定然是日夜不休地筹备着抢走他的妻子,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如表面那样被动,只需要再等半刻钟,外面的鬼就可以击溃这个灵阵…… 她看看他:“可是我好痛。” 产屋敷无惨一愣,下意识攥紧她的腰,接着手被掰开,麻仓叶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她接到了自己的伞下。 “这个灵阵可以出去。” 抬眸看,这一张熟悉的脸,这一刻陌生得叫他害怕。 她的声音渐渐和一个少女重叠起来。 “等会再喝好不好……?” “这个药好苦。” 他忽然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只觉得身在梦中。 “你快走呀。”她的声音又传进耳朵。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少年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亲手把药灌了进去,他毒死了她! 从那以后,世上再没有他的葵了! 【产屋敷无惨:悔意值60%】
第30章 二合一 终于刷到一半了。 听见系统的播报声, 羽生葵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 灵阵阻隔了他们的视线,但她知道,无惨也一定在看着她。 真可怜。 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眼睛轻轻眯起来。 那一天, 无惨想要让狗咬死她, 失败以后, 恼羞成怒地亲自掐了上来, 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很浅的痕迹。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在她身上留下爱痕以外的痕迹。 不痛, 但她很生气。 “夫人。” 身侧的少年替她撑着伞,问她要去哪里。 “我、我还有事要做。” 经历过刚刚那样的事情以后,她像是有点害怕他,声音很轻,语气也小心翼翼的:“我和两面宿傩签订了束缚, 他、他会给我报仇的机会,而且……在他身边, 我可以救下更多的人,所以,我想去找他。” 麻仓叶王沉默地听着, 没有回应。 她试探着往前面走了两步,少年低眸看她,分明没有说话, 却叫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你……”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像是忍不住想哭:“若你真的是我的丈夫,怎么会阻拦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他一顿,把伞递过来, 塞进她的怀里,又塞了许多符咒,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出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离开了。 少女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怀里的东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才挪动脚步。 …… 快到中秋了,两面宿傩就活动在大江山一带,葵很快就找到了他。 只是今夜,她显得斗志全无,只呆呆地抱着伞坐在他身边,失魂落魄的,和往日那副模样大相径庭,叫他看着十分不喜。 “你要死了?”他问。 少女抬眸看,他依旧穿着月白的和服,单手弯折,撑着下巴,脸上始终带着散漫慵懒的意气,显得从容不迫,悠闲极了。 印象里,两面宿傩一直是这副样子,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叫他感到慌乱,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崩塌的山。 “你有过害怕的时候吗?”或许是太茫然了,又或者是他这幅姿态看起来实在是太有安全感,叫人不自觉想要倚靠,她竟然找自己的仇人谈心。 “害怕?”他嗤笑一声,竟然也有耐心回她:“从没有过。” “哦……”她像是有点不相信,凑过来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一直都是这样强大吗?生下来就是如此吗?” “嗯?” 他挑眉,像是思索了一下:“没留意过。” “……”听见这样的回答,她立即低下了脑袋,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小狗:“那你……也没有迷茫过吗?” 她问:“你之后想要做什么呢?就一直这样做坏事,然后看着月亮发呆吗?” 如果她有他这样强大的实力,那一定要做好多好多事情,才不会像他一样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 这女人在发什么疯? 两面宿傩懒得理她,丢了个酒壶过来:“斟。” “……”她看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给他倒酒,好久以后,她自己也开始喝,喝着喝着就哭了起来。 “你认识以前的我吗?”她问。 没有得到回应,她又自顾自地说:“我昨天……昨天和我的夫君,就是那个鬼王,我们去看灯了,然后我遇见了另外一个人,他说,他才是我的丈夫。” “听见他的声音,我想起来了一点,的确……好像这个人才是我的丈夫,可是,我、我一醒来就……唔。” “聒噪死了。”男人把她扯进怀里,捂住她的嘴,低头看她:“安静点。” 她一愣,嗅了嗅鼻尖的香味,下意识咬破了他的手掌。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又把她按进自己的胸口,过了一会,她像是吃饱了,又开始哭:“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丢失了我的记忆,就连我的夫君也不记得了……” “那就去找回来。”他打断她的哭诉。 找回来? 少女一哽,看向他:“我、我的确问过别的鬼,要怎么找回记忆,他们说,遇见做人时候熟悉的人事物,去到熟悉的地方,就可以想起来一些事,但我……我不知道我从前居处的地方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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