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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后大典的半个月后，皇帝便陪着新后如懿展谒祖陵，祭告列祖列宗，西巡嵩洛，又至五台山进香，游历名山大川。如果不管那对帝后所谓的腻歪，这一路的风景还是极美的。西山红叶绚烂，蝶落纷飞，暮霭沉沉。皇帝的确是很会享乐的。嬿婉想了一下他老子雍正的待遇，勤勤恳恳多少年，除万寿节休沐一天其余时间全扑工作上，感慨真的是不一样不一样。 这一年十一月的一夜，皇帝正在行宫书房中察看岳钟琪平定西藏的折子，如懿陪伴在侧红袖添香；嬿婉则轻抚月琴，将彝家小曲轻巧拨动，慢慢奏来。这些东西都是她前世得心应手了的，弹一个月也不带重复的，皇帝喜欢得紧。而意欢则临灯对花，伏在案上，将皇帝的御诗一首首工整抄录。 嬿婉停了手中的弹奏，笑意吟吟道： 魏嬿婉（令嫔）：" “舒妃姐姐诶，其实皇上的御诗已经收录成册，你又何必那么辛苦，再一首首抄录呢？”" 意欢头也不抬，只专注道： 意欢（舒妃）：" “手抄便是心念，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总是这样，虽嘴上不爱说，可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那爱意都是极浓的。那样冰冷的一个人，在心上人面前却是化为了一摊溶溶的春水。 这样的情意，怕是连现在的如懿都做不到的。得不到同等回报的恋慕就是苦恋，她不愿意把自己放在这样一个位置。她轻笑道: 如懿（皇后）：" “舒妃可以把皇上的每一首御诗都熟读成诵，也是她喜欢极了的缘故。”" 皇帝合上折子抬头，面上含了一丝微笑: 皇帝：" “皇后不说，朕却不知道。”" 如懿（皇后）：" “若事事做了都只为皇上知道，只为讨皇上欢心，那便是有意为之，而非真心了。”" 她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嬿婉抱在怀里的月琴，指代的意味不要太浓。嬿婉奏出的音律是极美的，然而她看着那月琴，却总会想起玫嫔。自慧贤皇贵妃故去，宫中善琵琶的便也只剩她一个。然而说着是擅长，但谁人都知哪怕再给她二十年时间也赶不上高晞月的国手。玫嫔不过野趣，而嬿婉指下流淌的乐音，在如懿看来亦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是仗着皇上喜欢才敢出来卖弄。 皇帝看向意欢的眼神里满盈几分怜惜，就像他对意欢的态度，有情，但不多： 皇帝：" “舒妃，对着灯火写字久了眼睛累，你歇一歇吧，给舒妃上一盏桑菊茶，明目清神是极佳的。”" 意欢略答应一声，才站起身，不觉有些晕眩，身子微微一晃，幸好扶住了身前的紫檀梅花枝长案，才没有摔下去。 第218章 不胜防 嬿婉忙放下月琴忙扶了她坐下，担心道： 魏嬿婉（令嫔）：" “这是怎么了？”" 皇帝起身过来，伸手拂过舒妃的额，关切道： 皇帝：" “好好儿的怎么头晕了？”" 荷惜伺候在意欢身边，担忧不已： 荷惜：" “这几日小主一直头晕不适，昨日贪新鲜吃了半个贡梨，结果吐了半夜。”" 好像也是到这个时候了。嬿婉装着怔了一怔，不自禁地道： 魏嬿婉（令嫔）：" “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却听皇帝不假思索，立刻道： 皇帝：" “当然不会！”" 这话太过斩钉截铁，不仅嬿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连意欢也有些讪讪地垂下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犯了什么错。如懿立即反应过来皇帝是答得太急了，欲盖弥彰的滋味太过刻意，便若无其事地问： 如懿（皇后）：" “月事可准确么？有没有传太医来看过？”" 意欢有些不好意思： 意欢（舒妃）：" “臣妾的月事一直不准，两三个月未有信期也是常事。所以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荷惜：" “可不是。左右主儿也已经两个多月未曾有月信了。”" 她忽然欢喜起来，她是知道自己主儿很想要一个孩子的: 荷惜：" “奴婢听说有喜的人就会头晕不适，主儿看着却像呢。”" 荷惜的喜悦似乎感染了嬿婉，她也跟着喜道: 魏嬿婉（令嫔）：" “不论如何，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皇上觉得呢？”" 这一语提醒了众人，皇帝沉声道： 皇帝：" “李玉，急召齐汝前来，替舒妃瞧瞧。”" 为舒妃请过脉后，齐汝的神色便有些惊疑不定，半晌无言。皇帝显然有些焦灼： 皇帝：" “舒妃不适，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见齐汝毕恭毕敬的拱手道： 齐汝："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舒妃娘娘的脉象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了呢。”" 他虽是道贺，口吻却无格外欢喜之意，只是以惴惴不安的目光去探询皇帝的反应。 嬿婉瞧着便只想发笑。看看这如临大敌的样式，不知道的还以为舒妃怀了别人的孩子呢。对枕边人这般算计，亏得还能得到对方的一片深情。 同样，如懿也是心情复杂，皇帝不知道她已知晓坐胎药的猫腻，虽然舒妃和她也有过不睦，但这种事情身为女子亦能感同身受。皇帝向来狠得下心，若非她确定自己至今无孕是孝贤皇后搞的鬼，指不定兔死狐悲，也要东想西想。皇帝一直都防着叶赫那拉氏，不仅是因为叶赫那拉首领金台吉的死前誓言，更是防着太后。这对母子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互相算计也不是一天两天，舒妃有子便是太后有子，若是个阿哥，谁能想到以后是什么光景？眼下千防万防防不住舒妃真的怀上了，皇上会如何反应？ 想着如懿便不自觉地便去瞧着皇帝的脸色。只见皇帝的唇边有一抹薄薄的笑意，带着一丝矜持，简短道: 皇帝：" “好。”" 这句话过于简短，如懿难以去窥测皇帝背后真正的喜忧。只是此时此刻，她能露出的，只能是正宫雍容宽和的笑意： 如懿（皇后）：" “的确是大喜事，恭喜皇上和舒妃了。”" 作者：" 感谢这位小伙伴的会员，加更送上～" 第219章 语成谶 然而意欢久久怔在原地，摆明是一时还不能相信，听如懿这般恭喜才回过神来，想要附和着笑笑，一滴清泪却先涌了出来。她轻声道： 意欢（舒妃）：" “盼了这么些年。”" 话未完，自己亦哽咽了，只得掩了绢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多还是旁的多。 皇帝不意她高兴至此，亦难得有些不忍与震动，柔声道： 皇帝：" “别哭，别哭。这是喜事。你若这样激动，反而伤了身子。”" 谁的喜事？皇帝满腹心思，妾室有子，自己膝下空空，如懿也不能真心祝福。嬿婉只当看个热闹，而意欢，得知自己有孕的那一刻，心头浮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能保护好我的孩子吗？ 她这样想着，却听到嬿婉在耳边柔声道: 魏嬿婉（令嫔）：" “舒妃姐姐要好好儿保养着身子呢，头一胎得格外当心才好。”" 意欢这才停了眼泪，想起对方也是宠了这么多年至今无子的，便拉住对方的手道: 意欢（舒妃）：" “多谢妹妹关心，但愿妹妹也早日心愿得偿。”" 皇帝语气温和得如四月里和暖的风，满满的都是关切： 皇帝：" “舒妃，你既有孕，那朕赏你的坐胎药以后便不要喝了。”" 他停一停，又道: 皇帝：" “许是你一直喝得勤，苍天眷顾，终于遂了心愿。”" 这是试探，即便药送得勤，但御前事多，也不是能每次都能由进保送来，看着对方喝完才走的。皇帝是要试探，到底是意欢自己停了药，还是谁人走漏了消息。哪怕此事原理上只有他和齐汝知道，他也要再次确认。 意欢小心地侧身坐下，珍重地抚着小腹： 意欢（舒妃）：" “说来惭愧，臣妾喝了那么些年坐胎药，总以为没了指望，所以也懒散了不少，想着是药三分毒，这一两年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喝着。这次出宫以来，皇上一直无须臣妾陪伴，这身孕怕还是在宫里的时候便结下的，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她说的轻松，但那句是药三分毒可不是她的原话，是如懿说的。可不可笑，一个无子的人用过来人的口吻去劝诫另一个无子的人，还满嘴我是为你好，这药怎么喝的下去。她说是有一顿没一顿，实际上这两年她喝下去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齐汝忙道: 齐汝：" “那坐胎药本是强壮了底子有助于怀孕的。小主的体质虚寒，再加下以前一直一心求子，心情紧张，反而不易受孕。如今底子调理得壮健了，心思又松快，哪怕少喝一次半次，也是不打紧的。但若无前些年那么多坐胎药喝下去调理，也不能说有孕便有孕了。”" 这就是要洗脑那坐胎药的用处，粉饰太平了。但意欢不在意这些了，反正她药没喝多少都怀了，管什么黑的白的，她怀了是她有那个能力。只齐汝到底是老太医，便道: 意欢（舒妃）：" “齐太医到底资历深厚，日后本宫有个什么调理补养上的问题，都得问问齐太医了。”" 第220章 水空流 齐汝诺诺答应。皇帝温声嘱咐道： 皇帝：" “齐汝是太医院的国手，资历又深，你若喜欢，朕便指了他来照顾你便是。”" 意欢眉眼盈盈，如一汪含情春水，有无限情深感动： 意欢（舒妃）：" “臣妾多谢皇上。”" 如此，就好像这一胎当真就是喜事。如懿想着赶紧脱身得好，便道: 如懿（皇后）：" “虽说御驾很快就要回宫了，但还有几日在路上。皇上，臣妾还是陪舒妃回她阁中看看，她这有孕，一应的物件都要准备着，不要疏漏了什么才好。”" 嬿婉也跟着退下，她知道皇帝接下来就是要和齐汝对质，查明意欢有孕之事了。毓瑚，她想着这个能干的御前宫女，你可千万不要出了纰漏，劝意欢少喝坐胎药的话如懿可是明明白白的说过，你要真查不到那头上去，那就真是无能了。 果然，等三人告退离去，皇帝的脸色立即沉下来，寒冽如冰，殿中的烛火仿佛都跟着黯淡下来： 皇帝：" “齐汝，怎么回事？”" 那边齐汝已经麻利的跪下，神色惶恐： 齐汝：" “舒妃娘娘突然有孕，那必定是坐胎药上出了缘故，且舒妃娘娘自己也说自己喝的没以往勤。皇上，因您怜惜舒妃娘娘，所以那坐胎药并非是绝育的药，而是每次临幸后喝下，才可保无虞，漏个两次三次也无妨。只是听舒妃娘娘的口气，大约是有一年两年这么喝得断断续续了，药力有失也是有的，才会一朝疏漏，怀上了龙胎。”" 皇帝眉峰拧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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