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基本能确认,盖勒特办公桌上放着的那只戒指就是阿布丢失的那只,那上面刻着马尔福的族徽,巧合的可能性为零。但阿芙拉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缄口。 因为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前几年沐恩和塞普突然放弃了那个荒谬的念头,她几乎能想到他们原本打算令她强行屈服,这个计划不会因阿芙拉小小的反抗而停止。 真正让计划流产的是盖勒特。 先是阿布刚到手不久的生日礼物丢了,随后塞普蒂莫斯又在第一次来访谈判时于盖勒特手中见到了它——盖勒特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阿布贴身佩戴的饰物取走。 阿布不知道他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这摆在明面上的威胁足以要了塞普的命。 所以塞普当年返回英国后才会如此惊慌,以致于对旧计划绝口不提,就像它从未发生过。 不过当年的阿布毕竟年纪尚小,阿芙拉不由开始设想他现在的警觉性提高了多少,如果再遇上这种事是否能接下盖勒特一两招。 阿布用完餐,抬手擦嘴时正好对上阿芙拉戏谑打量的眼神,不由毛骨悚然:“你说过你今天胃口不好的,对吗?” 阿芙拉一个白眼没翻完,突然被窗外的闪光灯晃了一下,那一刻她几乎条件反射地想掏魔杖。 但考虑到任何攻击性的动作都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她硬是忍住了。 反观阿布,他似乎对这种场合司空见惯,甚至还举起香槟重新摆好了姿势。 “看来有人想挖掘点什么小道消息,这很不好——刚才我的姿势不够好。”他说着,倾斜酒杯与阿芙拉面前的酒杯相碰,“关键时刻,你能不能给点儿面子?这新闻对我们没坏处。” 他看着阿芙拉满不在乎的神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就说总觉得哪里别扭——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是不是应该还在吵架?” 阿芙拉忍俊不禁,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你终于想起来了?” “嘁。”他摆出一副臭脸,泄气似的将香槟一饮而尽。 事实上这个小插曲也正好帮了阿芙拉的忙,这是对她此行真正目的的极好掩饰。只是她几乎都能想到第二天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头版标题是什么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于德国密会情人之类的噱头肯定跑不了了。 所幸,天黑之前他们就等到了塞普蒂莫斯,他们没有在德国耽误太久。 看塞普的脸色,阿芙拉就能猜到盖勒特必然是提出了匪夷所思的要求,属于是侮辱性极强的那种条目——不过塞普这一趟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除此以外,阿芙拉自己倒是有些意外收获,她在街上闲逛期间买到了一本德姆斯特朗的高阶毒物教学用书,准备带回去好好翻阅一下。 回程的旅途不缺人气,即便达搭乘轮渡时已是翌日午时,甲板上仍旧人声鼎沸。 太阳难得耀眼,阿芙拉在高声谈笑的男女老少之间谋得一席之地,趴在栏杆上吹风看海。 没多一会儿,阿布也一边擦着防晒魔药一边踱步过来,诲人不倦道:“海风是很容易将人吹黑的。” 阿芙拉忍不住埋怨:“究竟是谁在一路上唠叨?” 他自讨没趣:“回头晒成雀斑小姐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放心,晒出雀斑也不要你看。”她懒懒道。 甲板中央有人用手风琴拉出《绿袖子》的音调,深入人心的曲子很快引来一撮人的合唱。成双成对的少年与少女牵着手起舞,仿佛轮渡满载着希望,只等他们到岸迎接无忧无虑的明天。 日升月落,暮去朝来。这世道就算兵荒马乱,也似乎永不缺少勃勃生机。 阿布背靠栏杆,将两只手肘搭在上面,姿态懒散地歪着头问:“你假期有没有联系过里德尔?” 阿芙拉百无聊赖地玩着头发:“你知道他一向不会主动给我写信。” 他难以理解地皱眉:“你为什么不能主动联系他?” 她顿了顿,领会到阿布的意思:“你想让我帮你解释绯闻小报的事?” “俗话说得好,帮人就是帮己,反正你也要解释的。” “谁说我打算解释了?” 似乎是怕阿芙拉真放飞自我过了头,阿布又极具说服力地建议道:“你不是老担心他会干坏事么?我可注意到他假期将坩埚带走了,为了把里德尔的邪念及时扼杀在摇篮里,你是不是也应该给他写封信打探一下?” “我还能阻止他做什么?”出乎意料,阿芙拉对这事的反应还没有她看见鱼群时反应大。 她算是发现了,这世上无人不是在一个死局里打转,就算是盖勒特也不例外。他们都是上帝的围猎场中的猎物,区别只在于场地的大小罢了。 所谓的积极快乐,也只是以苦中作乐的姿态活下去。 阿布并不知道她刚经历了什么:“你扫了个墓就变得不像你了。但我有预感你还是会变回你自己。” 阿芙拉得承认他说得对。如果拿草药学来打比方,她就是嘴上嚷嚷混吃等死实际上背后培养八个新品种的人。 没有人比她更口是心非了。 回到伦敦后,阿芙拉原想按阿布说的,给里德尔写封信试探一下。 才落笔写了半行,深觉怎么写怎么别扭的阿芙拉将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没再多犹豫,她起身出门,熟门熟路地来到孤儿院,和科尔夫人说上了话。 这里自从空袭过后又经历过修复,虽然走廊依旧狭窄得要命,但好歹那些长年发霉的墙体终于更新换代了。 科尔夫人听闻她的来意,仿佛是认为自己听错了:“抱歉,容我再确认一遍,您是要见谁?” “里德尔。汤姆·里德尔。”阿芙拉重复道。 “噢——好的,请在这里登记一下。”科尔夫人上了年纪后更加喋喋不休了,她不停念叨着里德尔的阴冷与不是,一面盯着阿芙拉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面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小盒子。 阿芙拉抬抬眼皮:“这是什么?” “烫伤药膏,汤姆手臂上有块烫伤。前天正好是医生每月义诊的日子,他留下了这个药膏,但你也知道汤姆性格一向古怪得要命,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用它。这要是让人看见,影响着实不好,既然你声称自己是他的同学,不如你就顺便拿给他?” 哦,对了,同学。 阿芙拉被提醒了,她在登记册上“关系”一栏中写下“同学”这个单词,满意地放下了笔。 ——白费功夫写什么信?写了他也不一定回。反正都是试探,还不如直接上门对垒。 阿芙拉拿着药直奔走廊尽头的房间,科尔夫人则看着她的背影回味了一阵——就说为什么总看这女孩这样眼熟?这不是刚在今天早上的报纸上刊登过的风云人物吗? 桌面上的报纸头版位置,赫然写着一串大字:“血色浪漫:贵族风流少爷幽会平民窈窕佳人,硝烟之中的爱情?”
第100章 虫茧 ◎死在茧中,朽于黑暗。◎ 阿芙拉来时路上不曾犹豫过,真站在这扇薄薄的门前时,反倒觉得一股怯意涌上心头。 科尔夫人告诉她门没锁,阿芙拉还是抬手敲了敲门,省得里德尔老是诟病她。 两三秒钟过后,她听到里传出一声淡淡的“请进”。 阿芙拉推门进去,看到窗外情景才知道又开始下雨了。 里德尔靠坐在床头,一双长腿伸展得有些费劲,脚踝上下交叠着,膝盖上放着一个本子,但一片空白的页面显示他并没有落笔,而是在凝神思考。 他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抬起头。 当看到走进来的人是阿芙拉时,里德尔眉头都不由自主地压下去几分:“怎么又是你?” 阿芙拉语气变得不太好:“又?我来这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她关上门走进房间,把科尔夫人拜托她的药膏放在了桌上,并不动声色地往他手臂上瞥了一眼。 里德尔两只衬衫袖子都没有挽上去,根本看不出是哪只胳膊受了伤。 “我很好,孤儿院也很好,邓布利多还活着,阿兹卡班一切太平。你可以走了。”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怎么怪怪的?”虽然里德尔平时也不见得正常到哪里去,但阿芙拉就是直觉他今天怪上加怪。 他把阿芙拉当空气,完全是一副视而不见的姿态,阿芙拉就伸手去抢他的本子。 里德尔极为迅敏地用左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骨头隐隐作痛。 阿芙拉趁机握在他左臂上,隔着衬衫,她摸到了厚厚的绷带,他却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不抓不知道,两人肤色乍一对比,阿芙拉才发现海风果然极易将人的肤色吹黑,她的肤色现在比起里德尔简直要黑起码三个度。 阿芙拉毫不客气地坐到床上:“别看我,看药。” 她单手将药膏盖子旋开,没想到里德尔会这样不配合。 他扬手将阿芙拉的手甩开,冷然道:“不劳驾了。” 阿芙拉实在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你以前劳驾我的少了?” “那么以后,就不用劳驾了。”他扬扬下巴说道。 “你到底犯什么病?”她兀自去拉他受伤的手臂,不想再次被甩开了。 他这次用了力,饱含着一股不耐烦。房间本就无比狭窄,这一下将阿芙拉的手甩到墙上,她细嫩的手背上很快浮现出一片在关节之间连成片的红色淤痕。 阿芙拉自己都没料到,她居然鼻子一酸,跟着眼泪就跟不受控制的雨水一样成串落下来。 比这一下更疼的苦楚她受得多了,她没有道理就这样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可她越是拼命想将情绪憋回去,它们就越是像夏日疯长的杂草一样蔓延。 这阵子沉沉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那种感觉就仿佛她是一只一直在历经痛苦的幼虫,她将自己一层一层地裹成一只动弹不得的茧,靠着挣破束缚的信念一日接一日地撑下去,为的是有朝一日重见光明。 可是她好不容易盼到那一天,她以为自己要破茧而出了,却有人告诉她——你将自己缠死了,你自作自受,现在无人在你身侧帮你。你生而为虫,注定死在茧中,朽于黑暗。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得恨不得和这世界一同毁灭。 里德尔就看她一面默默流泪,一面发狠地双手攥拳将裙摆抓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和谁置气。 僵持半晌后,里德尔捏着鼻梁叹了口气。 他挽起袖子,将左手臂上的绷带一层层解开,露出大面积骇人的伤口。 实际上当阿芙拉看到伤口时就明白他为什么拒绝用药了——这一看就是他折腾那些倒霉毒药时不小心弄伤的,普通药物根本无法让伤口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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