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也不气恼,带上重阳宫赠的几本手抄道经,悠然告辞下山。 下山后,她一路往南直奔江南,沿途听闻了用毒出名的江湖人士,便逡巡两日与人上门切磋;若碰见模样俊俏、又为非作歹的奸恶凶徒,便使毒蛊绑架了当药人使唤。及至江浙之地,她弃马乘船,重温阔别十数年的春风暖水景致,顺流东下,欲出东海寻桃花岛。 这一日舟至丹溪,朝阳初升,曾九从舱中推门到船头,只见水泛轻雾,沙汀如雪,船晃春波横去,岸头绿柳如烟,桃花似雾,在如纱轻烟中袅娜成行,宛如霓衣宫娥,不由心旷神怡,含笑吩咐药人道:“靠岸停船,取两只空坛子,上岸收集桃花瓣上的露水。” 药人称是,撑篙将船泊在碧水深处,跳上岸去采花露。 曾九碧衫轻薄,独伫舟头,瞧了片刻向岸上伸臂一指。江风徐拂下,她春袖纷飞,露出半截如雪皓腕,清声唤道:“你,去把那只桃花给我折来。” 她自是吩咐药人,其中一个听见,便道:“是。”朝她所指方向微一转身,忽而步履止住,愕然道:“甚么人?” 曾九闻言侧首抬眸一望,忽见桃花深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众人在岸旁已有了片刻功夫,又都身具武功,竟无人发觉他是何时来的,只见他发束逍遥巾,身着一件青碧襕衫,于落英缤纷之中手执洞箫,曼立静伫,仿佛是个年青文士。 曾九与他隔着桃花遥遥对视,一时瞧不清他面目,便默默没说话。 那人毫不理会发问的药人,忽而向她开口道:“这是你家仆人?”只听声音清湛动人,恰如碧水萧流,鹤啸秋月,说不出得令人陶然心折。 曾九收回手来,道:“不错。他们听我吩咐,采桃花露水呢。” 那人缓缓自林中拂花分柳而出,人至她适才所指的那株桃花树下,侧首向枝头一望。一眼看罢,他长袖一抬,将一枝桃花折在手中,向曾九回首道:“这是你要的那一枝么?” 四目相视之下,曾九瞧清这年青男人面目,一时只觉他神容清逸绝伦,顾盼之间,姿范似矫龙游凤,令人为之夺目,不由心底一怔,片刻后微微笑道:“是啊。” 那人亦微微一笑,道:“我将它送你,不知能不能讨一碗桃花露水泡的清茶吃?” 曾九自来喜欢长得俊的人,便嫣然道:“当然可以。请上船罢。” 那人问:“你怎不问问我是甚么人?” 曾九道:“萍水相逢,我心里欢喜,所以请你喝茶。同你是谁又甚么干系了?” 那人闻言哈哈一笑,神采飞扬道:“好!” 说罢,将手中洞箫在腰中一别,翩翩一揖,斯文道,“承蒙款待,幸甚至哉!” 你们的黄药师上线了!!!嘻嘻嘻嘻 感谢大家的霸王票,爱你们么么哒!! 28787250扔了1个地雷 长心兰扔了1个地雷 不变善变扔了1个地雷 长心兰扔了1个地雷 长心兰扔了1个地雷 拾玖扔了1个地雷 拾玖扔了1个地雷 拾玖扔了1个地雷 拾玖扔了1个地雷 拾玖扔了1个地雷 拾玖扔了1个地雷 vv扔了1个地雷
第21章 廿壹 廿壹 那人一揖罢了,青碧衣袂不动,人倏而自岸头轻飘飘飞点,如一羽鸿毛般落在舟头。 二人相顾一笑,曾九接过他手中那枝半开的娇艳桃花,道了声谢,又命药人取一只白玉美人斛来斟水养了,摆到了客舱窗畔矮几上。复又回眸望向那青衫文士,道:“此时有春风晨雾,绿水桃花,风光甚是怡人,不如我二人就在船头落座,赏景闲话,客人意下如何?” 青衫文士道:“这主意好极,正合我意。” 曾九便一一吩咐,不多时药人自舱中搬出一张黄润如玉的矮竹几,又分列了两张独榻,二人效仿古道,并膝跪坐在船头,又有药人捡了几碟鲜果、干脯摆上几来,将点茶所用的茶炉、细碳、茶碾、竹筅、长颈紫铜壶等一一架放妥当,这才退去。 青衫文士瞧见这许多对象,各式都有两份,不由笑道:“阁下是要同我斗茶么?” 曾九微微歪靠在榻缘的曲弧扶手上,嫣然道:“那是自然。你给我摘了一枝桃花,只算作上船的扣门礼。要想喝到我的好茶,可不能两手一袖,静等现成儿的。”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你有甚么好茶,竟这样大的口气?” 曾九道:“现在露水还未积足,提前说了有甚么意思?咱们不如聊点别个?” 青衫人笑而不语,先举箸夹了一筷子煎悉尼,入口品罢,微赞道:“这干果子炮制得不错,你家仆人调/教有方。” 曾九微笑道:“我素来喜好佳肴美馔,贪图口腹之欲,又惫懒于时时下厨,便着意挑了厨艺尚可的奴婢来使唤,整治食材时吩咐一二,他们也能领略到几分妙谛,这就省了我不少功夫啦。” 青衣人微感兴趣,便就食经菜道与她攀谈起来。曾九只听了三言两语,便发觉这人颇得个中三昧,仿佛我道中人,便也来了谈兴。二人交流烹馔心得,点评世上名菜,说到兴起处,不免又引经据典,吟诵起化用某一味佳肴的诗句来。就此便又将话题转到了诗词歌赋、千古文章上来。 曾九越聊越是惊奇,她活了近八十个年头,自恃已是记忆超群、悟性非凡之辈,如此才得遍览群书,文采锦绣,但这青衫文士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谈笑间逸兴纷飞似天马行空,学识渊博如浩瀚江海,令人既是佩服,又是赞叹,纵然是学富五车的老儒前来与他论道,也当瞿然而喜,瞠目结舌。 她轮回转世两遭,为做天下第一多在江湖厮混,江湖上鱼龙混杂,投她脾性的人往往不够才华斐然,才华斐然的又少能投她脾性,是以少有能如此畅谈欢笑的时候。小向算是她这么久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这个青衫文士则是第二个。 二人愈谈愈是投入,时而辩论语吐如连珠飞缀,时而缓叹声似桐琴夜鸣,说到开怀处,又拊掌大笑,清声逸散春江之上,与缥缈白雾缭绕共舞。 自古中国就有言道,以文寄情,以歌咏志。既然谈了诗词歌赋,彼此抒发见解,个人的性情喜恶便能轻易瞧得出来。说着说着,曾九又发觉此人言谈间极为离经叛道,任性妄为,谈及自身过往一二经历,甚至透露出喜怒不定,睚眦必报的个性来,当下心中愈发古怪欢喜,只觉他实在极投自己脾性,心中竟隐隐生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受。 那青衫文士极为敏锐细腻,见她含笑沉吟,便问道:“愚兄适才浅见,不知曾君何以教我?” 二人已互通各自姓氏,曾九知他姓黄,见他一口一个曾君,显然不因她为女子而轻慢,有不拘礼法、诚心相交之意,不由柔声笑道:“我行九,没有名字,黄兄若不嫌弃,称我一声九妹便是了。”又舒畅的叹了口气,道,“我适才不说话只是忽有所感,我观黄兄言行做派,竟宛如自己变作了个男人一般,不由觉得欣喜又好笑。” 青衫文士微微一怔,亦展颜笑了起来。恰其时,朝日蓬勃东升,草叶花瓣上露水渐渐蒸发不见,岸旁几个药人捧着空坛回到船上来,道:“姥姥,露水散得太快,咱们只收到一坛。” 曾九瞧了青衫文士一眼,见他听闻“姥姥”二字后,面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便微微一笑,向药人道:“将露水放下罢,不要上来打扰。” 药人纷纷称是,便将竹几上的残碟收起,又捧出一只紫檀锦盒、一坛青瓷瓮,悄悄缩到了船底舱去。又有两人站在船尾撑篙一拨,水波浮动间,画舫便在丹溪上顺流轻飘起来。曾九将细炭拨到茶炉里烧起,笑道:“黄兄文采武功,超逸非凡,只是不知斗茶的技艺如何?” 青衫文士哈哈一笑,道:“在下正自技痒,你只怕便要输给我了。”又看船行去向,问道,“你此行欲往何处去?” 曾九道:“不瞒你说,我精研毒道十余年,有意与天下英雄切磋胜负,听闻东海桃花岛岛主精通百般杂学,想来也必定雅擅医毒,故而心向往之,欲出海登门拜访。”思及于此,忽而心想,“桃花岛岛主名叫黄药师,这人也是姓黄,此地又离东海不远,难不成这是巧了?” 青衫文士闻声微笑道:“我亦有意往桃花岛去,不如搭你便舟,结伴同行罢。” 曾九不动声色,嫣然道:“求之不得。不知尊兄去桃花岛做甚么?” 青衫文士道:“原因无趣的很,到时你便知道了。眼下么,先请教九妹的斗茶本领。” 曾九笑道:“好!请先看茶。”说着,她素手一伸,先将并列竹几上那只瓷瓮掀开,瓮盖一开,一股清香气弥散而出,曾九使竹夹自坛内厚箬叶中取出四团茶饼,放在青瓷碟中。只见那茶饼团团青翠,模印龙凤花样,放在青瓷碟中,深浅碧色交相辉映,堪称赏心悦目之极。 青衫文士淡淡一笑,赞道:“建茶青凤髓,的确称得上一句极品好茶。只是好茶须配好盏,若有天目盏相伴,那才尽善尽美。” 曾九微笑道:“再请看茶盏。”又将竹几上那紫檀锦盒打开,晨光熠熠下,盒中正躺着四只黑瓷金边茶盏,那盏釉泪斑斓,层迭挂珠,仿佛鹧鸪胸前圆润白羽一般滴滴落入盏底。曾九放开手来,微微得意道,“家中未能收藏天目兔毫盏,这鹧鸪斑的茶盏却也不是凡品了。” 青衫文士这才“咦”了一声,浣净两手取了一只茶盏把玩,道:“这鹧鸪斑烧得极好,怕比兔毫盏还要名贵许多。”又笑道,“我瞧倒像是贡品中的精品了。” 曾九也嘻嘻一笑,道:“这好东西,皇帝也用不了那么许多,我替他消受了,有何不可?” 青衫文士不由哈哈大笑,道:“妙哉!” 二人这便凝神静气,正襟端坐在竹几两旁,各自取茶饼碾作碎末,置于天目盏底。及至紫铜壶中花露水三沸,便不约而同的抬手执壶,手腕微动间,紫铜壶倏而微倾又收,细嘴中沸水恰如白珠溅玉般点在了茶盏中。曾九云袖轻拂,左手已握住竹筅,在茶盏中击拂环转不止,盏中绿尘翻滚,眨眼成膏,她一手执筅碾磨不止,一手轻灵如清凤点头,向茶盏中依次七回,倾壶点茶。 那青衫文士则与她一般无两,竟分不出谁人动作更清雅秀妙。船尾药人伸头观看,只见二人碧衫飘飘,对影江上,壶动、水流、袖飞、茶转,飘飘然恰似行云流水,如入画中,其风采清绝之处,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少顷茶水已足,曾九执壶放落在红泥炉上,又复将茶筅自盏中抬起,轻掷到了盛有清水的浅瓮中。此时舟头茶香四溢,浸人心脾,再看天目盏中,茶汤细沫层层上浮,霎时间碗面再无水痕,只余一层皎皎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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