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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文太的睡觉的时间，两人才会拉开来。 “晚安，姐姐。”文太在对面响亮地啵了一声，“这是晚安，吻。” 于是文奈也啵了回去。 等电话打完，文奈也到了睡觉时间，奶奶将她安置在铺着木棉色毛毯的小房间里，坐在她的床边。 “奈奈和文太感情很好呢。” “嗯！”文奈把被子往上拉。 奶奶抚着文奈被子里小小的一团，想到了刚才电话里的谈话。 * 文奈和文太的姐弟时间过去后，便是大人的时间了。 丸井夫妇尊重孩子自身的想法，考虑到文奈更适应不列颠的生活，她自己也更希望留在奶奶身边，便没有强求，但身为父母的担忧却也没有少过。 “……这孩子和我很像，”丸井椿看着虚空中的一点，“这也许是一件幸运又不幸的事。” “母亲，”文奈父亲看着妻子在房间里给小儿子轻声哼唱童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奈奈到底年纪还小，有些事要这么早确定下来吗？” “无论如何，奈奈……不，我不希望文奈再走我的老路了，”丸井椿揉了揉眉心，“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不列颠这段时间，我会尽我所能教她。” “到以后，奈奈究竟要走怎样的路，还是由她自己选吧。” 直到挂断电话，丸井椿才悠悠呼出一口浊气，抬头。 “希望奈奈以后能顺心如意吧。” * “奈奈，你想回霓虹吗？” 奶奶一下一下拍着文奈的背。 “回到爸爸妈妈和弟弟身边，和其他孩子们一起普通地长大。” “霓虹？”文奈已经昏昏欲睡，今天消耗了她太多精力，“是不是很远很远啊……” “是啊，”奶奶摸了摸女孩露在被子外头软嫩的脸蛋，“很远。” “那我过去的话，奶奶是不是就很寂寞了？” 一只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捏住丸井椿的手指。 “而且，说好的，奶奶要教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从文奈拥有记忆开始，她便与咕嘟咕嘟的汤汁，滋滋作响的黄油作伴，在尚且无法言语的日子里，四溢的食物香气构成了一个个瑰丽的梦境。 等到大一些，她便能在厨房与花园间来来回回，带着弟弟在烤炉前看着土豆胡萝卜被火苗舔舐着炸开来。 直到有一天，奶奶蹲下来询问她：“奈奈，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还是重重地点头。 “嗯！”她笑起来，“我想一直在这里！” 文奈无法想象离开种满香料与蔬果的花园，也无法想象没有食物香气的生活。 她偶尔能看到奶奶虽然做出了美味的食物，得到了人们的赞扬，可脸上却只有虚浮的笑。 奶奶其实不开心……除了文奈在厨艺上进步的时候，那时候的奶奶，脸上的笑容是最真实的。 文奈也很喜欢爸爸妈妈和小小一只的弟弟，可一旦想到要离开厨房，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学习料理以外的东西，认识陌生的人，她心底便会涌起不知名的恐慌。 最后她如愿以偿，留在了不列颠，留在了奶奶身旁，留在了花园与厨房构筑的GARDEN。 “那文奈在这里会很辛苦哦？” “没关系……呼。” 文奈已经陷入了睡眠，身子一起一伏，奶奶无奈，看了一会女孩的睡脸，便关上灯，静悄悄地离开了。 * “下雪了！” 文奈拉开窗帘时，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小花园中已经白茫茫的。 “奶奶，”厨房里传来醉人的香气，文奈小步跑到屋内，“你在煮什么呀？” “这是热红酒，”奶奶用银质小勺押了一口，满意地关上火，“用香料、橙皮和红酒煮成的。” 前几天文奈捣鼓咖喱时把家里的香料柜翻了个底朝天，她刚好把没用完的香料拿出来煮了。 “要尝尝看吗？不过奈奈只能喝一小口哦。” “要！” 文奈踮起脚尖去看大铁桶内的煮红酒——好深，袅袅香气飘来，带着蜂蜜的甜味和橙汁的果香，以及有些刺鼻的酒精味。 奶奶将沾着酒液的勺子塞进文奈嘴里。 “好苦……”文奈皱起了眉，吐出一小截舌头，“怪怪的。” “哈哈，这就是酒嘛，小孩子果然还喝不了。” 热红酒里加了不少香料，通过加热酒精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但对孩子来说果然还是太刺激了。 只是一点点，文奈脸颊上也泛起红晕，她砸吧味道，有点说不清……明明不好喝，为什么大人总是很享受“酒”这种东西呢。 奶奶把圣诞配色的围巾围到文奈脖子上，又检查了一下她的毛绒手套。 “好了，难得下雪，出去和朋友们玩吧。”她听到门铃声，笑起来，“看来你的好朋友已经等不及了。” “才没有呢。” 文奈摸了摸头上的金色蝴蝶结，毛茸茸的，底下还缀着两个小铃铛。 门铃接连不断地响起来，仿佛在催促里面的人。 “来了来了！”文奈小跑过去，铃铛叮叮当当响了一路，“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果不其然，外面是龙雅。 “我怕你没听见嘛。”龙雅和文奈奶奶问好，“早上好，丸井奶奶。” “早上好，龙雅，”看着两个孩子打闹，奶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怎么才穿了这么点呀。” 她拉着纤瘦的男孩进来：“你家长也不注意点。” “我不是很冷啦。” “来，把这条围巾围上。” 奶奶递出一条和文奈脖子上几乎一样的围巾，二话不说把男孩裹上。 有一种冷，叫你奶奶觉得你冷。 “中午记得来回来吃饭，”她满意地看着两个孩子，“我做了大餐哦。” “好~” 门口的文奈穿上了小靴子，两人一起出门了。 * “文奈你现在好像一个球哦。” 龙雅好不容易解开奶奶围上的围巾，草草裹了两圈后，大半围巾晃悠在胸前。 他跑到文奈前面，采用倒退的方式，边走边观察了一会后，一敲手掌，恍然大悟，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向文奈。 “哈？” 文奈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鼓鼓的苹果肌，她穿着红底白边的毛绒大衣，整个人就像个圣诞小精灵……但也和龙雅说的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 她蹲下去，手里捧了一杯雪，呵气成雾：“谁像个球？” “呜哇，”龙雅甩腿就开始跑，“我说——文奈今天穿得像个球！” “混蛋你别跑！” 文奈把那捧雪扔出去，却只碰着龙雅的后脑勺。 那家伙还回头扮了个鬼脸：“傻瓜才不跑呢！” 文奈也追上去，铃铛响起来仿佛一首欢快的乐曲。 “耶？”文奈开始出汗时，龙雅忽然在前方停住脚步，“你跑不动了吗？” 文奈只觉得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青筋一跳”。 到现在，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
第9章 不列颠6 道路中央的雪已经被铲除大半，露出黑褐的柏油路面，人行道上、车顶、屋面、绿化带的灌木丛上，都覆着棉花般松软的白雪，踩上去嘎吱作响，捧起来一吹就散，他们在路面上留下一串串杂乱的脚步。 两个孩子活动的范围也就在GARDEN所在的社区内，文奈和龙雅追逐一会便消停了下来。 呼哧呼哧喘气，文奈看着眼前白雾一团一团地冒出来，像是动画片中的小烟囱。 而她已经成功“逮捕”了墨绿色头发的男孩，并且得意洋洋地往他身上拍了不少雪团，期间雪花纷纷扬扬，两人身上都沾上不少，尤其是文奈毛茸茸的面料，沾上雪花后像是长出了白色的绒毛。 “停战啦，停战啦。” 龙雅去抓文奈的手，发现她的毛线手套已经湿漉漉的。 脱掉手套后，里面一双软乎乎的小爪子也冻得发白，两人的手贴在一起，都冰冰凉凉的，他们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来。 “好奇怪，明明身上很热，手却好冷。” 文奈朝着手上呼呼哈气，热度消散得很快，只能维持几秒钟的暖和。 “手套湿掉了，也不能戴。” “这个时候要搓手啦，就像这样！” 龙雅让文奈把手合上，然后包住她的手——搓搓搓。 一边搓一边往手上哈气：“有热起来吗？” “真的哎，好厉害！” 白嫩的手背很快就变得粉红，被捂在龙雅的掌心，文奈觉得似乎他的热度也传了过来，手背上有种奇异的痒，让她忍不住发笑。 “好了，已经不冷了。” 等文奈忍不住出声，龙雅才放开了她的手，竟然有点意犹未尽——文奈的手肉肉的，手背上有浅浅的窝，手感很好。 要是能随时都捏到就好了，他有些遗憾地想。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清澈的歌声。 文奈踮起脚去看，发现那是一只长长的队伍，领头的似乎是穿着长袍的神父，许多年纪比他们大些的孩子换穿着统一的服装，跟在神父后面边走边唱。 “那是什么？” “好像是叫……唱诗班？”龙雅抬头看着身旁的树干，“这几天天天在街上唱歌，似乎是在为圣诞做准备。” “圣诞节吗……”文奈摸摸围巾，“奶奶似乎也说过。” 丸井家不是教徒，至少文奈从未去过礼拜或者读过圣经，她看了一眼跃跃欲试想要爬树的龙雅。 嗯，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棵树好高，”文奈又听了一会那歌声，转回头，“下雪的话会很滑吧？爬的上去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龙雅清理了一下树枝丫和疙瘩上的积雪，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助跑—— “砰！” 仅仅一瞬间，文奈便被雪花洒了一身，扑簌簌的雪掉下来，她小半个人都被埋在了雪花里。 “龙、雅！” 糊开脸上的雪花，文奈气呼呼地环顾一圈—— 龙雅呢？ 四周一片白茫茫，她抬头，也不见龙雅身影。 “咳，呸呸呸。” 突然，她身旁的地面动了动，吓得文奈一脚踢了上去。 “哇！” 不曾想，却踢出一个白色的男孩来。 “嘴里都是雪……” 薄薄一层雪覆盖在龙雅身上，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白色，眉毛和头发上都是亮晶晶的。 “哈哈哈哈，”文奈见此忘了追责，笑得前仰后合，去拉起地上的白色小人，“你好像会动的雪人！哈哈哈。” 龙雅顺着文奈的力道猛得跳起，像是小狗甩毛一样，抖掉浑身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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