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个处罚真是绝了。 我太想笑出声,但是碍于这大庭广众的,只能忍着笑意不断地深呼吸。 皇上这纯粹属于隔空报复八爷,当年自己行为不检被八爷抓着小辫子不放,如今儿子不检就扔给当初羞辱他的八爷。八爷多了这么个“孝顺”儿子,不知心里得有多恼呢。 * 养心殿。 我到门口的时候,见着李贵人正在门口哭着磕头。 苏培盛见了我忧心地过来搀扶,“娘娘您还在坐月子呢,怎么跑出来了?皇上动气,吩咐了不见人,只怕娘娘是见不到皇上了。” 呵,谁想见他。本来我就是来带李贵人走的。 我端着食盒交给苏培盛,一脸担忧地说道:“苏公公,帮我交给皇上吧。再动气也得吃东西啊......” 苏培盛点了点头,端着食盒蹑手蹑脚地进去,我则是俯身看向一旁还跪在地上哭的李贵人。 我低头凑到她耳边,轻轻一叹:“李贵人,不想给三阿哥报仇吗?” 她眼中噙着泪珠,听到我这么一说打了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我,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畏惧紧张。 她知道自己害死了我爹,见我这么帮她,或许还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情。 就喜欢这种蠢人,被卖了还能替我数钱呢。 见苏培盛出来了,我清了清嗓子对李贵人说道:“贵人心系三阿哥,如此自伤只会让皇上伤心,不如先走吧。本宫也是有孩子的人,明白贵人爱子情切,只是......皇上政务繁忙,贵人要以皇上为重啊。” 李贵人再蠢也听懂了我劝她赶紧走的意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道理浅显,不必我对她反复言说了。 李贵人拖着自己那不中用的双腿站起来,翠果也含泪将她搀扶着。 我们两两转身时,我瞧见苏培盛遥遥认同地点了点头。 皇上那人最厌女人哭,若是闺阁情趣、讨好示弱便也罢了,若是用哭来要挟他,他则会厌烦恼恨。我帮他清理了吵闹,他便会在心里暗暗记我一功。 李贵人跟我离了养心门,我带着她去了宝华殿。 这里偏僻少人,嫔妃们少来,来往的都是藏教喇嘛,是个说话能够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宣妃娘娘所说报仇是何意?” 李贵人对着我一边拭泪一边问道,她有些警惕,似乎是隐隐感觉到我比她有筹谋许多,暗暗地在害怕我。 “李贵人难道不知道是谁想置你们母子于死地吗?她与你不睦已久,拿着你们母子当刀子使,用完就要丢,难道贵人看不明白吗?” 李贵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惊恐地捂嘴,慌乱地看向我,“你知道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听你这一句我也知道了。 她又惊又愧地叹道:“你怎么......” 我怎么不恨你和三阿哥,逮着瓜尔佳氏围追堵截是吧?因为你的脑子看不出来我在害你啊...... “本宫是个明白人。贵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被人利用而已。本宫也生育孩子,怎么不懂做母亲的心呢?旁人心黑手狠,哪里知道我们做母亲,为孩子计深远的初衷啊。” 李贵人被我说得潸然泪下,对我点头,“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三阿哥啊。” 我默然一笑,我何尝不是。只是,人动手做恶事总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手腕的。 没有手腕就作恶,那是自寻死路。
第209章 还报 僧人们虔诚叩拜祷告,耳畔是喇嘛诵经的声音,宝华殿外一派肃穆氛围。 我一脸温柔地看向李贵人,她竟然对我完全没有戒备,信任地望向我,攥着前襟忍着泪,身子不住抖,“三阿哥的指望断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心中暗暗一乐:难道是因为我当初提醒了她茭芦馆的夹竹桃有毒,所以她一边害我一边还内疚不已? 不过我自有我的打算,这回宫里想置瓜尔佳氏于死地的人可不止我一人。 “本宫真是害怕,听闻六阿哥因为祺答应毁了容貌,皇上再也没去看过昭嫔母子。也不知是伤了什么阴鸷,祺答应一人竟生生毁了昭嫔的指望。” 我佯装难过地为昭嫔母子抱不平,引得李贵人后怕地看了一眼身旁掠过的一行僧人,也跟着言之凿凿道:“是啊。祺答应见昭嫔一次,六阿哥就起疹一次。那小小的娇嫩脸蛋,抓得一道道疤,根本就不能看!只怕是长大了也没法儿褪去。” 李贵人蹙着眉,看上去感触颇深。 我亦一脸惋惜地说道:“男子容色虽不比女子重要。但相貌丑陋,难免皇上不宠爱。一旦皇上不在意,以后议亲如何得世家大族青眼?只怕这一辈子只能当个富贵闲人了。” 李贵人听我言罢,生出些许与昭嫔惺惺相惜之情,“都是因为祺答应!害得本宫的三阿哥被皇上厌弃!本宫真是后悔啊……竟听了她的唆摆!宣妃妹妹,姐姐当真不是有意的,都是被祺答应诓骗蒙蔽!” 她似乎是在向我道歉示好,把所有的锅都往祺答应身上推,好撇清自己让我不追究她。 我佯装同情地握住她的手,“姐姐所说本宫如何不知。姐姐是最安稳恬淡的性子,若非被她教唆,怎么会拉着三阿哥跳进这深坑里?她无子失宠,家世衰颓,自个儿再无指望,却拉着姐姐的三阿哥垫背,心肠何其歹毒?” 我的话说到了李贵人的心坎儿里,她真当自己是个无辜受害的可怜人,一边拿着绢子拭泪,一边对我的理解同情表示感谢。 我知道,三阿哥与宫女苟合并不是什么大罪,主要是他买凶杀人动了我爹,引起了皇上的警惕。 连夏冬春都能轻易查到的事情,皇上有血滴子怎么会查不到呢?皇子谋杀当朝官员可是谋逆大罪……或许皇上觉得我爹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神乐署署正,不值得为我爹动三阿哥这个皇长子,只需要对我赏赐封诰加以安抚即可。 皇上慷他人之慨虽从不吝啬,事儿一旦到了自个儿身上却是个最小心眼的。他见不得儿子让他难堪,更让他忆起最无法容忍的往事,这才动怒严惩。若非三阿哥自个儿多行不义,我也无法让他自取灭亡。 临鸢当夜就被杖毙,悄无声息。这就是皇上的手段,一念之间夺人性命,仿佛踩死一只蚂蚁。 “宣妃妹妹,你今日对姐姐说这么多,姐姐真是……” 她一副把我当作知心人的样子,脸上的脂粉都因为泪水而晕开,显出了苍老。一瞬的唏嘘在我心中悄然划过,但那颗心很快恢复了冰霜般寒冷。 我在面儿上仍旧装得大度热心,柔声道:“祺答应害三阿哥至此,姐姐难道不想报仇雪恨吗?” 我的言语中透出杀机,李贵人看着我一愣,她似乎感觉到了我这个人的危险。她眼神中渗露出些许恐惧,就像采蘋看我的眼神:一种本能的畏缩。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出了我的虚情假意,自嘲地一笑,但随之目光也变得冷漠狠厉起来,“本宫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机会。” “姐姐,有心就有机会。昭嫔或许就是姐姐的机会呢?” 李贵人看着我一怔,微微点了点头,她看出了我把她当刀子,但似乎已经不介意我把她当刀子了。比起忍气吞声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她更想把自己的怨恨重新还给嚣张的祺答应。 “宣妃妹妹所说本宫明白了。” 李贵人端庄地站起来对我行了一礼,她本是皇长子生母,身份尊贵;若是安分守分、不存歪心便可安稳到老。这么好的日子,最终因为能力匹配不了野心而葬送了。 不是她太不中用,而是本宫太中用了。 * 延禧宫。 宫中的夜晚是漫长而寂静的,尤其是这种害人的漆黑,更让我觉得肃杀而萧瑟。 我恍然想起了前世自己一觉醒来嗓子哑了的那天早晨,我引以为傲的东西骤然失去,那种恐惧和绝望几乎让我崩溃。 比起受人欺凌,更可怕的是面对不知何处而来的暗算,以及面对晦暗未来的恐惧。 “娘娘,事情办妥了。” 方德海忽然进来回禀才让我回过神来,他脸上骄傲邀功的神情似乎比我更高兴。 “昭嫔没有起疑吗?” 方德海抬起头一张忠厚的脸上显出些许狡诈,“从前昭嫔为主位时,奴才还算尽心,因而她并未起疑。” 刀子有了,刃也开了,使刀子的人心里有恨,一切水到渠成。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方德海十分恭敬地笑道:“能替娘娘做事是奴才的荣幸,娘娘前途无量,娘娘不嫌弃奴才粗笨就好。” 他是个聪明人,在我是萱常在时便愿助我,我算是他这辈子押得最成功的一个宝了吧? “主子与奴才一荣俱荣,是方公公眼光好。前朝大员尚有从龙之功,公公又何必妄自菲薄?” 方德海见我如此客气,再次对我叩拜后退出去。 * 黎明。 凄厉的惨叫划过宫禁,我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看向床榻旁已经侍立在旁的宝鹬。 她立刻看懂了我眼神中的意思,快步离开,我则是自己起身,在宝鹊的服侍之下开始漱口上妆。 刚装扮好,宝鹬就回来了,她弓腰低头在我耳旁说道:“娘娘,祺答应的脸毁了,正在宫中哭喊撒泼呢。” 我微微一笑,看着镜中那个容颜姣好的自己,缓缓带上妃位才可用的金底烧蓝护甲。我望向自己的手,那像猛兽的爪子,却精致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注目欣赏。 “走吧,去翊坤宫请安。今儿众姐妹大约心情都不错。” 我的手搭在宝鹬腕上起身,瞬间收起眼中的痛快与得意。
第210章 利刃 翊坤宫里妃嫔们乐乐呵呵地小声交头接耳。 人人都在议论祺答应被毁容之事,所谓墙倒众人推就是这情形。 皇贵妃穿着一身秘金色宫装,通身绣着花团锦簇的纹样,看上去高贵又热烈。她换上了黄金钿子,比之从前的金器宝石点缀的旗头更显贵重。 她看上去威严冷漠,环视众人后,抚了抚自己耳下坠着的黄金珠子串成的耳环。 “本宫晨起听闻祺答应吃错了东西,脸上起疹子了?” 年世兰一发问,众人都立刻乖顺低头、坐得规规矩矩。 李贵人一点儿不怕年世兰追查,反而上赶着说道:“是祺答应自己吃东西不当心,只怕是再也不能好了。” 说完,李贵人悄悄抬眼看向对面正襟危坐、一脸傲然的昭嫔。 “周宁海,派个太医去给祺答应看看,生得这么美,若毁了脸可怎么好?” 是啊......生得这么美,没了脸就失去了一切。 “皇贵妃娘娘真是好心,依嫔妾看,她这就是作孽太多自有天收罢了。她毁了六阿哥的前程,不过是承受六阿哥痛苦之万一,嫔妾犹嫌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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