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李氏要年氏自掏腰包出点血了。 “一支簪子而已,珍宝斋刚做了一支多宝钗送来,不如就给了芳妹妹吧。” 年氏咬牙切齿地割爱,表情像是要把面前年轻又俏丽的芳格格给撕了。 曹琴默这才意识到,年氏是个头脑简单的。自个儿被福晋和李氏联手涮了,居然还不知道,一味地只怨恨面前的新人。 长见识了...... 请安散了,年氏突然对着芳格格笑道:“走吧,妹妹,去我阁中取簪子呀?正巧,听闻妹妹略通诗书,也为我讲一讲,好长长见识。” 曹琴默对于年氏这样明目张胆的凌辱和欺负感到有些惊讶,但身旁的人却都像是习以为常一般,甚至冯氏还露出一种庆幸的神态。 难不成?年氏整日里以磋磨戏弄他人为乐?福晋完全不管? 这可是个虎狼窝啊。 * 回到枕水阁,曹琴默一个人坐在窗前细细思忖着这府中诸人的性情与头脑。 如今形势颇为明朗。 福晋与李氏为一党,她们大抵是看不惯年氏的,采用的策略也颇为隐蔽——捧杀。一个纵容、一个激将,互为配合。 年氏与丽格格则为伍,她们看着就是貌美得宠,仗着王爷爱重能够扇枕头风的。抓住了王爷,她们虽然赢得不光彩,却十分直接有效。 欣格格和冯氏看似并不依附任何一党,但欣格格明显和李氏更亲近,冯氏也与年氏颇有芥蒂的样子。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局势,并不平衡,年氏大概率是落了下风的。 今日芳格格又与年氏结下了梁子,大概也会站到福晋那一边,以后势力就更加倾斜了。 曹琴默自知自己并非一等一的美人,想要在王府中站稳脚跟,最重要的是孩子。只瞧瞧不站队的欣格格和冯氏两人的神态,便知谁更洒脱轻松了。 既然要孩子,那就得争宠爱,既然要宠爱,向福晋靠拢是无用的,还是得有年氏的信任与引荐才成。 外头的天光暗了下来,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曹琴默站起来看着那窗外的天,只感到一种闷闷的潮气浮上心头。 “弦思,把母亲塞进陪嫁箱子的那只白瓷送子观音拿出来。” 弦思小心翼翼地将观音佛尊拿出来,曹琴默则是拿起点绛唇的细毛笔,轻轻地在佛像凹陷阴刻的眼珠之中点了两点。 “放在盒子里,用炭烘着。裁一段库锦一会儿包起来。” 弦思大为震惊,库锦是江南织造专供皇家使用的珍品,从来都是供给宫里的。曹家给小姐的陪嫁也不过就两匹之数,这下包盒子就裁,太奢靡了。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如同下棋,开局不佳,便要费十倍百倍的银钱和工夫去补救。” 弦思点了点头,不知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直到黄昏时分,芳格格才从侧福晋那儿回来,曹琴默赶紧去对角厢房打探。 “芳格格,妾身来给芳格格请安。” 芳格格像是刚哭过一般,眼睛红红的,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弱可怜了。 “这是怎么了?” 芳格格身边的奴婢是个嘴巴牢靠的,默默看了一眼曹琴默,却一个字也不说。 芳格格伤心够了,这才对着曹琴默微笑道:“没什么,风大迷了眼,离家有些思念亲人罢了。” 曹琴默佯装感慨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只是今日妾身见年氏如此威势,心中不免惊恐畏惧。听闻,侧福晋邀了格格明儿晚上一同品茶,可否为妾身转送礼物?” 芳格格显然有些为难,推辞道:“我送去算怎么回事呀?既然是姐姐要送礼,合该自个儿送去才是。” 曹琴默一脸的悲叹唏嘘,惆怅道:“若是侧福晋的门第如此好进,我也就不托付妹妹了。侧福晋协助福晋管理府中事务,她的地方一般人进不去。刚进府时,我便下了帖子要去拜访,可侧福晋差人只说心领,并不召见,姐姐是万般无奈才求到妹妹这儿来。” 见芳格格仍在犹豫,曹琴默对着弦思使了个眼色,让她将东西拿到芳格格面前来。 芳格格看到御用的库锦眼神都亮了一下,颇为震动。 弦思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精致温润的白瓷观音,给芳格格验看。 “听闻侧福晋两年前小产一直未能有孕,姐姐也是揣度着上头的意思备的礼物,兴许侧福晋一高兴,待妹妹也更加好了呢?” 芳格格原不打算替曹琴默跑这一趟,但看到东西是真的价值不菲,便也生出了旁的心思。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妹妹就替姐姐跑这一回,但愿侧福晋心悦意顺,对咱们也好。” 曹琴默千恩万谢地离开,芳格格立刻差侍女月息将东西好好包起来放好。 “芳主子,咱们真的要替旁人跑这一趟吗?” 芳格格从窗户的缝隙里看着一步步远离的曹琴默,嘲讽地笑道:“凭什么替她送?到了我手里,便算是我的。今日得罪了年氏,让她下不来台赔了我一支簪子。我正愁如何还礼,才能平息她的怒火。家中陪嫁之物,哪有衬得起年氏的......” 月息一惊,不禁试探道:“若叫曹格格发现了......” “凭她的样貌,如何入得了王爷的眼?既得不了宠,我怕她作甚。” 芳格格手一拉,将窗子合上,不愿再看曹琴默的背影一眼。 曹琴默却悄然转头,望着那关上的窗子淡淡一笑。
第287章 番外曹琴默篇 驴与马(二) 天阴沉沉的,闷了一天,雨还是没有落下。 芳格格早早去了年氏房中,带着曹琴默送去的礼盒。 弦思镇定地从房外进来,脚步加快了一些走到曹琴默身旁,“小姐,芳格格去了。咱们去吗?” 曹琴默换了一身墨色衣衫,衬得她如同水墨画一样寡淡,“走吧。” 弦思忍不住为曹琴默担心,忧虑地问道:“小姐不怕出了事儿,芳格格攀咬你吗?” 一滴雨点落在额头上,曹琴默示意弦思撑起伞来,主仆二人站在伞下,看着雨珠稀疏地从边缘滑落。 “弦思,你知道布兵伏击为什么都要占领高地吗?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低处的人不论如何应对挣扎,高处都可机敏预判。” 弦思听到曹琴默的话不禁笑了,“小姐不该囿于闺阁,该去纵横捭阖的。” 曹琴默手指一抖,忽然觉得外头的雨钻进了心里,成了湿漉漉的郁闷,她看向身边的弦思,露出一个放弃似的微笑。 刚走到年氏房外,便又见到了冯氏,她规规矩矩地站在廊下,像是被罚了。 曹琴默客客气气地对冯氏行礼,站在门口等着灵芝前去通报。 里头突然传来颂芝一声尖锐的呵斥,“芳格格!瞧着你是不想在王府好好过了!” 重重的拍桌子的声音惊得曹琴默一慌,从小到大,她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家中人都是绵里藏针,心里再有怨言,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 曹琴默见刚开门的灵芝也张望着回过头去瞧热闹,侧身直接走了几步进去。一旁的冯若昭眼睛瞪得老大,不住地对曹琴默摇头,似乎是在委婉地劝阻她。 曹琴默却知道,该出手时就出手,容不得半点犹豫。 她走上前,佯装卑微地对着年世兰行了一礼,“给侧福晋请安。” 年世兰坐在软榻上,气得面目狰狞,她身下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芳格格。 盛装送子观音的盒子已经打开,雪白通透的观音面上,是两行血泪。 “送如此不吉的东西来,我看你是有心诅咒!” 芳格格听了年世兰的威吓被吓得魂不附体,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道:“不是妾身,是曹格格托我送来的,不是我的东西。” “哦?” 年世兰都被气笑了,转而恶狠狠地看向曹琴默。 曹琴默一脸茫然看着芳格格,并不说话只是望着她。房中静谧一片,最终只能听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年世兰又看向芳格格,颇有一番看好戏的兴味,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流转。 “芳格格,你刚刚不是说,这是你嫁妆里的东西,为了答谢赏赐,特意献上吗?” 年世兰的质问让芳格格哑口无言,她深知自个儿已经中了圈套,只能推翻刚才的说法,自保为上。 “回侧福晋,妾身一时糊涂,这观音实是曹格格的东西,新人进府,携带的嫁妆私物在府中皆有登记。妾身不曾有过此物啊......” 芳格格不算笨,言语中隐匿了自己私心贪财、将旁人东西占为己有之事,只说东西来处以作撇清。 曹琴默低下头,跟在后面解释道:“此物的确曾是妾身所有。见芳格格得宠,又受侧福晋抬举,特意选作贺礼奉上。不过,妾身交予芳格格时,这观音是好好的,并不泣血。否则,芳格格如何能安心收下呢?” 每一句都是事实,却每一句都朝着不利于芳格格的方向而去。 芳格格指着曹琴默,一口气涌上来想要辩驳,却发现曹琴默的话严丝合缝到她找不到任何漏洞,只能对着年世兰一边磕头一边陈情。 “侧福晋!一定是曹格格做了手脚!是她陷害妾身!” 曹琴默也知道年世兰正盯着自己,缓缓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神,从容地答道:“妾身何来这么大的本事?送出去的东西再没碰过,却能叫观音泣血;还能让芳格格以自己的名义,送来给侧福晋。妾身若真有如此大的本事,岂非成了道士巫师之流?不仅能操纵佛像,还能控制人心?” 年世兰微微后仰,瞥向芳格格,斩钉截铁道:“滚回去。” 芳格格自知此事辨不清白,若是再言语激怒侧福晋更是不上算,灰头土脸地退了出去,桌上只留下那个看着触目惊心的观音像。 外头的雨更大了,雨声“哗啦啦”的,吵得人心神不宁。房中香炉里的欢宜香袅袅散开,倒是驱散了些许潮气。 “我不信鬼神之说。你玩的什么把戏?” 曹琴默眼神一亮,有些意外。年世兰竟然不是个迷信神鬼的?这愚笨性情下突然的聪明,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妾身不知侧福晋在说什么。” 年世兰坦然往后一仰,靠在枕上,惬意地晃了晃身子,笑道:“王府里的女人争来抢去、来来回回就那些招数,看腻了。难得看到猜不透的,有意思。” 曹琴默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年世兰竟然把王府女人的争斗当戏看,还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的。却不知,她自己在福晋的眼里,也是一出戏呢。 曹琴默对着年世兰再拜,“能搏侧福晋一笑,是妾身之幸。” 年世兰望着身下这个谦恭温顺的侍妾,得意地拿起一旁的玉轮,轻轻地在脸上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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