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耸耸肩:“你无法否认,欺骗他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谎言的内容坐实。蕾奥拉是我设置的保险,万一我有行动不便的那一天——你知道,即便是王后也不可能在棋盘上单枪匹马地大杀四方。” “可是你当时并不完全信我,怎么会布下所谓……让她帮我的计划?” “试想一下,是什么驱使一个15岁的孩子甘冒风险来提醒我战役的失败——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当你风头正盛时,几乎不敢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给我浇冷水。” 对于这一点,阿芙拉倒是很骄傲:“我可谓是直接把一盆冰水浇在了炭火中。不过我确实以为你当时会动怒,毕竟我们立场完全不一样。” “那要看衡量立场的标准是什么。”盖勒特让那张未完工的画作漂浮在半空中,重新拿起羽毛笔,不慌不忙地勾勒着线条,“至少你看上去对阿不思忠心耿耿——这很怪异,看着一个和自己有浓厚血缘的人站在敌人身边……他大概自己都没有料到,会以这种方式完成对于当年我算计克莱登斯一事的报复。” “邓布利多从来都不是因为要报复你才这样做。”阿芙拉忍不住为邓布利多澄清。 她想这就是在面对冲突时,邓布利多和她的不一样。他也会记仇,但很少仅仅在私怨的趋势下做出行动。阿芙拉不行,她得承认自己有时确实小心眼,甚至会在情绪上头时不计后果地去报复某人。 羽毛笔落在粗糙的纸页上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如同盖勒特此刻波澜不惊的神情和语气。 “那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都知道,新世界总会到来,有些结局是可以被预料到的——无论时间如何变动,当我们两个的名字被加在巧克力蛙卡片上时,总会有一个人的名字写在另一个人前面。我想对于这一点,无论是他还是我,在走到历史的岔路之前就已坦然接受。虽然我从始至终都不喜欢那种甜腻的巧克力制品,我不知道你是否在这方面和我口味一致?” “它确实甜得过分。”阿芙拉不得不认同,而她也终于在此刻明白为什么他会认为他们立场是一致的。 所谓的“未来”之于盖勒特,从来都不只有一条孤注一掷的道路,而是非此即彼,这是他一早就认清并坦然接受的。 与或彼或此的选择相比,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她口中的第三种可能,那条路将带他们走向一个一致的未来。 在那个未来里,邓布利多会彻底消失。 “所以从某个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刻开始,我居然有些庆幸这世上还是有人忠于阿不思的,而且这个人不是我的仇人。阿芙拉,你是一枚很好的棋子,也是一柄不够完美的利刃。”盖勒特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她复杂地望向他深邃而冷静的眼:“而你的一系列计划,就是要将我变得尽可能完美。” “在这个计划里,你必须在表面上彻底和我断开联系,甚至站到我的反面。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是我自己曾亲自将转换器交给你,并制造了这场隐秘的回环,我想那个站在未来的我自己一定在酝酿着某个连现在的我都不能看透的转机,而现在的我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就是让我自己和时空转换这件事脱开关系。” 阿芙拉接着说道:“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在表面上让我和你反目成仇。这样不管时间转换的事会不会被别人发现,都不会有人将它联系到你身上。” “但不管怎么说,它之于过去的我终究只是个真假莫辨的预言,而我不是会因一个预言就自断前途的人。”盖勒特说道,“不过这中间发生过一件事,它促使我开始慎重着手安排副线了。你知道的,这件事和时间转换器有关。” “你的还是我的?” “毋宁说两只都是我的。”他如今终于彻底接受了这一点,“1944年1月13日,我针对时间转换器的试验终于有所进展,我在它上面设置的第一重魔法起效了,然后我启动了它,想做进一步验证,但那场旅行还未开始就结束了——时空刚要变幻的那个瞬间,它就像和狭缝中的某种物质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然后一切转换在这之后戛然而止。紧接着我发现就如你当年所说,转换器的链条损坏了一截,且在它的外环上出现了一个符号。” 阿芙拉从口袋里拿出那只转换器,端详道:“我没有看到多出的符号。” “那两个翻转的‘G’。”盖勒特具体地说,“你上次好像是这样对我形容它的?不过我得说明,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要为自己选定一个什么代表性符号。” 阿芙拉僵在原地:“抱歉……但是我又不理解你在说什么了。被我毁掉的那只转换器上刻着的就是两个翻转拼接的‘G’,就和这个上面的符号一样,它代表你的姓名,Gellert Grindelwald。” 他的表情很微妙:“是我自己这么对你说的?” 经他这样一问,阿芙拉才意识到这都是她自己的解读,盖勒特从未这样告诉过她。 这个认知让她难以接受:“如果它不是代表你的名字,那它是怎么来的?你难道想说,它只是时空碰撞中的一个巧合?” “你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的确在上面刻了符号以将它和别的转换器区别开,但我刻的是个反写的‘Z’。”盖勒特为她耐心说明,“Z是英文字母表中的最后一个符号,它象征着终结。但时间转换器则代表终结的反面——一切不一定可以重来,但一切都可以倒流。所以我在上面刻下一个翻转的‘Z’字母。” 阿芙拉震惊地发现他说的是对的。 他又接着说道:“那场碰撞在它身上留下两个翻转的‘C’,又恰好印在‘Z’字上面,使你误认为那是两个关于原点对称的‘G’字母,并将它和我的名字联系起来。” 事实上她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G字母的标准写法可以拆分为C和一个直角,这个直角的横线部分在书写时并不会贯穿C。 但是转换器上,两边符号的横线部分却是贯穿C字母从而相连的,从而构成盖勒特所说的“原点对称”图形,何况符号上也不是标准的直角。因为那只是两个形似C的刻痕,和一个字母Z。她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这代表了什么?”阿芙拉努力分析这个符号,“如果是时空碰撞使它形成的,这两个C看上去也是原点对称的,就像……” 她发现自己居然词汇贫乏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是盖勒特接上她的话:“想象你在下一场巫师棋。一方为黑,一方为白,此刻两方的王后走到了对称的格子上。你拿着剑,力度均匀地对准她们的头顶劈下去,这时会发生什么?” 阿芙拉跟着他的思路走:“两方的王后头上都会出现印痕,而且深度一致、位置对称。”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虽然这个例子不太恰当,但至少能使你理解现在的局面。”盖勒特在她的恍然大悟中总结道,“1944年1月13日,我们同时有意或无意地启动了时间转换器,但它们两者原本就是同一样物品,且上面都施有我留下的魔法,这致使时空发生了混乱。如果当时的转换没有戛然而止,我大胆猜测一下——我和你会同时被纠结到一起,共同完成一段旅行。” 阿芙拉终于懂了:“我知道它为什么戛然而止。” “因为你将它破坏了。” “而且在破坏它的一刹那……我观测到了时空转换的兆头,而且我记得我的手指像触电般被蛰了一下,但我将它忽略了。”阿芙拉当时以为那是某种巧合,又或者是毁灭魂器时会有的反应。 直到今天,谜底才真正被揭开。 但还有很多东西是阿芙拉想不透彻的。比如前世她拿到转换器的时候,那上面为什么会已然刻下形似双G的符号。那时年过百岁的盖勒特被关在高塔上,根本没有机会和世界上的另一个人一同进行时空旅行,更不可能有时空碰撞的机会。 当她将这个疑问问出来时,盖勒特终于放下羊皮纸和羽毛笔,露出一种遗憾的表情:“我不想吓到你,阿芙拉。但是恐怕只有一个答案能诠释你的问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一切不一定可以重来,但一切都可以倒流。而我针对时间转换器的试验,恰恰就是要令一切都可以重来。” 这一次,阿芙拉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她实在是太惊愕了,以致于难以令声音像平时一样发出来,于是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等着他说出标准答案。 “我恐怕这样的时空转换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而我和你在每一段时空中都像是素未相识的战友。你之所以现在还站在这里和我商讨这件事,是因为之前不管历史重来过多少次——它们全都失败了。” 历史本身无所谓成败。 可是人有了立场,于是就有了成败。 阿芙拉很清楚盖勒特此刻的意思,他在委婉地告诉她,过去的几次时空穿梭要么出了人为不能控制的差错,要么她没能成功阻止里德尔,于是导致了后续历史的重蹈覆辙,要么故事比这些都简短直接——她可能在无数个未曾知晓的时空中被里德尔杀掉了很多次。 “我想你曾埋怨过我,为什么为你安排这场旅行之前不把个中细节告诉你。这一点想法我倒是能和那个未来的我共通。”盖勒特定定地看着她,“因为这样的事,我一旦说出来你就可能不会去做了。它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说确实太残忍了不是吗?” 阿芙拉只能苦笑着接受这个事实:“看来我不止曾以各种各样的死法导致计划的失败,而且还在每一个时空中被你欺骗着。” “我很抱歉,是这样的。”他确认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1章 答卷 ◎“唯有当年旧友。”◎ 阿芙拉如今回想起1996年纽蒙迦德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傻子。不得不承认,她当时的想法太简单了,说得好听叫血气方刚,说白了就是有勇无谋。 当时盖勒特特地嘱咐她带冥想盆过去,并借此重温记忆中的景象,她猜他就是在回看四五十年代的经历,好确认一些细节。 阿芙拉不知道在她死前的那个世界中,是否有另一个她自己在历史上存在过,也不知道原本的阿芙拉·弗雷德丽卡·格林德沃发生过什么。 在她90年代的记忆里,这位与她同名的祖先确实是年少早夭,而盖勒特也是1945年战败的,里德尔则豢养食死徒并杀死了哈利的父母。如果转换器曾不止一次地推动时空发生转换,那么这一切都说明计划在上一次转换中失败了。 这一次的回环中,她曾在1996年前去和盖勒特会面,光是这一点就存在太多变动性,如果时间稍早或是稍迟,或者她在前往纽蒙迦德途中发生其他变故,都会直接影响结果的成败。 而在她见过盖勒特之后,距离1998年的大战还有一段时间,这段空隙里她也完全有可能被里德尔杀死。她很有可能和无数的罹难者一样死于战争,也有可能像斯内普说的那样——里德尔发现她和盖勒特有所来往,从而将她抓去拷问后直接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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