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出现一个小孔后,怀特太太召来有些灰尘的望远镜——这是怀特先生的“友人”赠送给他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她监视着那对奇怪的男女,在女巫摘下兜帽后,怀特太太从她的眉眼中,敏锐地认出她是英国布莱克家族的人。 在随后的观察中,怀特太太更肯定了他们来自英国。想起前辈说过的话,怀特太太皱起了眉头。那位前辈说:20世纪的英国不太平,巫师战争频繁爆发。 时局动荡,怀特家族又不断凋零。若有心之人发现怀特家族的秘密,怀特家族可能面临着灭族的风险。所以,怀特家族举族迁出法国。 果然不出所料,尽管他们逃离英国,却仍然有人想要找到怀特家族。英国不安稳,他们要藏好了。 等等,奥德里·怀特还在英国…… 英国巫师如果发现奥德里·怀特,那将是一场劫难——无论是对怀特家族,还是对奥德里·怀特自己。 英国巫师不仅会发现奥德里·怀特这个耻辱般的存在,还会顺藤摸瓜,找到怀特家族。而奥德里本人也不能有事,他是怀特家族唯一的血脉延续。 怀特太太走到衣柜旁,从里面取出一只双面镜——双面镜是由怀特先生制成的,这是他们和奥德里·怀特联络的工具,另一只在奥德里·怀特那里。 除此之外,奥德里·怀特还有一对双面镜,怀特先生特意为他准备的。如果他能遇到心仪的女巫,他可以将其中一只双面镜送给这个女巫。 怀特太太对此嗤之以鼻。指望纯血女巫喜欢一个哑炮,除非梅林开眼。不过,她还是希望有个眼神不好的纯血女巫能看上这个哑炮,即使是因为他所在的家族。 怀特太太拿着镜子敲击了两下,得到回应后,她就偏过了头——她不乐意看见自己生的那个杂种。 她如同对待仆人一样,用命令的口吻说:“有人在寻找怀特家族——应该是英国那边的,奥德里·怀特,你必须在9月1号前回到巴黎。我警告你,不要到处乱逛了!” “你永远要心怀感恩——怀特家族慷慨地给予你纯血贵族的身份,即使你是个哑炮。所以,回来这件事毫无转圜的余地。” 双面镜的另一边静默了一会。很久,一道温和礼貌的声音才传来:“好的,我会遵守您的吩咐的……母亲。”那声“母亲”说得很快,几乎轻不可闻。 为人子,不能不尊敬自己的父母。奥德里深知母亲不喜欢自己,所以没有将自己的脸露出来——双面镜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背景。 但是,哪怕是一声礼貌的、平常的“母亲”,怀特太太也不喜欢。她高声嫌恶地咒骂了一句,并切断了双面镜。 在这之后,奥德里终于将双面镜对准自己,怅然地叹息一声。 “奥德里,你的母亲?”几乎在同一时刻,坐在奥德里对面的阿黛尔立即出声询问。这实在太奇怪了,她一直以为哑炮脱离了家族的。而且,从语气上来说,那位夫人并不友好。 “阿黛尔,我一直没和你说——”奥德里温柔地为阿黛尔斟满茉莉茶,主动解释缘由,“——我虽然是哑炮,但没有脱离家族,我和我的家族仍然有联系。” 他顿了顿,决定向阿黛尔坦白自己的身世:“你应该听过十九世纪迁出英国的怀特家族——我就是来自那里,并且保留着身份,因为我是这些年唯一的子嗣。” 阿黛尔喜大于惊,她立刻想到自己和奥德里的未来,愉快地说:“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奥德里,我们结婚吧,我父亲会同意的,只要我们隐瞒你是一个哑炮并说出你的纯血身份。” “恐怕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阿黛尔。”奥德里凝视着阿黛尔,眼中有一丝落寞和不舍,“我在9月1号之前必须返回巴黎——有人在追捕怀特家族,只有巴黎才是最安全的。” 他是个哑炮,却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怀特。这意味着,他永远以怀特家族的安危为重,以父母的期望为重。这也意味着,他将会永远呆在巴黎,如无意外。 他不能为阿黛尔留在英国,阿黛尔也不会为了他放弃布莱克家族。他们虽两情相悦,却都有不得挣脱的束缚。 奥德里取出又一只双面镜——就是他父亲给他的那一对,另一只在阿黛尔那里。他站起来,将这只双面镜递给了阿黛尔。 随后,他假装洒脱地一笑,说:“阿黛尔,我们就此离别吧——这对双面镜留给你作为纪念,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另外,我会在9月1号坐上伦敦站的第三班列车。如果我们还能成为朋友,我希望那时候你能来送送我……” 说完这句话,奥德里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他匆匆离开,近乎是落荒而逃。他回想着和阿黛尔相识的每一个奇妙瞬间,眼眶微微湿润。 阿黛尔握着双面镜,当场愣住。过了许久,在一片寂静中,她从内袋里拿出另一只双面镜,两只手掌上的两只双面镜倒映出她痛苦万分的两张脸。 布莱克老宅,厨房。 柳克丽霞坐在桃木圆桌边,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中的牛奶,她正和对面的沃尔布加闲聊:“沃尔布加,安德莉亚现在姓布莱克,与大人追捕的怀特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大人为了永生而追捕怀特家族这件事在食死徒之中并不算秘密,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呢?” 沃尔布加揉了揉眉心,说:“奥莱恩上回对安德莉亚说了‘背叛者’,没过多久,大人和安德莉亚就爆发了冲突——事后,我常常疑心,是奥莱恩的失言导致的。” “你们夫妇当时不在,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大人大发雷霆,惩罚了所有食死徒……为了布莱克家族,还是小心些为妙,大人会亲自告诉安德莉亚这些事的。” “你说得有道理,沃尔布加。”柳克丽霞喝了一口温牛奶,温柔地说,“当初的你多么桀骜不驯呀,现在却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了。” “人总是会变的……”沃尔布加挑了挑眉毛,有些自矜。突然,她们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声。沃尔布加不悦地看向大厅那边,呵斥道:“谁在那里?” 自从汤姆将布莱克老宅作为会议地点后,沃尔布加就有些疑神疑鬼——她非常不希望一些下等的食死徒乱闯布莱克老宅。 大厅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是阿黛尔。看清之后,沃尔布加的脸上残留着不悦,却放轻了声音,礼貌而虚伪地寒暄着:“原来是你,阿黛尔——对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昨晚没有睡好,白天有些昏昏沉沉,来厨房拿杯牛奶。”阿黛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取了一杯热牛奶就急匆匆地走了。她看上去无神呆滞,也没有打招呼,像是被施了夺魂咒。 这又惹恼了沃尔布加,她失望地摇了摇头,对柳克丽霞抱怨着:“不舒服就在房间好好休息,何必自己亲自来一趟呢?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真给布莱克家族丢人。” “好了,沃尔布加,你怎么又这么刻薄了呢?”柳克丽霞抚上沃尔布加蹙着的眉毛,取笑道,“阿黛尔在自己的家中出来走走并散散心,这是合情合理的。” 阿黛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就立刻锁上了门。杯子从她的手上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牛奶撒了一地,杯子也四分五裂了。 阿黛尔却没工夫恢复杯子,她倚靠着门,心中掩不住地震惊。她来到厨房,是为了取一些甜点,顺势去看看安德莉亚。 她可不是为了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而是有求于安德莉亚。在和奥德里分别后,她思索了很久,最后想出一个好主意。 如果那位大人能够帮助怀特家族并震慑大部分巫师家族,怀特家族就能转危为安。只要无人能追捕怀特家族,奥德里就不用离开英国,也就不用和她分离。 她的姐姐安德莉亚·布莱克是那位大人的未婚妻,她可以取得姐姐的信任,并得到那位大人的帮助。 在靠近厨房时,她听见沃尔布加和柳克丽霞的对话,惊愕极了:她实在没想到,就是那位大人下令追捕怀特家族的。 既然如此,奥德里离开英国、离开她的身边无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她不甘心,难道她和奥德里真的要就此分别吗? 她这二十多年来,只有在遇见奥德里之后,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在奥德里面前,她能够做回真正的自己——一个傲慢的利己主义者。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被分裂成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所有人期望的布莱克,为了布莱克的荣光而活。另一个隐藏着的人自私自利,只会考虑身边人的利益,不会在意所谓布莱克的荣耀。 这样矛盾的性格,也许是像那个女人,呵。 阿黛尔攥紧了手掌,决绝地想:她要舍弃不重要的布莱克家族,和奥德里一起前往法国。为了保护奥德里和怀特家族,她会切断和布莱克家族的所有联系。 但是,她绝对不能因为嫁给一个哑炮而被布莱克家族除名。其一,事出反常必有妖,布莱克家族会对她的哑炮丈夫起疑心。其二,沃尔布加一定会告诉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将蒙受羞辱。 她应该以一个合理的理由离开布莱克老宅,并亲自写信告诉父亲关于她和奥德里的事情——即使父亲会生气。 可是,如何才能够不留痕迹地离开布莱克老宅呢? 在这杂乱的思绪中,阿黛尔又一次想到了安德莉亚——安德莉亚就像是溺水之人的一根浮木。不知为何,阿黛尔的直觉告诉她,继上次婚约事件后,安德莉亚会再次帮助她。 1958年8月29号的清晨,阿黛尔敲响了安德莉亚的门。 安德莉亚打开门后,发现是阿黛尔,她将阿黛尔请了进来。阿黛尔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眼神黯淡无光,她沉默良久,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安德莉亚,有酒吗?” 酒? 安德莉亚挑了挑眉,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伏特加——这是她良心发现,特意为她的好未婚夫准备的。不过嘛,现在归阿黛尔了。 安德莉亚走到阿黛尔边上,用魔杖指了指桌面,桌面凭空出现一个空酒杯。在她想为阿黛尔倒酒时,阿黛尔却将伏特加夺了过来。她直接拿着酒瓶,将一瓶酒都喝完了。 喝完之后,她猛地站起来,大声地说道:“安德莉亚,我喜欢上一个人,他是个哑炮——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保险起见,阿黛尔隐瞒了奥德里的身份。 “阿黛尔,你……”安德莉亚怔住了,她看了阿黛尔很久,讶异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传统的布莱克。不过,一个哑炮,沃尔布加他们不会同意的。” “这正是我要说的,安德莉亚。”阿黛尔的酒劲上来,有些醉醺醺,她晃动了一下身体,说,“我不在乎他们同不同意,我只在乎父亲会不会因我而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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