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就听她叹着气的轻声道:“走吧,你想去,我便陪你去。” 因为身份的不便,她从未在白日行走见人,更是没有以这幅容貌打扮下山出崖,但因为楼兰,今日她愿意把所有的例外都破一次。 “无论今日你想去哪,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陪你。” 都说提笔不谈过往,往事不缠心上,明知她心中有许多话语藏着不说,可楼兰瞧着她安谧的侧脸,清朗的双目,鬓边散开的长发在风中飘散,最后根根垂落在她的眼前,冰凉凉的。 楼兰一言未说,移开目光,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山腰下的风起云淡。 天碧霞映,村口古道,又是一个好日。 趁着时日尚早,崖间出没的行人不多,两个人默不作响的下了山出了崖,并肩行走在绿丛深深的林间小道里。 清晨林间的清香弥漫,唤醒了沉睡的花朵,正在懒散的梳着妆就引来贪慕的蝶儿开始纠缠,两人没有什么急事,一边闲步信走一边闻香赏景,倒觉往日看腻了的花花草草在此刻都显出几分不同的色彩。 正行过一处茂密花圃时,忽然就见正缠着花朵诉说情话的蝶儿就转头扑向了身边的楼兰。 连蝴蝶都是个见异思迁的薄情郎啊。 红衫女子见那缠着楼兰扑飞的数只蝶儿竟是少见生得金尾羽翅,灿金的尾翅在阳光下熠熠夺目,翅羽也比普通蝶儿大了一圈,扑棱着羽翅一扇一扇的,漂亮的异常夺目,宛如传说中的奇蝶梦翅。 而一袭紫衣金纱的楼兰被它们围着争相讨好,更是像极了说书人嘴里的天降仙子。 明明眼前该算是一幕美景,红衫女子却觉心里莫名的不爽,蹙着细长的秀眉,忽地开口道:“你真是生得一副勾人壳子,连贪食花蜜的蝶儿也甘愿丢弃,转头就围着你转。” 七情六欲的人是这样,不懂美丑的蝶儿也是这样,究竟还有什么是她吸引不来的? 听着像是在夸她,可楼兰总觉得她的话里总有几分没由来的火气与暗意的讥讽,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一个至今不懂感情为何物的人,又哪里说得出来好或不好呢。 今日这人的脾性是愈发古怪了,喜怒不定,极其善变,连几只蝶儿都能让她轻易的发火,着实令她摸不清看不明这人心情变化迅速又复杂的过程。 一番思虑之后仍是想不通的楼兰暗道一声无奈,于是抬手一挥衣袖,轻轻拂开了身侧围绕的蝶儿。 衣落蝶离的同时,她淡淡的丢出了一个字:“去。” 不料一字落下,那些蝶儿竟就真的纷纷扇翅离开她身侧,却是来回的绕了几圈才慢吞吞的散开,瞧着竟有种依依不舍的错觉。 今日真是比见了鬼还要稀奇。红衫女子沉眼看来:“…...你还能操控蝶儿?”这怕真不是人,而是妖了。 “这些名叫百翅蝶,是世间残留不多的特殊蝶种之一,极其难养活。”楼兰清脆脆的答她,“它们以精纯花蜜为食,享灿烂阳光繁育,在寒冬秋月之时便会沉眠。它们虽有百翅之称,却是因尾羽勾金,千里寻香而闻名。” 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它们喜食精纯花蜜,若身上有它们喜欢的花香,自然就喜欢缠着了。” 听完解释,红衫女子一时忘了追问其他,奇异的眨了眨眼:“你身上有花香?”相识至今多次靠近,她怎从未在她身上闻见花香? 说着凑身靠近楼兰身前浅浅嗅了一口,许是位置不对,便又顺势贴靠楼兰的耳发深深闻了闻,仍是没闻到什么花香,只闻见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沉香,像是古檀散开的薄薄白雾,绝非热烈浓郁的花香。 “尽说胡话,你的身上哪有什么花香,明明只有……”她说着侧目看去,便直直撞进一双漆透明朗的眼眸里,咫尺近的距离,眼皮下就是两片殷红红润的唇瓣,稍稍凑近就能吻上。 一瞬间,她竟起了冲动想试一试这唇瓣柔软与否,温度几何的念头。 这下,剩下的话就悉数吞没进了喉咙管。 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冒昧,离这人的距离又有多近,红衫女子瞬间整个人就僵硬了。 “它们最喜欢的花香是来自一种名为艳阳的花,此花的花香独特,非是常人能闻出,你闻不到是正常的。”楼兰似乎并未觉得她莽莽撞撞贴近自己嗅闻的举动太过冒昧,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张脸庞极其认真的解答。 解答完看她还怔怔的愣在原地直直盯着自己看,眼神渐深,其中都是她不懂的云雨翻涌,便不解的微微蹙眉:“你一直盯着我作甚?我又说错了什么?” 红衫女子瞧着她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瞳深处皆是一片赤裸裸的坦诚,竟没有丝毫的羞怯之意,与她眼对眼鼻对鼻的说着话,交谈之间皆是气息流传,明明两人之间的动作暧昧至极,任谁都是要脸红心跳的,但面前的人脸色平静一如之前。 霎时,她的心里直觉蹊跷,依稀有了几分猜测。 “……我靠你这么近,你不觉得哪里不对么?” “有哪里不对?”楼兰果然没有半丝的疑惑,“这不是很常见的么?” “常见?”红衫女子狭长的眼眶微妙的眯了起来。 “我家中的婢女常常这般做,她说这是她老家那边的习俗,总要贴着人这么近说话的。”楼兰有问必答,“既是你们外乡的习俗,我当然要遵从入乡随俗的道理。” “哪个外乡的习俗是要离人这么近的说话?你竟然还觉得这没有不对劲?”这人实在是天真的近乎愚蠢了,连一个区区婢女都能把她哄得团团转,红衫女子越说越觉心中沉重,怒气从心口蔓延开来,一时火烧脑子就断了理智。 她狠狠瞪着眼前的人面桃花,星辰坠眸,脱口说道:“若你连这都觉得是对的,那我这样待你又算如何?” 话音未落,闭上眼抬头就吻住了楼兰的唇。
第30章 29 === ———— 其实并未多做什么,甚至连多磋磨一下都不敢,只是蜻蜓点水的落了一吻便离开了,连过多的感触都尚未察觉到,只觉得触感软软的,温温的,其他就再无感觉。 和那个人吻来的感觉决然不同,粗糙细短的胡子有点扎人,唇齿间的鼻息粗重又急迫,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急于吞吃到嘴的美味。 而吻着她的感觉,就像是落在了最娇嫩的一片花瓣之上,轻一分重一分都怕弄伤了她,且依稀还能闻见......清幽深沉的冷冷花香。 直到这时,她竟然还有余力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想到这个人当真是从不对她说一句谎话,她衣袂耳际间却无一丝花香,但唇瓣上却真有残带的清冷花香,一丝一缕的就缠着她的嘴角蔓延进了心口。 无人探访的林间晨道是极其清谧的场所,唯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虫鸣蝉叫,还有身后不远一滴露珠顺着树叶砸在了地上发出的一声吧嗒轻响,终令她猛然间清醒过来,睁开眼就往后大大的退了一步。 一吻过后,红衫女子的脸颊就不争气的红了大半,即便隔着面纱都能清楚瞧见她眼角眉梢的咄咄春意,好是动人。 而对面忽然之间被轻薄强吻的楼兰还是一动不动,睁着水淋淋的清朗凤眸云淡风轻的看过来,面色仍是显露着极其的平静,只有一点点的困惑,一点点的吃惊缠绕在她眉宇间,淡的几乎随风而去。 “就算这样你也觉得无谓?”红衫女子红着脸愣了一下,当即狠狠瞪住她,说着话都觉得是咬牙切齿,“还是说,早就有人这般对你做过?” 若是如此,她定然要把那仗着主人无知的愚蠢,就胆敢欺上瞒下的无耻贼子找出来剥皮抽筋泄恨不可! 她的眼神实在可怖,眼底都是沉沉的阴色,连对面的楼兰都被她惊了一目,迟疑回答了她两字。 “……未有。” 闻言,红衫女子的脸色稍温。 幸好还真没蠢人敢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否则离死不远矣。 楼兰并不知道她生气的原因,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白白受了亏而不知,便适时的解释了一番。 “我的婢女对我说过的,这世上绝无人会害我,只想亲近我,待我好,这是善良的本性,由衷的好意,让我尽量不要拒绝,免得伤了她们的心。” 顿了一顿,楼兰继续说道:“但她也叮嘱过,不能宽容放任她们全部的撒娇与请求,若我觉得不合适,便要严词拒绝,不可心软。” 所以童百熊和桑三娘的再三请求,她基本都会答应,但是轮到杨莲亭想伸手碰一碰她的衣角,她就避开了。 尽管只是想捏一捏她的衣角,分明比起旁人的各种请求轻微的不值一提,但她就是觉得不合适,就是低目多看他一眼,她都觉得不合适。 若她能真正懂得人的七情六欲,或许她就会明白那不是‘不合适’,而是‘不喜欢’。 幸好这人虽纯真无暇的没有礼义廉耻之分,但是身边还有懂事识相的人,并非无知的没有下限,那她方才所做之事岂非……红衫女子的脸色阵青阵红。 “既然你也知道这是不合适的,”她咬紧牙关的出声,“为何方才不拦不躲?” “可我觉得,你刚才所做的并非不合适,我便未有拦你躲你。”楼兰看着她,直直定定的说道,“我说过我喜欢纵容你的,哪怕就算你想害我,我也是想要纵容你的,况且你刚才并未害我。” 尽管第一次有人这般对她做出此种举动,但她并没有丝毫的排斥感。 “……” 这下,她已经是说不出话,也不知说什么了。 红衫女子站在原地,莫名就觉憋屈的厉害,却又不知因何憋屈,于是只得握紧掌心,脸色也越来越沉,明目之间可见她眉间的怒火呼之欲出。 见状,楼兰更疑惑了:“我不明白。” 一袭红衣烈烈的佳人炽目如红霞,飘飞如火焰的衣袂几乎快同她眉间的怒火交融相映。 楼兰看得愈发的满脸茫然,便坦诚的询问道:“旁人只是靠近我与我说说话,我允许她们时她们都会高兴的笑脸满怀,而对于你的无礼举动,我甚至默许让你亲近到贴身,为何你反而不喜呢?” “我不高兴的原因,你真的不知道么?”红衫女子阴沉沉的射来视线。 楼兰果断的摇了摇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 “你总是太容易生气,单单只为无意的一句话,随便的一个眼神,乃至我任何话语没说,任何动作没做,我又非你肚子里的蛔虫,从何处得知?” 她一时怒火攻心,脱口就道:“楼兰,你喜欢我,你当真察觉不出来么?!”原本还想着细水长流,攻心为上的道理,但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 “我当然知道我喜欢你。”楼兰想都不想的顺势应下,“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才愿意日日夜晚出来相陪,愿意耐心等候你整夜,愿意与你共赏美景,难道这还能称作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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