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曹琴默而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物证利用好,让王爷的大局为她所用。 年世兰已经拆了发髻,换了寝衣。 穿着一身紫色的寝衣显得她肤如凝脂、面色胜雪,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更是显得她娇俏。 初一,是王爷固定去福晋房中的日子,年世兰坐在榻上吃水果,颂芝则依在她身下为她捶腿。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年世兰并不看曹琴默一眼,只是百无聊赖地翻动灵芝举着的绘本。 曹琴默从袖兜里掏出了那卷琴弦,双手呈递到年世兰面前,年世兰瞥了一眼问道:“什么啊?” “此物就是有人谋害丽格格小产的物证。” 年世兰突然抬起手,对着灵芝挥了挥,让她下去。颂芝十分机灵地停止了捶腿的动作,起身退到一旁。 “是谁?” “不知道。” 年世兰对着曹琴默翻了一个白眼,眼神里尽是对她的无能的失望与埋怨。 “侧福晋,此事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侧福晋不愿闹大此事令王爷烦恼。侧福晋也晓得大局,为王爷安抚丽格格。” 年世兰一头雾水,看着曹琴默不明所以。 虽说丽格格和曹格格一样依附于她,她还是更喜欢费云烟那个看上去人美无脑的。 曹琴默这人,相貌平平,宠眷也一般,除了平日里跟在她身边夸几句,实是没什么大用处的。 年世兰从曹琴默手心里接过琴弦,问道:“我只告诉王爷此事即可?” “嗯。” 曹琴默点了点头。她知道,对于王爷而言,无事比有事更重要。前朝风云涌动,只有后方一派祥和,才能心无旁骛,放手做大事。 * 荣禧堂。 福晋难得穿得正式体面,妆容也显得雍容华贵。 “皇上病情反复,德妃娘娘一直在近榻侍奉。咱们这种做小辈的也不能一味偷闲。王爷说,额娘身子不适,雍王府自然义不容辞,该由我前去照料。府中一应事务交由侧福晋年氏主理。” 机会,来了。 曹琴默知道,这就是王爷出的招。一来,是警告福晋,让她不得不离开王府。二来,是给年世兰奖赏,也让阵前效力的年羹尧安心。三来,福晋去了行宫,关于皇上的消息就更多了,既可以表现孝心,也可以打探内情。 年世兰笑得得意,起身对着福晋行礼道:“妾身定不负王爷和福晋所托,好好守着王府。” 另一边的李氏则是有些不忿,似乎对于年氏掌权有些不乐意,忙向福晋问道:“弘时近日学业长进了不少,福晋要不要带他去看看皇上,皇上见了孙辈欢喜,没准儿病也好得快些呢?” 众人皆知李氏想让自己儿子露脸的心思,只是默然低头一笑,堂中一片静谧。 李氏见无人附和应答,便只能自顾自地笑笑,假装无事发生。 午后,福晋离府,王府的气氛也不似往日里那般肃穆了。 年世兰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悄悄让厨司忙活了一下午,入夜王爷刚回来就把他请了去。 曹琴默看着外头的灯盏稀稀落落地亮起来,释然般松了一口气。 刚准备关上窗户,曹琴默无意瞥见隔壁厢房的窗口站着芳格格,她似乎正看向这边。 曹琴默嘴角一扬,将窗户开到最大,探出半个身子去,直勾勾地看向芳格格,颇有挑衅的意味。 没想到芳格格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直接吓得把窗户紧闭,连灯盏都熄了两个。 曹琴默难得高兴,让弦思取出幼弟送给她的盒子来。 里面是一成套的梨花木鲁班锁,都是些拆解拼装着取乐的玩意儿,左右今日无事,心情也好,最好打发辰光。 刚把东西都拆完,弦思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格格,王爷来了。” 啊? 王爷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今日不是去了年世兰房中用晚膳吗?年世兰能放王爷走? 曹琴默来不及收拾案桌上的东西,随着弦思一同迎到门前。 “起来吧,不必行礼了。” 王爷似乎兴致不错,嘴角带着笑意,进门时也利落洒脱。 曹琴默跟在他身后进了寝殿,一打眼就看见王爷正在端详桌上的鲁班锁。 “你喜欢这个?” 曹琴默不说话,只是笑了,王爷拿起小方盘里拆解开的木头部件,把玩了一会儿,试图将它们拼装回一起,却怎么也弄不起来。 “王爷,是这样的。” 曹琴默从王爷的手里拿过部件,轻轻松松地将其拼成一个球形,严丝合缝。 “没想到,你如此聪慧。” 曹琴默手里捏着木球,却对王爷这样的赞叹有些意外,毕竟今夜王爷来她这儿本就有些不寻常。 “熟能生巧罢了,有心便不难。” 王爷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忽然像是质问她一般道:“所以在这后院里,有心的人便能将无心的人玩弄于鼓掌。” 他的语气冷漠而严肃,吓得曹琴默顿时冷汗直下,跪在王爷身前。 “王爷言重了。妾身不敢。” 王爷往后一靠,胜券在握般坐着,双腿一岔,气势威严,“琴弦是你交给侧福晋的。她一向抓大放小,不注意这等微末小事,你为何要借她之手挑起事端?” 曹琴默立刻听出了王爷是在诈她,王爷只怕是以为她才是谋害丽格格小产的元凶,贼喊捉贼,故意不叫年世兰闹起来。 “妾身知道,王府失了个孩子,实不吉利,若叫皇上知道了更是伤心。再者,如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只怕都盯着雍王府,若是里头乱了阵脚,便叫外头的人看笑话,更伤了王爷英明贤能的名声。可妾身不忍丽格格白白吃了这冤枉,才向侧福晋点出此事......” 大局。大局。 曹琴默说罢,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这便是王爷处事的关键。 “你为何不对福晋直言此事,而对年氏说呢?” 是个送命的问题啊...... 曹琴默的心都被抓了起来,整个人忍不住战栗。 今日她若回答得好,便叫王爷发现了她的心思与城府,以后想要装傻都不成了。今日她若回答不好,便是生了不安分的心思,还会白白替福晋背锅,被怀疑谋害丽格格了。 “其一,侧福晋与丽格格交好,妾身知道,侧福晋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 言下之意,她认为福晋不会追究丽格格小产之事,至于原因嘛......王爷心知肚明。说出来了,反而让大家难堪。 王爷对她留有余地的发言若有所思,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其二,戏班子是侧福晋自掏腰包请进府来的,小宴的一应筹备和人手也是侧福晋主理的。此事若真闹起来,只怕侧福晋第一个要担责任,反而让侧福晋难堪。” 若是她真的告到福晋那里,便中了人家的圈套,遂了人家的意思。可伤了年世兰,可不是王爷乐见的结果,外头还指着年家手里的兵呢。 “其三,此事是查不出结果来的。即便查出来了也是丑陋不堪的真相,妾身拿走琴弦不过是想作恶之人心中惶恐不安,头顶悬一把永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剑。也好让那人知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爷听曹琴默说罢,竟然赞叹地拍了拍手,对她投去欣赏的目光。 “你家也是世代效忠,本以为人才凋零无人可用,没想到还有你这样聪慧的妙人,进了我雍王府。” 听到王爷提及曹家,曹琴默恍然激动起来,看向王爷的目光也变得有神起来。 “很好。有你在世兰身边,我很满意。” 这句话,几乎为曹琴默点明了。 王爷知道她在依附侧福晋?他不仅不反对,甚至还支持? 他是怕年世兰横冲直撞吃了别人的暗亏,还是有心叫两方势力僵持不下、形成制衡之势? 曹琴默不知道,她只知道王爷看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欣赏,这意味着她不再是王府里默默无闻的透明人,而成了在王爷心里有分量的曹格格。 “好了,时辰不早了,伺候本王就寝吧。” 曹琴默起身,温柔地侍奉,心里却像是散开了一片乌云,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光明的方向而去。 * 入秋。皇上仍旧不大好。几位王爷的福晋都在行宫里候着,名义上自然是“孝顺”,实际上则成了“打擂台”。 到了这种时候,谁不去近榻听候吩咐,反而会给皇上留下“不孝无情”的印象,于是福晋则一直跟在德妃娘娘身边,迟迟没有回王府。 曹琴默也在这个档口被诊出了喜脉,于她而言这是算计之内的惊喜。 她本就想趁着福晋不在赶紧怀个孩子,越早越好,却没想到如此之快,一下就有了。 和她有一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欣格格、芳格格都铆着一股劲,都想要趁着福晋不在赶紧怀孩子。两个人明里暗里地使劲,斗得乌眼鸡似的。 曹琴默只盼着,皇上病能够拖久一点,福晋便可以迟迟不归,这样她和孩子的生机和胜算便大了许多。 腊月里,曹琴默的身孕刚满四个月,行宫便传出消息,皇上体念皇亲家眷照料辛苦,让大家都回府过年,不必守着了。 曹琴默一得了消息便赶到了年世兰阁中。 费云烟也在,她们两个人似乎谈到了什么趣事,正笑着。看到她来了,两个人便收起了笑容,各自拿起桌上的点心吃起来,像是故意无视她似的。 她们两个自从知道曹琴默有了身孕便有些疏远,这嫉妒之心乃是天性。更不必说她们两个都接连小产,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看到旁人有孩子自然是心里不舒坦。 曹琴默对着年世兰跪下,伏在地上对她叩拜,可年世兰并不吃这一套,反而调笑道:“曹格格这是做什么?” 丽格格也随着年世兰的语气接话道:“哟,曹格格可是金贵身子,可别跪坏了,赖到侧福晋的身上。从前王府不就有位侧福晋瓷娃娃一般,跪了一会儿就小产了。” 年世兰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好奇地看向费云烟,“还有这种事?那真是谁被她讹上便是谁倒霉了。” 费云烟见年世兰感兴趣,继续说道:“侧福晋不必担心。当年那位侧福晋被福晋罚跪两个时辰才小产,又是胎儿不足两月还没坐稳才导致的。曹格格如今胎儿已经满了四月,不过行礼而已,不打紧。” 年世兰纵使听到费云烟说不打紧,但犹记得曹琴默是依附于她对抗福晋之人,如今福晋又要回来了,她不能失了曹琴默这个有孕的筹码。 这般奚落为难她,倒显得自己刻薄狠辣了。 “起来吧。什么事啊,行这样大的礼?” 年世兰使了个眼色让颂芝扶起曹琴默,语气也放软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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