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理! #VALUE! 低头看一眼脚边一言不发的黑猫,柚李大约能猜到他在纠结什么,其实很简单,法证之父艾德蒙·罗卡说过“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动物追踪气味和信息素捕猎或者寻偶,考古人员凭借古籍记载和地面施工痕迹寻找古迹,刑事鉴识人员和法医寻觅蛛丝马迹。柚李做的也是差不多的事情,她能读取物件上的信息,虽然搞不清楚原理,但那些信息会转化为“语言”呈现在她的认知中。比如今天的女生,她的背包和手机记下了经理近日的喜怒无常,白衬衣说经理过去不是这样的,可见女生原本正常的职场生活最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改变呢?失而复得的手表给出了答案——一段颇为香艳的公共场合play。 将纷繁杂乱的信息整合,抽丝剥茧,加上一点微不足道的推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在柚李眼中,世上绝大多数墙是玻璃的而已。 等萩原研二从世界观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柚李已经在公共卫生间洗漱完毕,换上车祸时穿的那身破衣服,在公园儿童游乐设施下铺纸板了。 桥豆麻袋!真的要睡桥洞?!不是刚赚了1000円吗!去网吧啊! 萩原研二焦急地上蹿下跳,被柚李一把揪住后颈皮:“安静点,小猫崽子,要是招来了流浪汉,别怪我把你当暗器丢过去。”被丢到一边的萩原研二忧心地看着她铺好了硬纸板,拍拍手上的灰,安然躺下闭目休息。 椿柚李,父母于数年前相继意外亡故,高中毕业后无亲无故地独自生活,出门被弄错了人的杀手推到路中间,车祸失忆,出院后发现居住的公寓被烧毁,找工作碰壁,沦落到风餐露宿的境地。 这就是萩原研二了解的全部。 她与自己同年,如今不过23岁而已,而且比起其他同龄人,几乎没有任何社会经验。为什么她能在刚住了几个月的高档疗养院后,毫无芥蒂地躺在地上睡觉,过去的23年,她过着怎样的生活?父母逝去后5年的独居生活,又在她身上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萩原研二不知道。 他贴着柚李身侧趴下,望着深夜空荡无人的公园,原本他想等柚李回家安顿下来,就找个机会离开,现在看来……先等等吧。 小阵平就算把警视总监揍了,也不过是去监室睡而已,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山路上,一辆敞篷跑车停在路边,女人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点燃一支烟:“伏特加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她身后驾驶座上一身黑的男人道:“组织不能容许任何风险存在。” “卡尔瓦多斯,你应该没见过椿博士吧?”女人看着渺渺香烟飘散在夜色中散开,仿佛自言自语,“她在欧洲活动比较多,组织众多研究课题组,她和宫野夫妇负责的是BOSS最看重的两个,可惜……” 这一话题已经涉及到卡尔瓦多斯不能踏足的深度,他唯有沉默。 “宫野家的小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约再过几年,就能重启她父母留下的项目了。”女人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椿博士也该给女儿生个妹妹的。” 女人坐上车系上安全带,示意他开车。 “不用斩草除根?”卡尔瓦多斯低声问。 女人最后看了公园一眼:“不必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迟早会被世界的黑暗会吞噬。” 百无聊赖守夜的萩原研二居然浑身炸毛,他冲出柚李栖身的儿童游乐设施,盯着远处山坡上的公路,难以自抑地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那里有什么人怀着恶意窥视着。 被窥视的发毛感消失几分钟后,萩原研二才退回去,或许是人类的直觉不如动物,柚李对被盯上了毫无感觉,蜷缩在纸板上睡得挺沉,估计来一场小地震都不会醒,萩原研二叹气,卧回她身边继续守着。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 警视厅爆.炸物处理科宿舍中,连夜处理了一桩走私雷.管案子原本计划一觉睡到中午的松田阵平猝然起身: “hagi!” 明亮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了一小片床单,松田阵平抬手捂住脸,hagi已经牺牲半年多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作那样的梦…… “你脸色很差。”警视厅附近居酒屋中,伊达航皱眉评价道。 “没事,昨晚加了个班而已。” “一晚上可熬不出这种脸色。”伊达航给他要了杯乌龙茶,“我们说好的,爆炸案的情报我跟你共享,你也不能瞒着我。”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自从毕业就杳无音信,半年前萩原研二牺牲,本该一张四人餐桌都坐不下的同窗好友,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 松田阵平像灌啤酒一样一口气喝下半杯冰乌龙茶:“我梦到hagi了,他牺牲后第一次。” 伊达航端起了啤酒,默然不语。 长久的沉默后,松田阵平还是没忍住:“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梦到他住桥洞吃垃圾?” 更长久的沉默后,伊达航努力挤出温和慈祥的微笑:“松田,明天我陪你去心理咨询室看看吧?” “我没疯!” “是是是,就当陪我去……” “混蛋!”
第7章 垃圾和马猴烧酒 睡到后半夜,柚李醒了,硬纸板的舒适度毕竟跟记忆棉人体工学床垫小有差距,而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是…… 肚子饿了。 柚李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她穿越前并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但住疗养院时打着补充营养的旗号一天六顿,今天除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只吃了一些零食水果,热量是够的,但已经习惯高蛋白高碳水好日子的肠胃立刻抗议了,疯狂给神经发信号鼓动主人去觅食。 看一眼时间,四点多,夏天日出早,这会儿天色已经由黑转向墨蓝,即便是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也不再伸手不见五指,柚李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正对抗困意努力保持警惕的萩原研二被吓了一跳,差点原地起飞,柚李沉默片刻,伸手揉了一把一惊一乍的黑猫:“困就睡一会儿。” 刷牙时柚李默默算着账,昨天开支公交车200、存包400、猫粮100,进账1000,现在手里可供开销的钱有1260,虽然还是初夏,两天洗一次澡也是极限了,所以今天得留下去澡堂的400,再扣除往返公交400,只剩下……460。 差不多能买4个饭团或者2个打折便当,刚好是维持一天生存所需的食物总量——下限。 而今天她至少需要赚够明天的开销:500饭钱,100猫粮,400洗澡或者洗衣服,最好还能赚到400储物柜存包的费用,总共1500,一次基础占卜通常收费1000,也就是至少得骗,啊不,服务两位客人,桂马车站附近有一家的胶囊旅馆,大约是附近安全可靠的最便宜住所了,一晚最低价是4500,想住进去得做成6单。 柚李算着账,把用了两次的一次性洗脸巾用洗手液搓了,拧干给困得东歪西倒还要坚持跟着她的黑猫擦眼睛和嘴,又拿出宠物牙刷给它刷牙——她活了23年才知道,猫猫狗狗竟然也要刷牙,要不是疗养院的宠物美容部送了她一套宠物日常套装,她也只能当不知道,买猫粮的时候她发现一只猫用牙刷比人用的还贵,简直岂有此理。 萩原研二配合她刷完了牙,在水龙头喝了两口水,伸了个懒腰,久不熬夜,昨晚一宿不睡还神经紧绷,是真的困了……等柚李找到工作安顿下来他要睡个一天一夜…… 收拾好“临时住所”的硬纸板和行李箱,抱起困得走路都顺拐的黑猫,柚李向公园附近一家24小时便利店走去,她记得只要穿过一条巷子——诶?柚李停在了一家餐饮店的后门外,绿色垃圾箱标着所属店铺的名字“莱温三明治”。 柚李曾在赛X味打过工,按照操作规程,当天没用完的面包和生鲜馅料会在关店后作为厨余垃圾处理掉,为了规避风险,这些废弃食材是不允许员工带回家的。 柚李掀开了垃圾桶的盖子,果然。 拎出来一个垃圾袋拆开,里面塞满了各种餐包和贝果,柚李露出了愉快的笑,至少早饭钱是省下来了。 被放在行李箱上的萩原研二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眼惺忪地呆呆看了会儿。 [大早上的去喂鸽子吗……]哈欠打到一半,宛如有一道闪电击穿了他的大脑,[等等?!你不会是要自己吃吧?!] 黑猫急得打转,语无伦次地试图阻止她捡厨余垃圾吃的行为,被柚李无情赶开。 柚李不觉得捡过期面包吃有什么问题,她小时候被亲爹丢在破旧的老房子里,吃光了家里的芋头土豆后,靠木薯度日,一段时间后村里人看不下去,选出几户跟她亲戚关系比较近的人家轮流管饭,其他村民偶尔接济,才这么东家一顿西家一顿地养活了她。柚李从小就知道自己吃的每一口饭都源于同村人的善意,总是抢着吃前一顿或者前一天的剩饭剩菜,只要食物没变质,都能吃,哪怕是饭有一点点酸了,也能做成酱油炒饭吃。或许是肠胃强健,柚李从没在吃东西方面闹出问题,因此她对自己辨别食物是否可食用怀有蜜汁自信。 不管这自信靠谱与否,都不是一只不当家的猫能动摇的,除非他能马上变身公三花叼两枚金币回来。 萩原研二差点哭出来,他刚做猫那会儿,瘦得皮包骨饿得眼冒金星——都没翻过垃圾桶! 闹了一会儿,看柚李坚定不移地拆开一袋白吐司开始吃,还往包里揣了两个碱水包,萩原研二急躁尖锐的喵喵声逐渐低落了下去。柚李听不懂他的劝阻,就算听得懂又如何呢,他们没有落脚的地方,工作和薪资都还是未知数,口袋里微薄的几张钞票几乎就是她抵御风险的全部力量了,要花钱的地方那么多,尊严和一点点健康风险显得不值一提。 “二,”柚李的呼唤让萩原研二从低落中回过神,她在猫碗里倒进猫粮和几粒冻干,“吃早饭了。” 萩原研二喉咙一紧,这是他们开始流浪生活吃的第三顿饭,柚李没有花一分钱在饮食上,却给自己买了猫粮。 为什么要如此呢?他只是一只猫,去跟流浪猫抢粮,跟路人讨火腿肠,甚至去抓老鼠吃垃圾,怎么都能活,为什么要把钱花一只猫身上呢? 萩原研二咬紧了牙关,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又不能吃面包,别乱翻——” 萩原研二叼着一包鸡胸肉献宝,水汪汪的大眼睛几乎要放光。 “其实我不太建议你吃这个,肉类腐败会产生肉毒素,风险比较高。”柚李接过来拆开闻了闻,又仔细尝了尝,没有咸味也没有异味,黑猫一个劲儿地用脑袋蹭她的小腿,“……行吧行吧,吃出毛病我可没钱给你治啊。” 萩原研二低头啃着水煮鸡胸肉,23年来第一次感受到50円的沉重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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