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分给你了半牙儿香瓜,也、也能算做是礼物吧!” “突然这么在意这种事?” “……”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甚尔挠挠脸。 少女猛地跳起来如虎扑山,拉扯住瘫在床脚边的男人的袖口:“起来!去采购!补大餐!” - 春野樱不知就里,又问了一遍与纪真:“那他,现在还在禅院吗?” “不清楚,没有术式的禅院男性都会进入躯俱留队修行待命,但禅院甚尔看着就不像那种会老实地接受安排的人,”纪真点点下颚回忆道,“我远远见过他两次,阴沉沉的,眼神变态得像是在看死物。” “不过毕竟现任家主还是直毘人那种随心所欲的人,说不好跟我一样已经离开禅院了。怎么,很感兴趣?” 说到后面,她玩味地看向樱。 因为甚尔他说过自己不是咒术师,而没有生得术式和咒力的人在禅院家……是蝼蚁、是有罪的废物。 ……眼神变态得像是在看死物。 脑海中回荡纪真的话,樱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手附上额头。 虽心中对甚尔的过往早有猜想,但现下真正听到纪真对其确切的形容,她方才意识到自己早先对前者经历的揣测是多么浅薄。 她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公寓。 站在已日渐代替校内宿舍成为定居场所的门前,竟能让人看着熟悉又陌生,樱迟迟没有拿出钥匙开门。 禅院甚尔于樱讲,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四个月以来所相识的人里,接触最深但双方同时又都一直互相留有距离的存在。 朝夕相处中哪怕有端倪可见其的非同寻常,樱也不甚在意,有些事情是作为忍者时就要学会看淡的,尽管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不关心甚尔的安危。 眼角倏的一冰。 “嘶——”樱被冷的颤了下,往身侧看去。 搞恶作剧的正是甚尔,他真是仰仗着自身的天与咒缚而有恃无恐,穿着单绒的家居服和拖鞋就往外跑,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手腕上还挂着购物袋。 嘴咧开,笑着问樱:“发什么呆呢?” 说完就利落地推开两人面前的大门,顺道把樱给挤进了屋。 感觉过程像是被野猪拱了一道的樱赶紧扶住墙壁,什么千丝乱麻的郁结情绪都被这下给创了个干净。 扪心自问,这个在纪真口中就差徒手撕大象的禅院甚尔,真的需要她担心吗? 呲—— 被腹诽的甚尔驾轻就熟地在榻榻米上盘腿一坐,打开一罐汽水,紧接着从购物袋里掏出一包鱿鱼干就咬了起来,过后还要再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抬头看着门口的樱。 晃了晃手中的鱿鱼干。 “怎么,还要继续发呆的话,我就全吃了。” 性格还这么恶劣! 双眼一翻,樱迅速地脱下鞋和外套,跑去抢夺零食。 - 赖在公寓里不肯挪窝的甚尔,宛如是只霸道的外来生物。 从最初的只借宿一晚,演变成了如今享有一亩三分地的小半个公寓主人,就连在规定日会上门收取湿垃圾的婆婆,都已然在潜移默化中将他们的地位颠倒。 樱昨夜睡得不踏实,她梦到六年前第七班首次参与的中忍考试了。 在第二场考试的死亡森林里他们起了争执,那是因为什么事吵得架已经忘了,但喋喋不休的声音却一直萦绕在耳畔。 随后画面一转,就到了人满为患的最终比试的赛场上,樱和佐助站在选首席上观看鸣人和日向宁次的对决,所有人听着宁次怨恨地讲出日向家的尊卑概念,与宗家对分家族人所下的咒印。 日向雏田在她的身后小声啜泣,鸣人在下面咆哮。 “那就由我来改变这一切!” “!” 梦境终止在了鸣人愤怒的呐喊中,樱睁开眼,耳边刺过一阵嗡鸣声,她侧卧在床上没有动,尝试缓缓地深呼吸,等待着自己受惊的神识慢慢回笼。 好像是醒得太早了,窗外还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屋内的全部都在朦胧下变得灰暗模糊。 室内的装潢在告知她,这里是现代日本。 几息后,调整过来的樱悄悄地翻身趴在床边,攀附着怀里的枕头和床沿,往下看。 面朝她这个方向睡觉的甚尔还在轻酣,嘴角的那道疤痕被藏了起来,以现在的视角俯视并不能找到,但和最初认识时浑身写满极道不良味的那个甚尔比,此时躺在这里的他已经变成另一种猫咪了。 温顺、没有攻击性的猫。 “在看什么?” 啊,猫……不是,是甚尔说话了。 收回视线:“抱歉,吵醒你了。” “看过来的眼神已经能把鸡蛋煎熟了。” 天与咒缚能把五感增强到这种地步?真是厉害。接受这个设定后,樱发现自己平时不太理会的很多细节,都变得合情合理。 “……那早上吃煎鸡蛋吧,我要吃溏心的。” “现在?”甚尔打着哈气坐起身,示意樱去看勉强才透出一点光亮的窗外。 “都怪甚尔突然说食物,已经饿了。” “有够任性的。”话是如此,结果还是离开被褥,赤脚走向厨房。 樱跟随其后,站在厨房外,背手矗立,目光跟随甚尔敲鸡蛋和烧水的动作而左右晃动。 她说:“甚尔今天有事情吗?” “指哪种?待在公寓看电视也算有事情的。” “明知故问。你在牛郎店工作时真的能讨人开心吗?” “孔时雨跟你讲的话别信,”甚尔一顿,“你加他的联系方式了?” 水壶里的水烧好了,樱拿到外面往书桌上的杯子里倒水,边回答:“有次碰巧在街上碰到了,孔先生说要以备不时之需。” 甚尔闻言嗤笑。 锅中的煎蛋滋滋作响,蛋液还未凝固,他盯着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出声道:“想知道什么的话,就来问我。” “——不用去问别人。” 捧着杯子,小心抿着热水的樱:“好啊……所以甚尔你今天有事情吗?” “没有。” “那带我出去玩吧,我还没有逛过东京呢。” - 但说到要去哪,亦或是说有什么地方是适合年轻女孩子游玩的,甚尔也拿不定主意。 有些迷茫地跟樱站在公寓门口相视,能看到彼此呼出的淡淡白气消散在冷空气中,思绪却如何也集中不起来,他的脑内中对大众玩乐场所的情报,可谓是寥寥无几。 很巧的是,可以替他解围的人出现了。 “这不是樱酱嘛!”是负责这栋公寓物业的阿婆。 裹着围巾的樱连忙将被遮住的嘴巴露出来,兴高采烈地眯起眼睛与其打招呼:“好久不见,文绪婆婆。” “甚尔先生也日安,你们兄妹俩出门的时间可真早。”文绪阿婆掏出两个苹果递给他们,看穿着常服的樱道谢接下后,又笑着问道,“樱酱今天不去学校吗?” “嗯嗯,我和甚尔要出去玩的。” 樱边回答,边琢磨着怎么把这突然多出来的苹果们安置起来,可她浑身上下也只有外套的两个兜可以用,结果在尝试后,又发现自己的口袋不够大怎么也装不进去,最终索性都塞给了甚尔。 捣鼓完,樱对着明显比她和甚尔都熟悉周边区域的老人问道:“文绪婆婆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推荐的地方啊……我想想,樱酱肯定很喜欢花吧。” 樱点点头,又听文绪阿婆继续说:“而且樱酱还是学生。啊啦,不如去文京区的汤岛天满宫吧,那里每年的二月中旬可都是会举办梅花祭的。” “汤岛天满宫?” “就是那个很有名气的求学神社,梅园里漂亮的白加贺也应该盛开了呢。” 倒是不用祈祷学业,不过…… 樱抬头去看甚尔想征询意见,仰起头后,才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甚尔一副了然的样子:“想去的话,就去那里好了。” 和文绪阿婆道别分开后,樱跟着甚尔移向车站,说来还好出来的早现在还不算通勤最拥堵的时候,出行的人尚且还少,不清楚路线的樱打量着四周,徐徐走在甚尔的身后。 “甚尔知道那个神社在哪里吗?” 拿着车票的甚尔:“现在才问已经晚了。” 他又说:“不过给你个机会,如果担心我领的路不对,现在趁列车没来,还可以选择离开。” “在说什么傻话,明明说好是出来玩的。”樱睨过去,“就算走错路也无所谓,我们还可以去其他的地方。放心吧,以我的记忆力,不管是到哪里,最后都能够顺利回到公寓的。” “真是厉害的医学生。” “当然!” 交谈的过程中新干线的列车便到了,两人挨着肩坐在一起。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高楼建筑,樱有些入神。 他们上车的位置离上野并不远,目的地到的很快。 离开列车站台后,沿着路标往北走,视野中白里透粉的梅花就渐渐多了起来。 “咦,是要分开进去吗?” 樱指着通往高处正殿的两条楼梯,入口处分别立着“男坂”和“女坂”[1]的木板,看着自觉按性别分开的来客,问向甚尔。 “嗯。” “那好吧,里面见。” 说完,樱先踏上了女坂的楼梯台阶,顺着一路盛开的白梅,走向上坡处的天满宫鸟居。 彼时的太阳挂至半空,通透的晨光一路无阻地照在步步升高的石阶上,有麻雀衔在树的枝头,声音嘹亮。 走到尽头时,就见一身灰黑的甚尔已经站在入口处了,目光正笔直地注视着女坂的出口,在等待着她,于是樱快步过去。 明明是周二的早晨,来客却只多不少。 当樱发出感慨后,甚尔马上为她解答:“因为这附近就是东京大学。” 哦,原来还挨着高等学府。 穿过偏门,人影憧憧的神社附近是手水舍和留愿的绘马挂。 樱和甚尔都没有需求,粉发混在梅花间的少女便指指后面的殿阁与庭园,指挥起来:“走吧走吧,穿过去似乎还有庙会。” - 观看完太鼓节目,他们又逛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店铺。 现下是甚尔被樱派去买合格甜酒。 旭日当头,呼出的气体不再如清晨般花白,甚尔站在甜酒摊前,显眼的身高使得他在等购队伍中鹤立鸡群。 好像是从公寓的门被合上时,他就处在了一个不清醒的状态,外套两边的口袋里各自装了个饱满的苹果,受着地心引力影响而下沉的重量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甚尔!” 而这场看似虚无缥缈的梦境的制造者,正在呼喊他的名字。 听到樱的声音后,甚尔马上转身,靠着颇佳的眼力看到了急切向他跑来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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