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楞了一愣,转头看向此时正平躺在自己身侧的清丽少女,整个人仍是虚虚浮在空中,双眸紧闭,已是陷入了极深的沉睡,只是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之上,却赫然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多半又是梦到清司了吧……茜轻叹了一口气。 自现身那日起,梨洛便再也无法回到她的识海之中了,而是一直以这样的形态陪在她身边,原本近乎透明的身体如今看起来已经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们尝试了很多次,只有在这土御门内宅中梨洛才能行动自如,若是出了这里便不能离开她身周三尺以外,似是有一层无形的障壁阻碍着梨洛的行动一样。而且,除了八叶和藤姬之外,别人完全看不见梨洛的存在。 似乎从那一日起,很多事情都悄悄地开始在改变着,如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涌的激流,而所有的一切或明或暗地好像都围绕着她和梨洛在发生,比如梨洛越来越频繁陷入的无意识昏睡。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 身畔垂帘轻轻摇曳,些许寒意隐隐地浸了进来。茜有些失神地看着拂动的帘脚,半晌,起身悄悄走了出去。 她坐在镜之湖畔的青石上无意识地揪扯着身侧垂柳的枝条,试图再一次理清事情的脉络。 近来京中公卿家贵女多次被袭之事,她也偶尔在侍女们的闲谈中听到过,但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赖久竟然会被牵扯进去。 他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但是……茜微微皱起了眉,根据鹰通的说法,赖久每夜离开土御门宅后的去向却真的无人知晓,也正是因为这样,预计中很快就能回来的赖久才迟迟未归,这就是最大的结。 那么,要怎么做才可以? 她烦恼地低喃着:“要是金田一在就好了……”要不然江户川柯南也可以! 后半句话还噎在喉咙里,身后围墙的阴影中便忽地跳了个人出来,她下意识地起身往后一躲,脚下却踩了个空,整个人便朝着镜之湖倒了下去。 那人急忙伸手拉住她的右腕,虽然借这一拉之力站稳了身子,但淤青未散的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还是让茜忍不住低呼出声,“痛!” 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惊呼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茜讶异地看着面前一脸别扭表情的少年。“是你?” 少年的脸部扭曲得更厉害了,“你是下午的那个……”下午被副团长暴捶过的头好像又开始痛了。 茜还在犹豫是不是方便问一下这人为什么会突然跳出来,少年带着恼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干吗突然叫我?!”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第一次参加内宅值守的执勤,原本是相当值得骄傲的事情,却在下午因为冒犯了神子殿下被加了三倍训练量,更不要提副团长那黑得如同锅底的脸色以及恐吓……没错,就是恐吓!拿少栋梁大人来恐吓他! 等等……神子殿下? 少年后知后觉地突然发现面前这名少女就是所谓的“神子殿下”,那岂不是说自己又做了副团长严重警告的“再对神子殿下不敬就丢你去永久清扫厕所”的事情?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少年当场石化了。 而正站在他对面的少女也在听到抱怨后短暂的愕然中,被自己脑中想到的可能性吓了一大跳。 “请,请问您的名字是?”略有些颤抖的语调泄露了她心中的难以置信。 还在神游的少年顺口答道:“金田一……咦?你不是知道了吗?”不然刚才干吗叫他,害他一听到自己的全名就下意识地跳出来报到,还有……他的名字很可怕吗,不然她的脸为什么扭曲成那样? ……茜发誓她只是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出现在平安时代的“金田一”先生。 四周静默。 “那个……”纠结了很久之后,茜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道谢。“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一次呢。” “哈?” 还沉浸在会“被副团长活活训练到死”或者“清扫厕所到老”一类灰暗幻觉中的少年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然后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向自己致谢,始料未及地涨红了脸。 正想说“下次注意点”的少年总算在话出口之前记起了副团长下午在耳旁怒吼的武士礼仪,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手扶在腰间的长刀刀柄上,向着面前的少女郑重其事地弯下了腰,“这是在下的本分,请神子殿下不必多礼。” 眼前稚气未脱又故作老成的少年,与他……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人,然而少年行礼的那一瞬间茜却恍然在少年身后的虚无之处,看到了某个人熟悉的身影…… 她用力眨了眨眼,甩掉眼底渐渐氤氲的水汽,微笑着看向少年。“请叫我茜就可以了,我也可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吗,金田……一先生?” 到底是“遵循神子殿下本人意志直接称呼名字”还是“不顾神子殿下本人意志使用敬称”才更符合副团长所说的“尊敬上位者规范”?初次陷入这种难以抉择境地的少年头脑彻底混乱,身体却本能地作出了回答: “叫我阿一就好了,武士团的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呐,阿一,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称呼上的亲切拉近了距离感,少年暂时忘记了面前这位是“神子殿下”的身份,带着一种“连这个你都不知道”的傲然表情回答道:“在守夜啊,以前内宅的这一带都是赖久大人一个人负责的,现在是武士团的大家轮流值守。” 原来每夜赖久都在这里值守吗?一种莫名的沮丧袭上心头,好像一直以来他的事情自己都知道的太少了啊……茜抿了抿唇。 “阿一……那个……赖久先生平时在武士团是什么样子呢?” “赖久大人吗,大家都很尊重他!虽然平时训练的时候很严厉,但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呐!我就是因为想成为赖久大人那样的人才加入武士团的!”提到自己的偶像,少年双眼放光。“我跟你说,那次去剿灭山贼团伙的时候,赖久大人一个人就干掉了二十多个山贼,二十多个呐!” “然后呢?” “然后啊,就……了,再然后就……了”少年兴奋地比划着,“对了,还有上次护送左大臣出巡的时候……” “还有呢?再多讲一点啦。” “哦,再就是那一次我们跟着去北山的时候,简直是危险得不得了……” …… 说得兴起手舞足蹈的少年,和听得专注不时追问的少女,身影在月色映照下交织在了一起,竟有着一种意外的和谐感,或许……是因为关注着同一个人的缘故。 (本节完)
第15章 番外 :路人甲的故事…… 近一月来京中多名公卿之家的贵女遇袭,负责京城治安事宜的检非违厅却没有半点头绪,小野忠见曾在夜里在罗城门遇见的来去如风的神秘男子便成了唯一嫌犯。 好不容易前几日总算有了些线索,据说左大臣家武士团少统领源赖久形貌与那神秘男子颇有几分相似。 检非违厅在京中横行已久,免不了气焰便有些嚣张,除了位高权重的公卿之家,就是官位较低的下级贵族也是说抓便抓。想着此人不过是名武士而已,那日便由一名检非违大尉领队,招呼也不打一个的上门拘人去了。 谁知那源赖久并不在左大臣宅邸,而是在土御门宅随护左大臣嫡女藤姬,听到“土御门宅”四个字,当下小野忠见心中便莫名地忐忑不安起来。他家是世代居住在下京的下级贵族,自己又不怎么看重这身份地位,行冠礼前常常混迹在平民之中,对土御门宅和龙神的种种传说,反而比居于高位者清楚得多。 不管在哪个传说或是故事里,这位龙神大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神灵,就这么贸然上门拘捕侍奉龙神之人,就算龙神不便直接现身去找别当大人的麻烦,找找他们的麻烦却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他们到了土御门宅只通报了来意,连拘捕对象的面都未见到,龙神便已发怒了……想到那日见到的情景,小野忠见不禁打了个寒颤,那种仿佛直接发自灵魂深处的威慑感,让他们连想跑都挪不动脚步,不,是连跑的念头都不敢起…… 好容易苦捱到手脚能动,早已灰头土脸的一队人正在犹豫是逃回去挨别当大人的窝心脚容易些,还是舍身执行任务死得快些,法亲王殿下便施施然自内宅走了出来。 先是温言抚慰了一番,随后说那源赖久乃是宅中尊贵之人极为信赖看重的护卫,方才宅中大变也是众人亲眼看见的,如今这位尊贵之人受惊过度,非他值守不能安心休养。话语中又隐约暗示这位贵人的身体状况是连今上都日日过问关切不已的,检非违厅纵然在此事上不能为上分忧,也不应更增添烦扰才是。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领队的检非违大尉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虽是暗暗纳闷左大臣家的这位藤姬是何时地位尊贵到可以让法亲王殿下跑腿传话的地步了,但既然是法亲王殿下亲口说的,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这疑问宣之于口,只暗自发愁回去如何跟别当大人交待。 这时法亲王殿下却又笑着说道,检非违厅负责京城治安,为京中安全起见自然难免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只不过此时宅中贵人实在是离不得那源赖久,等过得三五日,那位贵人身体渐安,自然会遣他至检非违厅“协查”此案。 这“协查”两字咬音极重,那检非违大尉又非蠢人,一听之下立刻心领神会。 法亲王殿下言下之意就是应承了让那源赖久去检非违厅一趟,又白送他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回复理由,自然也是要收点利息的,就是是借他口转告别当大人:这源赖久到检非违厅“协查”之时,那七十二般酷刑,一百零八种勒索钱的法子……林林总总各种杂碎半点也不准用上。 当下连声应道定会将法亲王殿下的意思“半点不漏”的转达给别当大人,“半点不漏”四字咬音亦是极重。 于是法亲王殿下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中又带着点莫测高深地命侍从将他们温柔地请出了土御门宅。 不用硬着头皮去撩拨龙神大人的怒气,又得了个不用挨窝心脚的护身符,众人大为感激,于是站在门外纷纷大声赞扬法亲王殿下处事公正又体恤下情,果然不愧为今上最宠爱的皇弟云云。 小野忠见虽也随声附和,心下却狐疑不已。 法亲王殿下今天这一通连消带打又捧又拉,原本是检非违厅卖个面子的事,却被硬生生说成是给了检非违厅天大面子,恩威并施的一番话仔细想来竟是滴水不漏,哪里像是素来温柔敦厚又自幼出家的法亲王殿下说得出来的,又不是左近卫少将大人附身…… 呃……这么说的话,刚才法亲王殿下说话时,那种相当不自然的停顿,以及边望天边说话的神态,怎么看都很像是在背书……而且……之前自己也确实看到了左近卫少将大人冲向内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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