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知夏冬春曾被皇后暗害,如今墙倒众人推,逮到了皇后的把柄,哪有不送到跟前来理论的? “穆常在,究竟什么事啊?” 夏冬春恩宠稀少,皇上对她并没有太客气,我隐隐地为她担忧。 突然,夏冬春身边的太监小桂子突然利落地撸下江福海的袖子,就如设计甄嬛当日他撸下温太医的袖子那般。不同的是,江福海的手腕和手肘上都有被蜂子蜇过的疤痕。 “这不是马蜂蜇过的痕迹吗?” 敬嫔一下猜到了夏冬春的意图,立刻帮腔着点出江福海的疤痕,意指眉庄不慎在景仁宫跌伤也与皇后有关。 “当日眉姐姐在景仁宫赏花,因被马蜂冲撞才致跌倒受伤,若不是江太医妙手回春,只怕都等不到皇上回来,眉姐姐和公主就已命丧于此了。” 莞贵人也是个聪明人,一看到夏冬春送来了新线索,立刻咬住,开始发力。 夏冬春见敬嫔和莞贵人都如此机敏,等她们说完才缓缓道:“臣妾验了江公公丢出来的东西,都是治疗蜂蚁虫害咬伤的。他谋害惠嫔娘娘,证据确凿,只是不知,他久在皇后之下,究竟做了多少恶事。” 皇上见地上跪着一片,隔着几丈远的苦主眉庄还探着脑袋忧心地想要一个说法,只能说道:“先押入慎刑司,严加审问!等问到了口供,再审!” 甄嬛见皇上不愿追究皇后,只是拿下了皇后的亲信,欲言又止,只是隐忍地低下头去。 夏冬春走后,皇上刚吃了没几口,华妃又领着李贵人进来了。 “齐妃?” 皇上歪着头不耐烦地打量,脱口而出的还是她曾经的封号与位份。 我见他不太乐意,赶紧送上了帕子给他擦嘴,皇上咂吧着嘴看了我一眼,歇了一口气问道:“华妃你把她领到这儿来做什么?” 华妃一脸忧虑地装腔道:“李贵人身边的翠果今早到翊坤宫来报,说是当日谋害萱常在,她家主子是受人蒙蔽。臣妾主理六宫之事,自然当为李贵人平反,怎么好叫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呢?听说皇上和萱常在都在存菊堂,便带着人来了。” 皇上把帕子撂在桌上,双手撑在桌沿威吓似的问道:“李贵人,你有什么冤屈,你说。” 齐妃哭得眼睛红肿,缓缓道来:“皇上,臣妾当日是听信了皇后的话,她说萱常在有孕,来日生下皇子定会威胁到三阿哥,臣妾才听了她的吩咐将什么川穹、黄芪之类的药物下入萱常在饮食之中。臣妾不通药理,哪里知道什么药下多少分量能害人的奸诈法子啊......” 齐妃伏地哭喊,倒是让皇上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宜修才是那个颇通药理的”。 “臣妾禁足之后,皇后娘娘又送了两棵夹竹桃树供臣妾赏玩,可那夹竹桃的花粉花叶都是有毒的,皇后娘娘此心,岂不是要置臣妾于死地?臣妾到底是三阿哥的生母啊!” 齐妃哭得伤心,甄嬛得到了摁死皇后的新线索,也赶紧跪下帮齐妃说话。仿佛她只是一个受皇后挑唆胁迫的无助母亲,不仅自己被害得禁足,连孩子都被人夺去抚养。 皇上看着周遭一片嫔妃都蹲着向齐妃求情,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还在犹豫,皇后虽然哪儿哪儿都不好,但大体上是顺着他意思的,也从未违拗他的心思。况且皇后的背后还有太后,他与母亲本就不算亲近,若是再将宜修严惩,岂非是朝堂动荡的大事? 正在此时,苏培盛突然冲进来禀报。 “皇上,慎刑司的绘春招了,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一事事关纯元皇后......” 曹贵人早就在慎刑司盯着精奇嬷嬷追着绘春往纯元皇后那个方向审了,早先被华妃藏起来的香叶与凝霜也把谋害昭嫔、陷害夏冬春的事儿招了个干净。 如今江福海也被押入了慎刑司,他的供词与绘春互为佐证,只怕等不到入夜,皇后所做的那些恶事就将全数浮出水面。 皇上忽然大怒,手上的佛珠甩在桌上,登时线断珠落、滚了一地。 “李贵人你先回茭芦馆吧,不必禁足了,有空朕会让三阿哥去看你的。” 说罢,皇上起身出了存菊堂。我和华妃悄悄对视一眼,皇上要去处理皇后,我们就该去处理太后了。
第118章 静谧 翊坤宫。 华妃正在重新梳妆,她换了一套素简的青色宫装,发髻上也只有几只黄金珠钗。 颂芝给她上妆,特地化得可怜又清淡,华妃这个样子倒是显得年轻了一些。 “娘娘,鹤顶红已经下入了四阿哥的饮食之中。此毒金贵无比,难以寻踪,宫内外来往没有一丝痕迹。为四阿哥挡毒的老鼠也已经送进阿哥所了。” 四阿哥也是个精明人,竟敢与虎为谋,为了博得皇上的担忧、太后的怜爱如此大胆。 曹贵人办事又准又辣,一旦出手就没有不成的,我暗暗瞥向身边的曹琴默,对她肃然起敬。 “等四阿哥那边闹起来,本宫就带着他去寿康宫。” 华妃胸有成竹,她一手捏着三阿哥去赌坊欠下巨额外债的证据,可以告皇后一个教导不善之罪;一手又捏着四阿哥被下毒谋害的铁证,只鹤顶红一项便可往皇后身上推去。 静和公主刚刚遭遇难产差点儿没命,六阿哥又屡次被皇后暗害,生产时被猫冲撞也是板上钉钉。 即便是皇后作恶至此,以太后的性子也会继续保她,除非,我们拿出她最在意的东西。 “娘娘,若是太后不置一词,您必要缓缓说明,宜修毒妇不配为国母,为保乌拉那拉氏后位,可让她幽居宫中、占个皇后的名头。” 华妃一听曹贵人这么说瞬间就不乐意了,气恼道:“费老大劲扳倒她,还要让她继续当皇后?本宫图什么!” 见她一怒,我赶紧好声好气地劝慰道:“娘娘,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幽禁宫中,还不是任由娘娘处置?娘娘独揽宫中大权,与皇上同进同出,又何必在意一个名分呢?等风头过去了,我们再无声无息地了结了她,岂不是更加干净?” 华妃如今是事儿还没有办,恐怕已经想着能够在后宫叱咤风云了。听了我的劝说才缓缓地沉住气,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杀意。 “若是太后执意不肯,本宫又当如何?” 曹贵人突然走近了一步,站在华妃的身侧,整个人像一柄刀子一样发着幽幽的寒光,将我惊得一激灵。 “娘娘可提议让太后母家选一适龄女子入宫。太后要保母家荣耀,隔着亲的乌拉那拉氏算什么?亲自择选一个乌雅氏的女子进宫岂不是更好?宜修年逾四十,生育再无指望,若是生不出孩子,那也不过只是宜修一人之荣耀,待她死了,这富贵权势便也了了。但是让乌雅氏的女儿生下一个爱新觉罗家血统的孩子,将来封个贝勒,乃至亲王,都是源源不断的荣华。这个道理,太后不会不懂。” 华妃郑重地看着曹贵人,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精明和防备,她忽然冷笑道:“她能生,本宫不能生。待那女子入宫,本宫岂不是要给她让位?” 曹贵人有一种和傻子说不清的无奈,忍着叹息看向我。 我赶紧陪着笑脸哄着华妃道:“娘娘,待您成了贵妃、皇贵妃,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又如何是您的对手呢?再说了,皇上对娘娘情深义重,娘娘的母家又军功卓著,怎是一个刚出阁的落魄氏族的闺秀可比?就算她有太后可仰仗,可太后又能活到几时?娘娘,日子还长着呢,且要看得远些。” 华妃最在意的不过是皇上的恩宠,一想到自己和皇上有旁人不可比拟的多年情谊,瞬间将危机感抛诸脑后,又专心起来听我和曹贵人和她筹谋话术了。 “行吧,若是如此,太后仍旧坚若磐石,不肯放手,又当如何呢?” 我和曹贵人对视一眼,双双跪下,异口同声说出一个名字“隆科多”。 隆科多是孝懿仁皇后的亲弟,也是太后在前朝最大的依仗,皇上忌惮功臣人尽皆知。与其让隆科多大人仗着长辈与亲眷之谊在皇上面前给脸色,告年大将军的黑状;不如先发制人,让年大将军先参隆科多一本,掣肘太后。 西南土司之乱尚未平复,新疆葛尔丹蠢蠢欲动,准噶尔部也尚未收复,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不可能在此时动年大将军,伤了沙场战士之心。 借年大将军向隆科多施压,顺而向太后施压是我们的最后一张牌。 华妃在年大将军身边和皇上身边时日多,心眼也大,一听到“隆科多”便立刻明白了曹贵人筹谋之意。 她满意地一笑,抬手让我们两人起来,少有地认真打量着我们二人。 “曹贵人,萱常在。本宫有你们二人,如虎添翼。你二人虽为闺阁女子,却当称幕僚谋士也。” 乌雅氏的女子是我们此计里的恩义与前路;隆科多的权势是我们此计里的威吓与后路。太后若是一心还想着保住谋害嫔妃、残杀皇嗣的宜修,就是不顾家族与前朝,也不顾大清与皇上,想要陪着侄女一块儿死。 入夜。 皇后应召入养心殿,华妃听信去阿哥所接了四阿哥去寿康宫。 一边是用纯元之死绝杀宜修在皇上心中的最后情分,一边是用家族荣耀绝杀宜修在太后手中的利用价值。 攒了一年的筹码,只赌一局,押上全部。 从翊坤宫出来,走在宫道上,我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像是掀起了混杂着惊险与恐惧的风暴,偏偏我享受得紧,只觉得刺激酣畅。 皇后,杀了皇后。我会做到的。 等到两边回禀完出来,明天就会是一个没有乌拉那拉氏宜修的新的一天。 我内心激动地返回延禧宫,正殿里六阿哥发出“咯咯”的笑声,夏冬春欢笑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忽然觉得很平静又安定。 停下脚步,看着天空中的弯月,我像是第一次感觉到风吹过头发,春日的花香从远处飘忽而至。 站在延禧宫的中庭之中,仰面看着那风卷残云,我能感觉到自己活着,而非一颗棋子。 “陵容,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晚上风大,快跟我进去。” 夏冬春从正殿出来,看见我傻站着,忽然像个老母鸡护崽似的,捏着我的臂膀就将我赶走。 可她没放我回怡性轩,而是将我捉进了乐道堂。 “备了玉米排骨汤,一直温着等你回来喝呢。这一天殚精竭虑,累了吧?” 夏冬春将碗挪到我手边,我愣怔地看向她。 “事情都了了,喝完汤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她笑得灿烂,托着腮督促着我喝汤,我却低着头看向汤里的波纹。 好好睡一觉?要杀的人没有死绝,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第119章 新局面 三更天,小林子来报,太后漏夜入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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