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母亲温柔的笑容和父亲爽朗的笑声。 梦里越是美好,就越发显得她如今面对的现实多么凄凉。 阿加莎一向不是容易伤春悲秋的人,可是人忽然被现实打倒,或许只需要一秒的时间而已。 ……被打倒只需要一秒,要爬起来大概要一整天吧。 阿加莎算了算,从昨天被雅各布·霍格拒绝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都一天一夜了,也该要爬起来了。 再不情愿,也得要张开眼睛。 一张开眼,就看到福尔摩斯的俊脸近在咫尺。 阿加莎:“……” 阿加莎眨了眨眼,然后跟福尔摩斯那双天灰色的眼睛对视着,两人像是较劲儿似的,谁也没先移开。 片刻之后,阿加莎皱着眉头,抬手,白皙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排抵着福尔摩斯的眉心。 微凉的触感从眉心传来,福尔摩斯一愣,顺着阿加莎的力道头往后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阿加莎坐在吊椅上,身上还盖着他的那件风衣。 阿加莎那双明眸还在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张开眼,就看到你靠我这么近,我很容易会认为你爱上我了,所以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我。” 福尔摩斯:“……” 他心想,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一点。 福尔摩斯站了起来,瘦高挺拔的个子往旁边一杵,衬衫西裤,倒是显得风度翩翩。 福尔摩斯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加莎,感觉这会儿她好像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说道:“你刚才在梦里哭。” 胡说。 她刚才做的分明是美梦,笑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哭? 阿加莎觉得福尔摩斯胡扯,但手还是反射性地摸上自己的脸。 福尔摩斯见状,忍俊不禁,眼底浮现笑意。 阿加莎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横了福尔摩斯一眼,低头看了看腕表,下午四点,她竟然在这张吊椅上睡了两个多小时。 她将福尔摩斯的衣服拿开,想要下来,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腿麻得厉害。 腿麻导致的痛感令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侧头,那双眼睛巴巴地瞅着福尔摩斯,“我腿麻了。” 福尔摩斯:“……麻了就麻了,我可不会按摩。” “谁要你按摩?”阿加莎皱了皱鼻子,语气带着些许娇嗔,“这种时候,福尔摩斯先生,作为一个绅士,难道你不该扶我一下吗?” 福尔摩斯无奈,上前弯腰,伸出胳膊给阿加莎扶着站起来。 阿加莎见福尔摩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不由得为他将来担忧—— “夏洛克,等我抛弃了你之后,你会一辈子打光棍吧?” 福尔摩斯被气笑,“阿加莎,一辈子打光棍是我的人生理想。” 忘了。 福尔摩斯是不婚主义者。 阿加莎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问福尔摩斯:“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你思考出什么结论吗?” 福尔摩斯回答:“没什么结论,人证物证就这些。凶手在暗处,不管我们做什么,或许都被他盯着。一个小时前,格雷戈里先生来过,我将你带回来的分析交给他,让他去筛查塔维斯托克小镇和长期在别墅群里居住的人里,有哪些人符合条件。” 既然格雷戈里先生已经去筛查了,在筛查的结果出来之前,他们只能等待。 阿加莎猜想福尔摩斯应该是第一次接这种涉及多个现场,而现场又无法留存的委托案,他的许多刑侦手段和方法都排不上用场,她本以为福尔摩斯会显得有些烦躁,可他还是很冷静持重、游刃有余的感觉。 在此之前,阿加莎几乎都没有和福尔摩斯在伦敦之外搭档的机会,她一直以为福尔摩斯是会马不停蹄地查案破案,即使不去现场也会跟警探们交流,要么就象华生常吐槽的那样,坐在一个地方没日没夜地思考,茶饭不思,只有烟草是他思考时的良友。 现在发现,是自己对福尔摩斯的印象过于刻板了。 福尔摩斯也并不是分分秒秒都在工作状态,譬如此刻,她觉得福尔摩斯还比较享受达特穆尔庄园的清新空气和阳光,因为福尔摩斯邀请她一起去前几天参观过的玫瑰园。 “刚才格雷戈里先生来的时候,你正在迷糊着,他不想吵醒你。他说玫瑰园里的黄玫瑰这两天开得不错,问你想不想去看。” 阿加莎“啊”了一声,“黄玫瑰真的开了吗?” 她记得上次过去的时候,只有粉色的玫瑰开得漂亮,黄色的玫瑰只有小小的花苞,还没盛开。 福尔摩斯点头,“如果你想去,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阿加莎当然是想去的,案子的事情既然连福尔摩斯都暂时琢磨不出来什么东西,她更不想琢磨。 她可以基于假设一连串事情都是出于同一个人之手的情况下,适当地分析作案人的心理,作出心理画像,也可以在跟关键人物交谈的时候判断对方是否撒谎,却没有像福尔摩斯那样的刑侦本领。 术业有专攻,阿加莎不想班门弄斧。 她和福尔摩斯去到玫瑰园,卡罗拉正在玫瑰园外,少女手里拿着一捧鲜花,见了阿加莎,就笑开颜。 “杜兰小姐,送给您!” 少女双手将那捧鲜花举到阿加莎面前,阿加莎微笑着接过,“谢谢。” 卡罗拉:“这些都是我刚在庄园里剪下的,喜欢吗?” 少女一边说,还一边有意无意地举起她的左手,想炫耀些什么。 阿加莎有些莞尔,她看到卡罗拉的手腕戴着她昨天送的仿水晶手链,无名指上还画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戒指。 阿加莎想起小时候往自己手上画手表画戒指的经历,却没想到卡罗拉这么大了,还喜欢这么玩。 “你画的戒指很漂亮。” 阿加莎并没有看清楚戒指上的图,只是随口夸奖了一下。 “真的吗?”卡罗拉眉开眼笑,干脆将手背伸出去,给阿加莎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阿加莎仔细一看,才发现卡罗拉无名指上的戒指图案,中间是一只眼睛。 ……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阿加莎愣了一下,侧首看向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也看见了,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跟少女说道:“这图案真特别,是你画的吗?” 卡罗拉摇头,“不是我画的,是杰克。他画得真好看,是吧?” 福尔摩斯:“为什么是画了一只眼睛呢?” 卡罗拉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有什么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跟两人说:“这是神之眼。左手无名指是通往心脏的地方,画了神之眼在上面,神会知道你心里的愿望,帮你愿望成真。” 福尔摩斯“啊”了一声,好奇问道:“那这是什么神呢?” 卡罗拉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杰克所信仰的神。” 阿加莎想起了霍格博士对两起案件所分析的心理画像,她看向福尔摩斯。 几个月建立起来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已经清楚福尔摩斯心里想的事情与她并无差别。 “卡罗拉,上次你跟杜兰小姐说卢卡斯小姐的事情时,我就发现了,你是一个交际广泛的人,总是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平时显得有些不太爱搭理人的福尔摩斯,这时忽然像得了社交牛逼症似的,笑容和蔼地跟卡罗拉说着话,连夸带哄地将人往远离玫瑰园的方向带。 “可爱的小姐,我对有的事情感到好奇,希望能得到你的解惑。” 天真无邪的少女眼睛都笑成新月似的形状,“好呀。乐于为您效劳,福尔摩斯先生。” 目睹了一切的阿加莎:“……”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 时间接近凌晨一点,一辆轻便的两轮马车在达特穆尔庄园的大门前停下。 车夫下车将大门打开,格雷戈里先生和福尔摩斯从马车上下来。 听到动静的阿加莎拎起搭在沙发椅背的披肩,沿着庄园的回廊飞奔出去。 年轻的女孩穿着一袭墨绿色的长裙,跑动间裙带飞扬,蜿蜒的廊道,煤油壁灯灯光迷离,她仿若从暗夜里跑出来的精灵。 格雷戈里先生被那一幕所惊艳,看得眼睛发直。 福尔摩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格雷戈里先生回过神的功夫,阿加莎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阿加莎一路飞奔出来,在两位男士面前停下的时候气息都乱了。虽然她心里知道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福尔摩斯出马,没有不成功的,但还是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了?” 格雷戈里先生一听到阿加莎的话,就开始眉飞色舞,“福尔摩斯先生太厉害了,杜兰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足迹去判断一个人的身高体重,并且追踪到凶手。金帕克山林的袭击案和埋尸案发生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找到了凶手!” 微顿,原本还很有活力的格雷戈里先生就像是泄了气似的,有气无力地说:“这两起案件就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却没想到,就连凶手也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起案件居然是同一个所做,而这个作案者,就与我生活在这座庄园里。杰克平时不爱说话,但他跟大家相处得不算差,看不出来竟是这么残忍的人。” 白天的时候,阿加莎和福尔摩斯在玫瑰园外面看到小女佣卡罗拉,少女的左手无名指画了一只所谓的“神之眼”。 福尔摩斯和阿加莎当时就觉得诡异,因为埋尸案的几个女士失去了左手无名指,虽然卡罗拉左手无名指画的神之眼可能只是巧合,但在谈到神之眼时,卡罗拉说那是园艺工杰克信仰的神。 杰克到达特穆尔庄园工作已经五年,很少提起他的家人,也从来没有家人来找过他。福尔摩斯了解到杰克没有父亲,从小是跟母亲和两位姐姐一起生活,他与家人关系并不好。他平时喜欢在庄园外喂养流浪的猫狗,有时也会带回庄园里,可是那些小动物,总是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都是流浪的小动物,来来去去都很正常,所以无人在意。 身材魁梧,有可能从事的工作可以使用马车,有某种信仰,还有喂养又消失的…… 虽然还没了解杰克从前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与雅各布和阿加莎给出的关于埋尸案凶手的心理画像都对上了。 福尔摩斯并不是凭借直觉工作的人,但雅各布和阿加莎通过分析而做出的心理画像并不是凭空而来,而且他之前也通过现场勘察的结果和物证,认为埋尸案的凶手身材魁梧,拥有一辆马车。 他从卡罗拉的口中得知杰克经常会用马车拉一些花到镇上去,也会用马车去镇上拉回一些肥料。从达特穆尔庄园到塔维斯托克小镇,金帕克山林是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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