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瞬间击中那枚零件,但同时有更多的零件——或者说机械小虫从书桌底下飞出去,一次性飞出的数量过多,女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一瞬,虽然下一刻她就知晓了你的意图,忽略那些琐碎的零件转而瞄准你,但是太晚了。 战斗中一瞬定胜负。 更别说这飞出来的机械零件小虫并不只是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 你在她的视线挪走的瞬间从书桌底下翻出去,单手撑地滚到沙发后,因为撕扯到了伤口而疼得你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你听着耳畔跟过来但始终慢你一步的枪声,无声地笑了一下,接着吹起响亮的一声口哨。 她一惊。 小虫接收到指令,朝着女人撞过去。当她抬起手试图打落这些机械零件时,它们轰然炸开,威力不强,却让女人毫无防备,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你抄起沙发边上的花瓶,扬手对准她的脑袋砸了过去。女人惨叫一声,她在碎裂的瓷砖和积水、花枝中艰难地睁开眼,而此时你已经来到了她面前,扣住她的手腕,手掌一转,同时抬腿在她腰上狠狠一踢。她被踢得跪下去,右手被你反扣在身后,因为疼痛而松开了手里的枪,被你捡起来抵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听见动静的莱欧斯利终于出现在书房门口,你冲他歪了一下头,他一边走过来一边解开手臂上缠绕的绷带,三两下将地面上的女人绑起来扔在一边,转头过来看着你后背洇出的暗红血迹。 “抱歉。”他下意识说,皱着眉,伸手似乎想要碰碰你的伤口,又忽然放下,直起身子往外走,“你坐好,我去找医药箱。” 你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心想,就地处理伤吗?不如直接把你送出去……不,不行,你还想知道地下室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所幸伤在左边,你的惯用手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你走到女人身边,蹲下去拍了拍她的脸,问:“钥匙有吗?” 她冷笑着看着你,说:“滚。” 你也不在意:“不要紧,还好我会撬锁。” 虽说这把锁不是普通的锁,但是,嗯,不要紧,你是开锁小天才,只要和机械搭点边,你研究一会儿总能明白的。 于是你从锁旁边的地上捡起刚才落下的工具,研究了一下那把锁的构造,回忆起刚才自己的进度,着手继续。 莱欧斯利拎着医药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扯着伤口坐在地上捣鼓锁,你肩膀上的衣服虽说是黑红色系的,但被血浸湿了的黑红色总是和一般的颜色不一样,更加沉重。况且他闻得出来那种潮湿的血腥味。 受了伤不好好坐着休息,反而不顾伤口四处折腾,这件事如果发生在莱欧斯利自己身上,他可能不太在意,毕竟他带伤搞事的经历多了去,真要数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但是这种情况发生在你身上,就有点不能容忍。 他在你背后弯下腰,一手拎着医药箱,一手搂着你的腰抱起你,你“诶”了一声,被他放到沙发上去坐好。 莱欧斯利把医药箱重重地放在你面前的桌子上:“我刚才说什么?” 你乖巧:“我错了。但是我自己可以上药,你去把那个锁开了,看看里面有什么。” “着急什么,已经和巡逻警卫说过了。”莱欧斯利解开你的披风,冷冷道,“他回来了也进不来,光私藏枪械这个罪名就够他喝一壶了——别乱动。” 你停下撩头发的动作:“我是在方便你。” “你别乱动就是最大的帮助。”他把披风放到一边,瞥了一眼地面上无声无息的女人,眯了眯眼睛,把心里腾升而起的怒与怨按了下去,转而轻手轻脚地给你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子弹炸开血肉,伤口血淋淋的,还泛着黑。清创时你一个劲地抽冷气,揪着衣服不松手,眼睛瞪着罪魁祸首一眨也不眨,脑子里已经在她身上开了无数枪,干脆转移注意力,盯着地下室的门干着急。 “我疼。”你小声说,“要不等会儿再上药,我们先把锁打开?正事要紧。” 他声音带点笑:“再说一遍?” 你听出里面暗含的意味,闭上嘴,纠结地看着地下室,试图隔空开锁。 这药不知道上到什么时候。你感觉有点浪费时间,要是不管它的话,你们还能多找几个地方。但是,好吧,你也清楚如果不及时处理,你的伤落下病根了,以后回到梅洛彼得堡,估计会一直疼得厉害,每逢下雨等阴湿天气也骨头不舒服。 所以你只好耐着性子挨着疼。 不过很快你那点郁闷就消失了。新进来的两名警卫一进门就直往书房里走,一个把非法持枪的家伙扣上手铐,一个在地下室门口蹲下,哐哐两下砸开了锁,然后提着拉门,将门推到另一边,落地的时候响起轰然的一声响。 两名警卫对视了一眼,警惕地握着枪,打头的那个开了灯,两人一前一后地踩着楼梯走下去。 你举首戴目,背后忽地泛起尖锐冰冷的疼,疼得你缩了一下,又被莱欧斯利早有先见之明地按住。 他正在取子弹。你挺着背嗷嗷叫,叫得他又好笑又心疼,熟练又迅速地把子弹壳夹出来扔在桌面上,做最后的处理。 底下的地下室里传来隐约传来微弱的哭声,似乎不止一道,交叠在一起,即便一道声音细弱,最后传出来时却如震耳欲聋一般,直击心灵深处。 你听见女人骂了一声脏话。她用凶狠的眼神看着你,你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她破口大骂,脏话连篇,听得你直皱眉,琢磨着拿什么东西堵住她的嘴。 莱欧斯利给你缠上绷带时,在下面停留了很久的两名警卫也终于重新上来了。他们的脸色和你喝了希格雯护士长的奶昔后的脸色没什么区别,甚至你觉得,那时候你的脸色比他们都要好些。 最先上来的警卫站在地下室门口的边上,伸手到里头去。最开始没有什么动静,好一会儿后,才从光线暗淡的地下室内小心翼翼地伸出来一只带着伤痕的小手,搭在警卫的手里轻轻地颤抖。随后,一个瘦削的小女孩踩着楼梯、借着力走了上来,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又努力睁开眼睛,当视线落在不远处阴狠地看着她的女人时,又惊又惧地叫了一声,收回手扭头就想往里跑。 警卫慌张的声音和她的声音也一同响起,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跑的!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我再也不出来了!再也不出来了!求求你不要打我——” 你听见那女人满怀恶意地笑了起来。 “你很高兴?”你疑惑地问。“你明明和她们是一样的,为什么会感到高兴?” 她用沙哑的声音告诉你:“我和她们不一样!” 你指出:“不,你和她们就是一样的。你也曾困于阴暗的地下室遭受虐打,你也曾害怕且恐惧,她们就是曾经的你,你为什么会高兴自己过去遭受过的这些痛苦?” 她张开嘴,有些茫然困惑地看着你,却坚持着说:“不是的,我们不一样……我……” 你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警卫进入地下室哄着那些孩子,莱欧斯利给你的伤口绑好绷带,之后将女人拖了出去,找了个房间把她放在里面,防止再吓到那群孩子。 考虑到自己的体型和神态曾经吓哭过路边小孩,他想了想,把自己也放进了那个房间,顺便节约时间,就地审问起女人这家的情况。 你慢慢地活动着肩膀,从沙发上站起来,蹲在地下室口边上,给每一个出来的小姑娘发糖,看着她们犹豫且惶恐的眼神,开始思考这个时候打一顿给林风笛传个消息让她给这家侯爵套个麻袋揍一顿的可能性有多高。
第66章 “幻梦、拐卖、凶杀, 这三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你能得出什么?”脱下手套之后,艾尔海森问站在他对面的林风笛。 少女正弯腰将繁琐沉重的礼服裙裙摆解开, 闻言顿了顿动作,随后直起身子来回答:“仇杀。” “这就是动机。”艾尔海森将目光转移到鱼贯而出的美露莘们身上, 淡淡地说,“作案手法在综合多种线索后可以得出。死者具有注射幻梦的习惯,而你我都很清楚幻梦的效果, 它使人沉迷于幻想中无法自拔。而解药断绝了这种效果,所以他并没有打入最终版解药, 选的是初版解药, 方便自己维持注射幻梦的习惯。” “凶手显然很清楚他的这个习惯,甚至也清楚他注射药剂的时间。唯有如此,她才能在恰好的时间内出现在这里, 并趁着死者药效发作时杀死他。介于死者多次注射幻梦,难说是否产生了抗药性, 因此还有另一种可能,药剂是凶手给他的, 只是剂量超出了一般剂量。而死者如此信任凶手的态度也能反过来确认凶手的身份, 我更倾向于凶手对于死者来说地位较低, 他认为凶手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采用琴弦杀人的方法, 大概率是因为身上不能沾染上血迹。这座宴会的服务生有自己的休息室,且有一部分知道我们的计划, 明白染料放置的位置。而且这间休息室距离他们的休息室不远, 如果凶手是服务生, 她完全可以在杀人之后迅速处理。所以她是宾客。” “至于她为什么会成为宾客?答案同样很简单,她被送出去了。如今的身份是某人的妻子。既然死者有问题, 那么很有可能凶手的丈夫也有问题,假如我们直言凶手的身份,他很有可能隐而不报,以藏住自己。所以如果我们想要抓到凶手,最好采用的方法是让凶手的丈夫主动意识到凶手的危险性,同时关注不到她和自己、死者之间的利害关系。但拉蒂西亚也说过,她需要这些人在宴会上露出马脚。” 林风笛问道:“不能采用原来的方式吗?这两个案件其实很类似。而且我们已经做过准备,有更多的时间观察。” 此时他们正站在二楼走廊的扶手旁,往下看去就能看见一楼大厅交头接耳的宾客,他们的目光不断地往二楼瞟,显然讨论的话题与之相关。 “我认为可以。”艾尔海森说,“就按照那样办。” “那我下去告诉芙宁娜他们。”林风笛提着裙摆,下到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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