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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皇后）："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要废了臣妾吗？”" 乌拉那拉氏不可再多一位弃后！昔日姑母的叮咛仍在耳边，可她却再无起手之力。牵一发，动全身，一步错，步步错。 皇帝只似笑非笑: 皇帝：" “废后之事事关重大，但那是朕的事原无需与你商量。朕的后宫不是由着你折腾的，朕苦心经营的天下也不是让你拿来糟蹋的，有着这个精力还不如多去佛祖面前忏悔自己的罪孽。进忠。”" 他斥道: 皇帝：" “方才朕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即刻送皇后回宫养病，这南巡，她是再不能随行了！”" 第276章 从此别 如懿（皇后）：" “不用劳烦你，本宫自己会走！”" 即便已是落魄到这个地步，可如懿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真的认栽。她冷冷剐了进忠一眼，竭力站起身来，菱枝将将回过神忙不迭的扶着她，进忠倒也跟没事人一样，带着赵九霄一起告退。 皇帝：" “嘉妃也累了吧，可需要朕让李玉送你回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感情，却听得嘉妃心一紧，连忙扬起一个讨乖的笑，左右今日已经超额达到了目的，如懿连六宫之权也没了，赢家便自然会是她，夹着尾巴装乖几天也无妨: 金玉妍（嘉妃）：" “哪里要劳烦李公公，臣妾这就告退。”" 她福了福身快步离开，整个大殿便只剩下惢心和李玉了。皇帝看向惢心: 皇帝：" “今日过后，你便是自由身了。当日朕念着你的忠心为你赐婚，到底是错点了鸳鸯。”" 惢心坐的板正，连手也是平整交叠放在膝上。她的礼仪一向无可挑剔: 惢心：" “皇上今日许了奴婢和离，已是奴婢百世修来的福气了，奴婢再无怨言。”" 皇帝笑得耐人寻味: 皇帝：" “可你的表情告诉朕，你并非是这么想的。今日你说的话太多，怕是比你伺候皇后那么多年加起来还要多。朕好奇，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朕许你畅所欲言。”" 惢心只柔柔的笑，这是她以往最常见的表情了。那样清婉的女子，最适合这样无害的笑意: 惢心：" “或许有吧，可是皇上，您一向是不许旁人知道的太多，过分聪明的。嫔妃知道太多，便无法驾驭，奴才知道太多，便无法保证一心。奴婢已经知道了那么多，宫中隐秘，皇后秘闻。奴婢现在是自由之身，然正因为过分自由，所以处置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不是么？”" 她几乎是把话头挑明了说，然而皇帝并不见丝毫怒意，反而愉悦的笑出声来: 皇帝：" “当真是一个伶俐的女子，是，朕是不能放着一个什么都知道了的人回归天地之间。只是朕真不明白，为何皇后要捧着容珮不放手，而忽略你的才华。”" 惢心：" “奴婢也并非先天是这样的，若皇后娘娘能保持着初心，奴婢也甘愿一辈子为花叶陪衬罢了。涅槃固然是奇迹，可亲身经历了那重重的地狱之火，与死亡也没什么区别了。”" 惢心揉着自己衣角一片绣样: 惢心：" “自奴婢腿废的那一刻起，活着对于奴婢来说，就不再是恩赐，而是比烈火烹油更残酷的刑罚。皇上赐死奴婢，奴婢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个解脱而已。奴婢还想感念皇上大恩呢。”" 她的面容平和，眸光悠长深远，衣袂飘飘，仿佛即将羽化登仙的灵。皇帝看着她，沉吟半晌道: 皇帝：" “朕会厚赏你的家人。”" 惢心：" “那么奴婢，叩谢皇上隆恩。”" 于是惢心下椅，跪倒在天子面前。她的腿骨已是畸形，这样的动作对她来说无异于锥心之痛。然而她坚持着，皇上，连同李玉便也默默地看着，看着她郑重的伏拜在地，额头贴上地面，行了一个端庄的大礼。抬起头，对着李玉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 至此，与君长绝。 作者：" 感谢这位小伙伴的会员，加更送上～" 第277章 思远方 让安儿把惢心先送回她临时的居所，这片天地便是彻底清净了下来。皇帝只是默默品茗，就见李玉上前，撤了拂尘，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 李玉：" “皇上。”" 皇帝：" “你倒是乖觉。”" 皇帝面上并未见任何惊讶之色，甚至还在悠闲的拿茶盖抹着杯沿，一派轻松自在。 李玉恭敬磕头: 李玉：" “不是奴才乖觉，是皇上已经给了警醒，您刚刚的话是对皇后和嘉妃娘娘说的，也是对奴才说的。奴才自知犯的罪孽不比凌云彻少，故而请罪。”" 皇帝：" “也是，你若真乖觉，也不会作出背主的事儿来。只朕看你深陷其中毫无反省之意，应是完全忘了自己的师傅是怎么死的了！”" 他的声调猛然拔高，平和的表象被撕开，里子里便是凝成实质的怒气。为帝王者最恨的便是后宫不宁，前朝不净，下人不忠。天子一怒顷刻伏尸百万，从来都不是说笑。 然而李玉很平静，和之前的惢心一样平静。他拜倒道: 李玉：" “奴才没有忘。奴才进宫之后的每一刻，每一个瞬间，奴才都记得牢牢的。外人面前奴才是您的大总管，光鲜亮丽，可奴才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奴才刚进宫的那些岁月。”" 李玉：" “皇上或许不知道，奴才和惢心是同乡，皆是从苦寒之地出来的。”" 他特意省去了江与彬的名字，只因那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惢心最后的希望: 李玉：" “她是一个伶俐的姑娘，人长得好看，手脚也麻利，所以能作为心字辈的大丫头被分给当初是青福晋的皇后娘娘。至于奴才，人长得老实，嘴又笨不会说话，王钦收留了我，便已是莫大之恩，奴才曾经，是打心眼里敬重他的，是想好好为他养老送终的。”" 李玉：" “只是奴才实在蠢笨，许多事要教好多遍才能明白，又囊中羞涩，不能时不时给王钦孝敬。他便厌烦了我，先开始只是言语上的欺凌，后来便是上手打骂，怎么狠怎么来，奴才经常拖着满身的伤痕还要出去为他跑腿，否则奴才便不许吃饭。曾经有一回，奴才饿了整整三天，只得到小半口的生冷馒头。”" 李玉：" “那段日子，奴才活得真是猪狗不如。总是想着，但凡有一丝血性，奴才都该冲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可奴才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瘦的跟个猴一样，哪里拼得了力气？奴才也想过要不就这样死了算了，可那心里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活一回，不甘心自己就这么一辈子低贱下去，于是磨着，磨着，竟也到了皇宫。”" 彼时的王钦乃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风光无限，是连孝贤皇后都要拉拢的对象，而他，即便亦是在御前行走，然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走狗。 李玉：" “皇上或许不知道，那年下了大雪，奴才为您送茶，结果错了火候，茶烫了两分，便被王钦罚跪在廊下，是跪在碎瓦片上。当然，这是面上的理由了，背地里是王钦见不得奴才得了皇上几分青睐，这才下此狠招。”" 第278章 互为利 李玉：" “风刮得呼啸，雪下得狠厉，奴才都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血又流了多久，只觉得身体都不听使唤了，甚至慢慢连痛觉都感受不到。奴才那会儿真觉得自己要死在那里了。”" 皇帝：" “宫里的太监，若无人庇护，是很难出头的，所以很多人都想着找个师傅，护着，疼着，处处指点关照着。可若是庇护的师傅也厌弃自己，那的确是生不如死。朕只知那段时间你有几分灵巧，却也不知，你经历过这许多。”" 良久，皇帝开口道，那面上的怒气似乎也缓和了些。李玉笑道: 李玉：" “奴才谢皇上关怀，左右已经都过去了。只是那时发生的事，奴才死也不会忘记，是当时为娴妃的皇后开口让奴才去延禧宫上药，才不至于让奴才的膝盖烂掉。”" 皇帝脸色又冷了几分: 皇帝：" “所以，是皇后雪中送炭，你才倒戈了阵营？”" 李玉却摇头: 李玉：" “是，却也不是。奴才虽卑贱，到底是御前的人，寻常小恩小惠做不得数，奴才也不是那样没骨气的人。可当初奴才上药时陪着的是惢心，关怀体贴奴才的是惢心，劝说奴才日子还长远着的是惢心。奴才在黑暗里行走了那么多年，差点自己都失了生志。这个时候有人对奴才伸出来手，拉了奴才一把，奴才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年幼时，他便因对方的笑容而心脏狂跳。现在，更是情难自已，再不可收拾。所以失了魂，失了心，也失了自己。只想对方能够幸福，能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笑容。 李玉：" “彼时娴妃处境艰难，几次三番的受人暗算，玫嫔，慧贤皇贵妃，阿箬，刀枪袭来，让人应接不暇，娴妃不好过，惢心也跟着备受欺凌。皇上日理万机无从关注这些小事，奴才便也只能尽我所能的给予帮助了。”" 皇帝沉吟良久，终于溢出一丝冷笑: 皇帝：" “你无需把自己说得多么深情，皇后送药与你，你以为是真情流露？不过是看中你的潜力率先拉拢罢了。现在想来，当初王钦醉后冲撞慧贤皇贵妃，以至于牵扯出玫嫔生子之流言，使得莲心王钦对食作废，慧贤皇贵妃被冷落的事情，怕也少不了皇后的手笔。毕竟你是王钦的徒弟，挪开了他，你便能上位，而功劳娴妃独占。本是双赢各取所需罢了。”" 李玉唇角露出点点苦笑: 李玉："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上，不过奴才也没想着欺瞒就是了。是的，奴才被王钦明里暗里打压了这么多次，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自然是不甘心这样一辈子的。王钦被施以死刑，奴才的仇也算是报了，这辈子也不用再活得如此窝囊。可是正如皇上所言，娴妃洗脱了冤屈，奴才也跟着上位，互相得到了好处，便也到此为止了，奴才又何必依旧做她的眼睛，她的耳朵，为她做事，为她奔波上下。为她对您阳奉阴违。当年慧贤皇贵妃刁难海贵人，王钦不管事，是奴才求的您。皇后被罚冷宫，也是奴才上下打点。”" 第279章 事事休 李玉：" “许多时候您的旨意，都是奴才先一步转告皇后，她才有了足够的时间思虑好的对策。当初嘉妃的手串，那七宝本无错，是奴才趁您不在去替换的，只是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早些救出惢心。”" 他在黑与白的边缘行走，每走一步都有万劫不复的危险。他清楚的明白，却依旧走的头也不回。只因心爱的人尚未得到好的归宿。 他将最深的秘密坦白，然而皇上只是静静看着他: 皇帝：" “这些事，朕早就知道了。”" 是他留了神，也是李玉和皇后实在没有掩饰。如懿自己都能把听李玉说四个字堂而皇之的挂在嘴边，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谓同一阵营，不过尔尔，分崩离析只在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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