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她走过来,拥抱我的那一刻。 “大人。” 现在说话的,是我的手下,妻子走后,我浑浑噩噩了许多年,精神一直十分疲惫,因此,许多事情,都是这些[上弦]替我去做。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我生平所愿唯有两件,一是复活我的夫人,二是找到青色彼岸花,如今看来,两者皆是遥遥无期,对比起来,麻仓叶王那家伙研究的转世之法似乎更有期望。 事情如我所料的毫无进展,我恹恹地挥手,他们退下,这里很快又只剩下了我自己。 独处的时候,我不知道做什么,就只好想我的妻子。 距离她死去,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我依旧可以从日月轮转中感觉到时光的流逝,却再也无法确切地知道眼下的时间,我猜,现在大约已经过去很久,因为麻仓叶王和两面宿傩都已经如我所料那般从幕布之中退场,记忆里的故人一个个死去,承载着我整个青春的平安京也变得大不相同,我没有跟不上时代,我只是…… 有些孤单。 最近那些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又变多了,这根本不足为虑,让我有些伤心的是,这些剑士,是产屋敷家族的后人召集起来的。 这些与我同根同源的人,原本应该被我屠杀殆尽,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个人存活了下来,我思索了好久,才不得不相信,原来那一天,我的妻子在葬礼上乱跑,不是被吓坏了,而是瞒着我去做了不该做的事。 原来她在那时候,就已经学会说谎和欺骗了。 真伤心啊。 若是她还在,我一定会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像个孩子那样,好好地哭上一回的。 不过,那些人也并不是没有作用。在她死后,麻仓叶王将阴阳五行修习到了极致,竟然可以与地府沟通,研究出了让她转生的方法,以此同时,他似乎恨极了我和两面宿傩,在我们身上都立下了难以消除的诅咒。 产屋敷家的人,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将我身上的诅咒尽数转移了过去,大约我的夫人不会想到,她当时的一个善举,到现在还在令我受益。 我没有想对他们赶尽杀绝,但他们对我却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召集了一些名为鬼杀队的剑士,乌合之众,根本威胁不到我的性命,却总是会妨碍我的脚步,实在是叫人恼火。 晚风习习,竹叶潇潇,在洒满皎洁月光的竹林里,我又遇见了一位会呼吸法的剑士。 他握着赫刀,乌发高舞,不似凡物。 只是一个瞬间,我便败北了。 背上,两面宿傩留下的伤痕还在灼烧着我,和被赫刀新加上去的伤痕叠在一起,叫我几乎痛不欲生。 “你。” 这个剑士朝我走来,他问我:“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我清楚地瞧见了他身上的哀伤,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哀戚,非常人所能理解,只需要看一眼,我便可以明白,眼前这个强大的剑士与我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妻子。 于是我做出沉痛的表情,回想着我的葵,我的夫人,想来,那时候我脸上的神情一定十分痛苦,以至于触动到了他,让他短暂地停下了脚步。 趁着这个机会,我极其狼狈地逃走了。 看吧,这就是我的妻子,直到死去的几百年后,她还依旧站在我的身边。 回去之后,我调查了那个剑士,他名叫继国缘一,是一个天才,还是呼吸法的起源,他的妻子死在了我的鬼手下,这件事并不是我指使的,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会让鬼去破坏他的家庭,但做了就是做了,弱小的生物被猛兽捕食,物竞天择,合该如此。 我知道我绝对无法战胜他,于是我躲藏了起来,打算等他老死,才再次出现。 可是我的医师珠世趁我重伤,逃离了我的控制。她极其了解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所有弱点,我害怕极了,让上弦们到处寻找,也无法找到她的踪迹,惴惴不安了十多年后,我忽然听见了一个消息。 最近出现了一个妖怪,名叫里陶,她可以通过死者的骨灰和陶俑一起施展一种禁数,将死者的魂魄召集回来,让人复活。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也怀疑这是对我设下的陷阱。 可是我的夫人…… 她已经死去好久了。 我已经记不清楚她的容颜,却还清楚地记得我对她的爱。 我对她的思念随着时间慢慢发酵,现在已经被酿造成了一种我自己也分不清楚的东西,这一份信念像是鞭子一样驱赶着我,哪怕这是陷阱,哪怕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我还是要去。 我有想过让其他的鬼代替我前去那里,但我不放心将她的骨灰交给任何鬼。 我信不过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物,哪怕是被我转化的鬼,哪怕是完完全全受我驱使的傀儡,我都无法投去任何一丝感情和信任,我的爱,我的一切都属于我的夫人,一想到要将我的夫人交到别人手里,我的心脏就一起痛了起来。 我做不到。 我要亲自过去,要亲自看着她活过来,一粒灰也不可以少。 如果这是陷阱,那么也不过是再狼狈一次罢了。 我提前叫许多鬼去打探过,交涉过,里陶是个极其阴险狡诈、令人作呕的难缠老妪,我觉得她不可信任,于是,我将她转化成了我的鬼,在确认她的的确确被我控制以后,我将夫人的骨灰交了出去。 复活的过程意外地并不复杂,我是鬼王,可以不眠不休,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许多天以后,她告诉我,复活失败了,我夫人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怎么可能? 我不信。 她只不过是死了而已,只是身体死掉了,魂魄怎么可能不在? 若是她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麻仓叶王又为什么要殉情,为什么要找到转世的方法以后,就立即自尽,随她而去? 满怀期望,又全然破碎。这件事使我大为崩溃,就在这个时候,继国缘一和珠世一起出现了。 哈。 我冷冷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当即就想逃跑,可是珠世喊住了我。 “大人。”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陶俑,是我夫人的模样,那样生动、可爱。 里面装着她的骨灰,这几百年来,我了解到,若是想要将人复活,骨骼焚烧后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是极其重要,不可缺失的一环。 我脚步滞了滞,然后就被赫刀贯穿了身体。 “……” 或许是流了血,又或者实在是太痛了,我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夺眶而出,这一刻,我什么也没有想,我只是往前走了走,想要去够她的手。 用陶俑制成的,我的夫人,她蹲在那里,手里捧着一只小鸟,在朝我笑,等着我去把她牵起来,带回自己的院子。 但是没有碰到。 珠世往后走了两步,继国缘一抽出刀,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动作,这时候,我本可以逃跑的,他这种可笑的怜悯心,为什么要用在我的身上? 我是可以轻而易举逃走的,可是我只是倒在地上,抬手去够我的夫人,够了好久,够不到,我好失落,怔怔地看着她,又想起了她死去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极其冷寂的雪夜,我抱着她坐在庭院里,脑袋里空空的,连泪水都流干了,只想那样抱着她,陪她一起坐到天亮。 直到麻仓叶王出来,直到我们的世界,有了其他人的打扰。 “缘一,你在做什么,快杀了他!”耳边传来珠世的催促声,像是远在天边。 “天亮了。”继国缘一只是这样回答。 听见他的话,又感受着体内的灼烧感,我才从幻梦中清醒过来,艰难地抬头看向天空。 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太阳的光辉洒在大地上,给我的夫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羽衣,感受着身体正在一寸一寸化作飞灰,我慢慢笑了出来。 看啊,天还是亮了。
第37章 第 37章 “神子大人。” 高速行驶的轿车内, 戴着墨镜的白发少年懒洋洋地看着窗外,他个子极其高挑,好在车内空间足够宽敞, 可以叫他那双长到离谱的腿随意交叠搭在面前的小方几上,显得懒散极了。 听见别人喊他,少年也不应声, 只是撇了撇嘴, 示意有屁快放。 他面前的中年男人像是也习惯了这样的态度, 哄小孩一般叮嘱道:“此番到了东京, 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请一定要……” “知道了知道了。” 少年满脸不耐地打断他的话,拆了根糖含在嘴里, 小声嘟囔:“上了年纪的老头就是啰嗦。” “……”中年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立刻安静下来。 作为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家主, 他在外极其风光, 不管走到哪里,受到的都是人们敬畏的目光,只有在这个少年面前, 会像是一个受气包老头。 因为这家伙是五条悟。 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六眼, 同时还是无下限术式的持有者, 是强大到一出生就改变了世界平衡的人。 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神明, 降生到五条家,也是他们家族的荣幸, 抱着这样的态度,整个五条家都对他宠爱有加,从出生起,就无所不至地惯着他, 以至于把人惯成了这幅狗样子。 在家里不肯上课,说任课的老师水平太次,根本不配教他,以至于到了这把年纪,对于咒术界的基本常识还是一无所知,全凭了六眼天生的强度揍遍了京都的同龄咒术师。 从出生以来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掀屋揭瓦,闹得狗都不敢进他院子直径100米,整个京都为此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熬到他平安长大,到了可以走出结界,去外面上学的年纪,又嫌弃京都校的校长太老,非要跑去东京,而且还不肯带仆人和下属…… 哎,神子大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个人去了东京,没有仆人照顾,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在五条家所有人的眼里,五条悟虽然脾气坏了一点,嘴巴毒了一点,没礼貌了一点,任性妄为了一点,其他的事情上,都是极其优秀的神子大人,一想到神子大人去了东京以后,就没有了仆人精心的侍奉,五条家主就感觉心脏都揪了起来。 好在,神子大人还有一位在东京长大的未婚妻,为什么而定下的婚约已经无从考证,好像有记忆起就存在了,她的姓氏是羽生,父亲原本是政治界的大人物,可惜在许多年前发生了一些意外,当时的家主和夫人一同死亡,只留下了一个孤女。 那位和神子大人年纪相仿的少女,他前些日子也是见过的,虽然已经没有了结亲时候的政治价值,也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但长相和才情俱佳,十分适合陪伴神子大人渡过这一段思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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