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同一个人所为,半年前的时间点是一个分界点。 如果是不同的人所为,那么就无所谓分界点,直接将两段分析拿出来就是。 “因为连环袭击案的现场发生在山林里,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你想靠自己的足迹学之类的技巧去追踪犯人已经不可能,更别提埋尸案了。” 埋尸案最后一名受害者的死亡时间是半年前。 阿加莎:“这两起案件,靠现场勘查的蛛丝马迹根本无法侦破,何不利用霍格博士的心理分析,让埃克塞特警方关注和筛选一下是否有人符合这些特征。” 这样的查案手法,福尔摩斯从未试过。 当然,他从来不介意有人对犯罪行为比他更敏感,更有办法更快地找出作案者。 反正目前的物证确实令人无从下手,不如试试阿加莎说的方法。 福尔摩斯认为,身为一个侦探,必要的想象力也是一个名侦探必备的、不可缺少的本领之一。 不过—— “为什么说是利用霍格博士的心理分析?” 明明其中有很多,也是阿加莎的分析。 阿加莎听到福尔摩斯的疑问,弯了弯嘴角,用自嘲的语气说道:“因为阿加莎·杜兰无人在意,而雅各布·霍格是英国国内甚至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心理学家。” 埃克塞特警察厅或许会认为他们的假设是胡扯,却不会认为霍格博士会用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福尔摩斯不爱听阿加莎这么妄自菲薄。 他抿了抿唇,淡声说道:“或许你下次可以说自己是未来的福尔摩斯太太。” 阿加莎一怔,侧头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听出阿加莎话里自嘲时的伤感,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伸手将绑在领口的领带拽松了一点,天灰色的眼睛与阿加莎对视,十分认真地说:“我并不介意你将我们的婚约告诉任何人。” 阿加莎:“……可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 哈德森太太和华生这些熟人知道她和福尔摩斯的事情,虽然福尔摩斯和她曾经参加过伊娃小姐的宴会,但那时候他们为案件而去,很低调。伦敦上流社会的圈子除了莫卡伯爵夫人和伊娃小姐,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知道这位名侦探已经订婚的事情。 身边可信的熟人,除了可爱的哈德森太太认为她跟福尔摩斯是真的订婚了,不管是华生还是麦考夫,都没有把他们的这场婚约当真。 当然,这也包括她和福尔摩斯。 眼前的女孩神色有些伤感,福尔摩斯并不认为她是为他们之间一时兴起的婚约而感到难过。 极好看的眉眼并不像平时那样灵动,她并没有皱眉,可是湛蓝色的眼底兴意阑珊。 福尔摩斯感到不解:“雅各布对你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他的婉拒竟然令你失去信心了吗?” 阿加莎解释:“并不是他的婉拒令我失去信心,而是我突然发现——”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有的话不能再说,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来自阿普尔多尔别墅的小女佣能有今天,已经十分幸运,不该得陇望蜀。 ——世上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来自阿普尔多尔别墅的小女佣,只有她知道自己是谁,又为什么而不甘心。 “突然发现什么?” 福尔摩斯紧紧盯着她的眼,低声问道。 阿加莎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这种委屈令她心累,干脆往椅背一靠,仰头望着天空不说话。 蓝天白云,春风和煦。 像极了她十五岁的某个春日,一时心血来潮做的服装设计得了奖,母亲得意洋洋,“不愧是我的女儿,一出手就拿了金奖,等你长大,我亲自带你入行,以后肯定会是国际闻名的设计师。” 父亲说:“你不要说得这么早,她对心理学也很感兴趣,有时贪玩非要与我一起做心理画像也有模有样。” 母亲不赞同,“像你那样有什么好?天天与刑事案件打交道,久而久之,没有半点情趣。” “哎,我说我们离婚是因为彼此的人生追求不一样吧?总之,你不要干涉她,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 父亲和母亲就她将来应该要成为怎样的人争论不休,她嫌烦,干脆跑回书房跟朋友聊天,商量周末要去看什么电影。 她那时候对未来满是憧憬,毫不畏惧。不管是成为一个心理医生还是一个设计师,仿佛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哪像现在…… 太阳光照射得有些刺眼,她忍不住抬手,手背覆盖下的眉目忍不住闭紧,恨不得来到这世界的一切只不过是大梦一场。 可是福尔摩斯偏不让她如愿—— “你登报与我解除婚约了吗?如果没有登报声明,谁敢说那是假的?” 明明她已经收拾好情绪了,可是福尔摩斯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加莎不想表现得像个蛮不讲理的人,可是有时候不讲道理的感觉太好了,以至于她没忍住,覆盖着眼睛的手放下,她侧头狠狠地横了福尔摩斯一眼,模样凶巴巴,“我说的!怎么了?!”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不由得沉默了,他并不是因为看到阿加莎凶巴巴的模样而沉默,而且因为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水光。 她像只小野猫似的张牙舞爪,又像是漂亮的水晶似的易碎。 福尔摩斯怕自己再多说两句,她就真的碎了,到时候哭给他看。!
第48章 阿加莎一顿情绪输出,见到福尔摩斯有些怔住的模样,自己也有点懵了。 这些事情,其实跟福尔摩斯并没什么关系,别人控制不了她穿越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阿加莎默了默,跟福尔摩斯道歉:“对不起,我一时失控了,希望你别在意。” 福尔摩斯:“……” 在意倒是说不上的。 只是阿加莎的态度莫名令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福尔摩斯天灰色的眼睛打量着阿加莎,可是她道完歉之后,已经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福尔摩斯笑了笑,跟她说:“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阿加莎“哦”了一声,“……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话一出,又觉得自己道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阿加莎有些懊恼地抬手扶额,她不该这样的。 好在福尔摩斯真的不在意她的态度,低头翻着桌面上的东西,翻翻停停,仿佛在思考。 两人之间的气氛说不上尴尬,好似也跟融洽和谐没什么关系。 阿加莎站起来,在铺着木板的露台上走了两圈,等心情平复地差不多,就在旁边半圆形的吊椅上坐着。 福尔摩斯工作的时候,就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主动提出,并且给她分配任务。如果他没有布置任务,就是暂时并没有需求,别人最好别去打扰他。 阿加莎在吊椅上晃啊晃,她这几天舟车劳顿,又心情受挫,其实已经身心疲惫。晃着晃着,就在达特穆尔庄园清新的空气里晃得睡着了。 福尔摩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阿加莎窝在吊椅里睡着的场景。 宽大的半圆形吊椅,两边的铁链上是绿色的花藤,花藤上点缀着紫色的小花,她整个人蜷缩在吊椅里,显得有些娇小。 福尔摩斯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过分精致的五官,那双时而盈满笑意时而露出狡黠神色的湛蓝色眼眸紧闭着,鼻子长得秀气,但是鼻梁上有个小驼峰,看上去带着几丝倔强的意味。 白色衬衫的衣领敞开,露出锁骨处的凹陷处,原本挽起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被弄散了,显得她的脸更加小。 福尔摩斯伸手晃了晃吊椅,“阿加莎?” 被人扰了清梦的女孩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似乎很不乐意被人打扰,声音戴着浓重的睡意轻斥,“不许吵。” ……脾气还不小。 福尔摩斯握着吊椅链条的手松开,有些无奈地看着阿加莎,“你这样睡着,会着凉吧?” 要是她着凉了,回伦敦之后,他就要被华生和哈德森太太责怪,说他把人带出来了,却没将人照顾好。 可是自顾自睡着的女孩并不想搭理他,换了一个让她觉得更舒服的姿势,在微微晃动的吊椅上睡得更香。 福尔摩斯:“……” 再把她叫醒,倒是显得他像个恶人似的。福尔摩斯脑海里忽然浮现不久前阿加莎眼底闪着水光的模样,想了想,决定还是别喊她了。 万一被吵醒不高兴,哭了怎么办? 虽然他从未见过阿加莎哭的模样,但也不至于非要见一见。 倒不是不好奇,像阿加莎这样漂亮的女孩,哭起来肯定也是好看的。 关键是把人弄哭了,他不会哄。 福尔摩斯看了看周围,想要找个东西给阿加莎盖上,省得她着凉,大概是午后的太阳太好了,她平时喜欢戴着的披肩也没带出来,擅自进去女士的房间,也并不是什么得体的事情。 福尔摩斯只好将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拿来,轻轻地盖在阿加莎的身上。 谁知阿加莎还不领情,咕哝着说会热,手推了推,风衣就掉到地上去了。 福尔摩斯怀疑阿加莎在整他,为了报复他不久前惹她生气的事情。 福尔摩斯有些莞尔,低声问道:“阿加莎,你是不是故意的?” 闭着眼睛的女孩呼吸绵长,并没有搭理他。 福尔摩斯弯腰将风衣捡起来,再度轻手轻脚地盖在沉睡的女孩身上。 她还是察觉了,皱着眉头,手轻轻推了推。 福尔摩斯声音有些无奈,“阿加莎,你得盖着。” 阿加莎听了他的话,倒是没再把风衣弄开。 福尔摩斯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闭着双眸的女孩咕哝着说了句—— “不是阿加莎。” 福尔摩斯:???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附身靠近。来自女孩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又在弥漫在他周边,他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用低柔的声音问道,“阿加莎,你说什么?” 然后他听到阿加莎咕哝着说一句他听不懂的文字,如果他的感觉不错,那些发音像极了东方某国的语言。 福尔摩斯:“……” ※※※ 阿加莎是在庄园的仆人们细小的交谈声中醒来的,她好长时间没有像刚才那样睡得沉,乍然醒来,于是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她闻到一阵淡淡的烟草味,这种气味她早就很熟悉。 只要靠近福尔摩斯,很多时候都能闻到这种烟草味。 阿加莎忽然之间,不太想醒过来。因为她刚刚做了一个梦,父亲带她去参加一个国际交流会议,母亲正好也到了那个城市,于是一起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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