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贾宝玉向来如此,自有一份天真,纵使自己免不了要哭上几次,也希望姊妹们能一处住着。当下连北静王也陪着圣上往行宫去了,而薛家大哥又病着不出门。 宝玉总算想起来了还有一个秦钟,要说秦钟也是不容易,茗烟上一次去瞧他的时候,本以为他熬不下去几日了,不想却还能挨住这么久。 期间因得秦钟与宁国府前儿去了的奶奶秦可卿有姐弟的名头,宁国府倒也出了点药材,又有宝玉给了点人参肉桂等物,才勉强吊着命。 宝玉才去到秦钟的住处,便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和腐臭味道,便再也不敢往前去,只得叫茗烟去看看。 茗烟拿个香囊捂着鼻子进了门,一看那场景,差点没当场吐了出来。 “秦相公?秦相公?” 茗烟叫了几声,并没有应答,壮着胆子去捅了捅破败的棉絮,却发现秦钟一动不动,再一探鼻息。 秦钟早已断了气。 人非(二合一)
第79章 人非(二合一) 茗烟的年纪本身也不大, 自然没有经过多少事情,见了这场景早已是吓得汗流浃背,心慌腿软, 好在今日出门之前解过手,要不让肯定当场就尿了裤子。 这小厮再怎么说也是人, 平日里跟着宝玉出入, 比那些小户之家的男丁见识还广, 日子也过得悠哉,再怎么也忍不了这屋里的一股子怪味,当下就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憋着一口气,才到门口就扶着门框呕吐起来。 宝玉见茗烟面色白得骇人, 连忙问到。 “秦相公如何了?” 见茗烟呕吐出一摊子的污秽,宝玉也不敢上前。 “二爷, 秦相公, 他去了!”茗烟缓过气来, 当下就留了眼泪,也不知是因为被这场景吓的,还是为秦钟的离世流泪。 宝玉当下就站不住,还是扶着这院子中的一棵老槐树,才稳住了身子。 “这……可是荣国府家的二爷。衔玉而生的那个?”忽得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嘶哑极了,在夏日的晨间, 显得诡异极了。 宝玉惊的回身一看,是个拎着药罐子的佝偻老倌, 这老倌衣裳上都有厚厚一层污垢,那头发也脏得一缕又一缕。 “你是何人?可是看顾秦相公的?”茗烟还有几分做下人的自觉, 恢复了点神志,连忙拦在宝玉和那老倌之间。 “是我……昨日我就觉着秦相公活不过一晚,不知现在还有没有性命?”那老倌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眼睛像是只有一条缝,也不知能不能看清。 “老人家,这些东西给您,麻烦您买一副棺材,将他安葬了吧!”宝玉从腰间解下来一个荷包,茗烟接了过去,犹豫了一会儿,将里面的碎银子倒了出来,给那个驼背老人,又把空荷包收了起来。 秦钟与智能的事被撞破之后,他那年老的父亲一气就病了,熬了三两个月就一命呜呼。早前还有个秦可卿在宁国府里当奶奶的时候,秦家的日子过得甚是不错。 秦钟虽然不是和秦可卿一母同胞,但起码过得也像是个大爷的样子,当下也只是,宝玉时时接济,宁国府那边碍于面子,不时过来看上那么一两眼。 今日若不是宝玉来,恐怕收尸的人也不见一个。 茗烟晓得自家二爷素来喜洁,身子又不好,这等地方本就不该多待,便又劝宝玉。 “二爷今日能来送秦相公一场,也不枉早前日日一处上学,想来秦相公也不愿见二爷如此,若叫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又是一场伤心,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等他安葬好了,小的代替二爷祭拜,给秦相公守灵。” 茗烟向来很是会劝人,说话又有条理,这才在宝玉身边呆了这么些年。 宝玉见茗烟如此说,想到家中若知道他来了这种地方,肯定丫鬟们也好,小厮也好,必定又要被母亲和老祖宗责罚,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那老倌将腰弯的低低的,送了宝玉,因为老眼昏花,又把那几块银子凑道眼前,细细看了,发现当中还有一个小金子,拿到口中咬了咬,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看了好一会儿银子,这老头才往秦钟屋里去,他原以为秦钟如同茗烟说的一般当真死了,但是仔细一模身上,还是温热的,再探鼻息,却是微弱得很。 这老倌一直照管着秦钟,当然知晓这位小爷早前就有过这等假死的症状,肯定是那小厮不知事,被吓坏了,就以为秦钟没了气息。 老倌拉开被子,见这人身上满是褥疮,反正那荣国府的二爷和小厮都说他死了,这么活着也没什么趣,还累得他总要过来看看。 老头子心下一横,将那脏兮兮的药罐子放在墙根,晃悠悠往屋外去,出了院子,寻了一家棺材铺子,几分银子卖了一副薄棺,叫人搬了进来,也不要人帮忙收敛秦钟的尸身,自己将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秦钟用棉絮一裹,塞进了棺材里。 也不管这人死活,反正秦钟已经病重得出不了生意,老倌自己将棺材订了,又等了一会儿,才叫人来帮忙将棺材拉到城外葬了。 这一桩事情办完,驼背老头少了一份牵绊,还剩了大半银两,够他买上好几日的酒了。 却说宝玉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中,倒是把丫鬟们吓了一跳。 “好姐姐,你们可千万要瞒住,若不然我这脑袋怕是不保了。”茗烟把宝玉送回去的时候,特意与袭人晴雯说了今日之事。 晴雯今日也不再是那牙尖嘴利的样子,只安静的扶了宝玉进屋里休息。 宝玉一躺倒在床上,眼中便止不住的流泪,却还不敢大声哭出来。袭人进来了,晴雯知晓这主仆二人关系不一般,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林妹妹走了,宝姐姐走了,连云妹妹也不能来,如今他也没了,咱们什么时候也散了吧!大家一起散了,也比一个个走了好,若是要难过,便就一次哭个够。”宝玉伏在袭人膝上,泪流不止。 袭人听说秦钟走了,想到宝玉素来与他交好,秦钟年纪与自家二爷上下差不了多少。又听宝玉说的散伙之言,难免也伤感,忍不住淌了几滴眼泪。 又到了傍晚,茗烟来回话,说是秦钟已经被安葬好了,他还代替宝玉这个主子祭拜过了,宝玉这才觉得心下稍安,也不再哭哭啼啼,当夜便缠着袭人与自己温存了一番,二人越发亲密,袭人也更加柔情如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若说荣国府这边贾宝玉因秦钟的离世伤心了几日,林瑾的日子倒是过得挺悠哉。 虽是在暑天里赶路,但这么些年没有出门逛一逛,又离开了京城这个鬼地方,他那心情要多舒畅就有多舒畅。 黛玉也是这般的想法,早前她就常听哥哥和嫂嫂说,他们十几岁的时候长在江南,那个时候太傅大人还在世,便常常会带着两人去游山玩水。 而黛玉也不是没有游山玩水过,那时候她也长在江南,年纪也还小,再往后便随着父亲来了京中,早前在江南游玩的记忆,近年来都越发模糊了。 所以这次难得出门,车马劳顿也不算什么,连在暑天里,她也觉得神清气爽,她也甚是好奇,早前自己还未出生之时,父亲和兄长呆过的县城是什么模样。 还是这一日,国子监里,王简去书库还书,见原先林瑾的座位被移了位置,却也换了个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原先就坐在他旁边的敬王世子随御驾往行宫避暑去了,国子监中有名的小探花林瑾也往北阳县外任,不过是方寸之地,王简竟然也有了物是人非之感。 “小秀才,明年春日开恩科,不知小秀才可要下场啊?” 王简本也是国子监中比较年少的学子,家中的父亲王良状元出身,当下在朝中也很有分量,在这国子监中,必定是人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见王简来书库,便有一个留了络腮胡子的编修笑着问道。 王简还了书,冲这长辈行了个礼,又说到。“晚辈不才,既然是难得有恩科,虽是没读了多少书,却也还是想着下场一试,若是不得中,好在也是一份历练。” 那编修见王简如此,越发觉得后生可畏,也鼓励他到。 “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听夫子们说你的课业向来极好,古有甘罗七岁为相,说不住下一科,小秀才就拔得头筹了。” “多谢大人厚爱。”王简又谦虚谢过,两人寒暄了几句,他才又回到书院里。 王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见旁边敬王世子的位置虽然空了,但是每日照样有人来将它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据说这世子爷就算往避暑行宫去,也与国子监的博士们要了课业才走,也不知他一个王公贵胄,明年春日里开恩科,会不会下场。 若是明年不下场,却又还要等两年,王简自然是想着越早越好,早年林瑾便是十六岁便得中解元。若他下一科能中,便是十五岁周岁就能中举,比林瑾还早上一岁。 王简虽然嘴上不说,却也见不得林瑾一副他们王家配不得林家姑娘的做派,还是想同这林家的探花,争一争高下的。 可惜林家才不在乎王家如何,倒是王简的母亲芸娘急得上火,毕竟黛玉的年岁,正是京城之中最适宜议亲的年纪了,当下好些人家都在走动相看。 就说和贾敏有些亲戚关系的史家,近来也正给家中那几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家相看人家。而林大人和林夫人,竟是叫林小探花带着妹妹往那穷乡僻壤的县城去了,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是林家人要走,总也要把事情定下再说,这姑娘家年纪在这里,一年年的怎么耽搁得起。”芸娘忍不住与丈夫王良抱怨,林家也真是不上心,半点不曾心急。 王良却是依旧不赞同妻子的说法,他在此事上,历来与芸娘有些分歧,见妻子提到年岁,便反驳道。 “这两孩子是什么年岁,耽搁个三五年又如何?早前你我二人成婚之时,年岁也不小了!” 芸娘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方才答到。 “我这不是瞧着,京中人家大多如此,况且将事情定了,也好安心,毕竟我这孩子来的晚,总也想着能多抱一抱孙儿。” “如今他才几岁,当是治学为要,明年春日里恩科,我就要他下场一试,若是考出了名次,什么事情不好说?我们家中没什么根基,林大人家也不看重这些,当下最看重的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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