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西浑然不觉我的脸色有多难看,只是一个劲地说。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不过是多了张漂亮的脸蛋。要是柏妮丝.卡尔还在,她一定得后悔死了。自己拼死拼活到头来却把男朋友拱手相让。” “她真可怜,是不是?” “闭嘴!”我低声呵斥。 潘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的脸红红的,看样子是真的醉了。 “你知道吗?我们都为她感到可惜。” “圈子里都在谈,如果没有她,德拉科现在的处境不会和我们有任何区别。更不可能像现在这么风光。是卡尔成就了他。但他马上就要娶别的家族的姑娘了。你看,成年人的爱情就是这么脆弱。爱情——见鬼的爱情——” “不要拿她当作你们嫉妒的借口。”我正准备对她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就像对扎比尼说的那样),突然顿住。 “你听谁说他们要结婚的?” “据说今晚会有惊喜。或许宣布订婚也不一定。”潘西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不过没有也没关系。你瞧瞧他们那架势,离两大家族联姻还远吗?” 她接着说,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我只是单纯的为她感到不值罢了。你也是,她们也是。”潘西抬眼看向德拉科身旁的两位,“你们都踩在卡尔的尸骨上。你们真讨厌。” “不过你更讨厌。因为……” 我终于忍无可忍拿起一块抹茶蛋糕堵上了她的嘴。 “扎比尼!”我抬头搜寻扎比尼的身影,压低声音。拖着缠在我身上的潘西艰难地朝他移了过去。 扎比尼看到潘西这副失态的模样,不满地抿起嘴,面色阴沉。但还是伸手把她接了过去。 “管好你的未婚妻。扎比尼先生。” 我扔下这句话就走回到大厅的一隅。 落地窗边的角落是个好地方。站在这里可以纵览全厅的景象:西装革履的男士带着浓妆艳抹的女伴。大家互相寒暄攀谈,觥筹交错间,人人的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 从某种程度上讲,潘西说的没错。这是一场商业性质的宴会。 到场的都是纯血家族的人。目的无非就两个。 一是拉拢人脉,为自己所用。又或者为自己的子女寻找一个合适的伴侣。当然了,于纯血家族所崇尚的利益至上理论而言,第二点存疑。 我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急吼吼地凑到德拉科身边,发表着自己独道的见解,挑起自以为有趣的话题,竭力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种感觉好像在看一场滑稽戏。而我从始至终都站在角落里,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如果我真的能做到置身事外就好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目光一直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德拉科,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嘴里的点心也如同嚼蜡。 这场宴会无聊也糟糕透了。 我放弃了在家里和母亲过生日的机会来到这里,本想和自己久未谋面的男朋友好好过一个生日。 结果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周旋于各位家族的掌门人之间忙于应酬。 更令我难以接受的不是因此被冷落,而是德拉科明明有机会邀请我做他的女伴,他却选择了别的女孩。 生活就是如此奇妙。 你越怕什么就来什么,越渴求什么反而没什么。 我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太过在意自己的身份反而弄巧成拙。 瞧瞧他身边光彩照人的格林格拉斯姐妹。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的皮肤由浅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想必这一定是她没有参与大战,跑去沙滩享受日光浴的成果。 而她的妹妹,阿斯托里亚·格林格拉斯则有着金色的卷发和长长的睫毛。还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我望向她的时候,她正捂着嘴看着德拉科,笑着,眉毛弯弯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条如此老气的裙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在心里问自己: 为什么要在德拉科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为什么要对他谎称自己很开心? 为什么要假装不在意他和别的家族的女孩的关系? …… 全乱套了。 全**乱套了。 我突然很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自己这副卑微的模样。 我好像真的变了,变得如此陌生,令自己生厌。 我已经开始怀念以前那个无拘无束、魅力四射的查尔娅.温亚德了。甚至似乎记起某个模糊到名字都记不清的追求者(据说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一直很喜欢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如今我也算是尝到了被忽略的滋味,或许真的是我欠下“情债”的报应吧。 然而我的心底尚存有一丝希望,试图为德拉科的行为寻找开脱的借口。但这只会让我感觉更糟。 自大战结束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就在上个月,我们有整整一个月之久没见过面。直接打破了有史以来的记录。 好不容易有了次像样的约会,还没聊上几句就被格林格拉斯家的小精灵打断了。 他竟然就此离开了! 我完全想不通,难道宴会的安排比和女朋友约会还重要吗? 何况还是马尔福家族举办的宴会,有必要和格林格拉斯家族一起商讨吗? 莫非潘西说的订婚是真的? 我感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赶紧低头喝了口酒,将心头积压已久的怒火憋了回去。 噢,对了,提到宴会,连庄园举办宴会这种事我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邀请函没有,德拉科也不来接我。倒是来了个扎比尼,可惜那小子只会气我。 今天的德拉科仅仅和我打了个招呼,没有向任何人介绍引荐我。 当然,这不是重点。毕竟我的身份目前还处于较为尴尬的阶段。在一群纯血巫师面前显露自己是种愚蠢且不可取的行为。面对这些连大战都未参与的纯血血统拥护者,我也不会在意这点人脉。 真正令我不爽的是德拉科的态度。若是说他只是出于礼貌和家族的利益关系全程陪在格林格拉斯她们身边还可以理解,但他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说。更没有任何表示。似乎他已经彻底忘记了今天是他女朋友的生日。 不仅如此,待会儿的宴会开场舞也不属于我。 我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实属多余。 我捏紧了酒杯,烦躁地扣着杯壁。 从我开始抱怨细数德拉科带给我的不满,我的内心就已经动摇了。 心存怀疑虽是一种不愉快的体验,但至少不像深信不疑那般荒唐。 我总是在不断地说服自己,却从未停止过怀疑。 人们不喜欢谈论欲望,认为这是肮脏、不堪的;也不喜欢公开谈论利益,认为这是现实、低俗的。 我自认为不会和那些疑神疑鬼的阔太太一样整日探听八卦和那些出现在丈夫身边的女人。更不会计较爱情中的付出与回报。 然而我骗不了自己,我依旧很在意。我的期待,我的要求。 怀疑的闸门被打开,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我可以清晰地回忆起近一个月来的每一件与德拉科有关的小事。 它们充斥着我的大脑,浇灭了名为希望的火苗,让我心底的占有欲、控制欲和自私感统统无处躲藏。 我一直在自我欺瞒,自我安慰,自我麻痹。 爱人……信任…… 去他.妈.的信任! 我的心情简直差到极致。 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我却感觉压抑到喘不上气来,于是决定暂时离开。我穿过寒暄交谈的人群向门厅移动。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带着格林格拉斯姐妹和各大家族寒暄的德拉科。 他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 “我出去透透气。”我抿了下嘴唇,下意识掩饰情绪上的不满。 “好。”他点点头,然后收回视线继续和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聊那些繁琐无用的巫师保密法。 我最后回头望了德拉科一眼,然后踏出了客厅。 我懂他的苦衷,也理解他的难处,我也尊重他不在我身边的理由。这些都没关系,我并不感到生气,只是他的态度,我很失望。 我有些恍惚地想着,心里早已被失望所填满。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加快脚步,拼命想逃离这个令我压抑的地方。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门厅成排的画像长廊前,酒杯还捏在手里。 “小姑娘,可以帮个忙吗?”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略显苍老的男声。 我抬头望去,发现声音正是从头顶的那副摇摇欲坠的画像中传出来的。 “没问题,先生。”我踮起脚尖将画像扶正,又掏出魔杖给画框加固了一下。如果我会永久粘贴咒就好了。这样这副画就会和小天狼星母亲的那副一样永远粘在这块。 我有些恶趣味地想着。 “谢谢你,小姑娘。”画像说,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慌张。 “要知道就在几分钟前,我差点被从椅子上晃下去。”画中的老人抱怨道,“我那不中用的儿子也不知道重新装修一下房子。” “儿子?”我小声重复了一遍,疑惑地皱起眉。不过看到画像下面的名字便恍然大悟。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我念出了他的名字。这才想起德拉科提到过他的祖父就叫阿布拉克萨斯。 “是我。”老人说。 画师为他作画的时候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已由金色转为白色。如果不是下面标着他的名字,很难辨认出他是一个马尔福。 “你看到我儿子了吗?”老人又问。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战争那段时间庄园里被弄的乌烟瘴气的,我看不惯就去了处清净的地方。直到昨天才回来。也不知道卢修斯那小子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这个问题让我很为难。 我总不能告诉他卢修斯在坐牢吧? “他……”我含糊道,“他应该在楼上。” “那你能帮我喊他下来见我吗?我必须和他谈谈装修的事。” “呃……我想我会试试看的。” “感谢你,热心的小姑娘。”阿布拉克萨斯笑着重新坐回到他画中的椅子上。 “不知我是否有幸能知道你的名字?” “查尔娅.温亚德。”我说。 “温亚德。”他点点头,微眯起眼似乎在思索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 “我怎么记得……”他嘟囔道。 “不必猜了,”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生硬,“让您失望了,我是混血。” 我本以为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会是个和蔼且富有智慧的长者(毕竟是活到这个岁数的人)。然而他终究和那些以高贵纯血血统自持的巫师没什么区别,一上来就问血统——这让我很不舒服。 阿布拉克萨斯感受到了我的不满。他干咳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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