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的作态委实有几分古怪,她不由蹙了蹙眉,却又不想逆这人的心意,便可有可无的顺着她欲转身同她离去。 这时,不远处一直在观望的妇人看她们要走,便抱着孩子跑了上来,红着脸对楼兰真诚致歉道:“这位小姐,是我方才误会了你,还请小姐原谅。” “无事,我并不介意。”楼兰不太想和她多说,点头即止,就想和身边人离去。 “近来我们村庄总有人来闹事,扰得我们不清净,家家户户都着紧的很。”年轻的妇人却是用诚挚道歉,赤忱致谢挽留住她们的匆匆脚步,“多谢两位小姐替我们解忧,若是两位小姐不嫌弃,还请入农舍用顿残饭,以表谢意。” 这下她们就懂了,原来就是刚才那泼皮导致楼兰险些受了委屈,因此楼兰还未说话,她便挑了挑细细的墨眉,询问道:“前方就是黑木崖,怎还有宵小之辈敢来此闹事?” 年轻夫人不禁苦笑:“他们正是自称黑木崖的人,我们又分不出是否真假,村里大多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哪敢得罪,只得忍了。” 说着她深深叹息一声,“旁人还好,家中起码有男儿保护,我的丈夫却常常不在,只留我和小儿为依为靠的,自然更是容易受到骚扰,日日的担惊受怕,因才误会了这位小姐。” 她并没留意到身旁楼兰的脸色陡变,只听这柔弱无靠的妇人被经常丢弃在家无人来顾,当即联想起其他事,心中顿时火起,不由怒声道:“你那丈夫实在是愚蠢,竟留你们一双孤儿寡母的凄惨过日,莫非他要赚回金山银山不成?” “我那丈夫倒也赚不回金山银山,只是听他说做了些普通活计,为人管事,都是些杂活。”她凄淋淋的笑了一笑,解释道,“因此他总要外出,常常因为主人家的吩咐无空得出,便只得隔三差五来看我们一看,且总是晚上得闲陪我们吃顿晚食。” “你那丈夫在哪处……”话未说完,身旁人就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打断道,“旁人家的事与你何干?莫非你还能插手去管一管?休要再多话了,我有些饿了,与我回去吃点东西吧。” 心里正有一丝丝的火气顺着心腔滚出,越涌越熊,却因这人短短的两句话就止住了势头。 她回目望去,便见身边的楼兰侧目看来,深深眼底剔透如水晶,尽是温柔与柔意,险些令她一头栽了进去。 她看得呐呐无言,脸颊竟不知为何红了几分,幸而有面纱挡着看不出多少。 “便依你,我们就……” 面前的妇人实在是个热情性子,一听立即邀请道:“既然两位小姐饿了,不妨屈尊在农舍用食,家中还有剩些肉粮,我再去买些米回来,亲自下厨给两位小姐做点拿手菜!” 楼兰看着面前人的热情周到,一时都不好残忍拒绝。 “正好我家丈夫前几日捎信回来,说是这几日无事,晚些就能回来呢,待他回来后还能再向二位小姐诚挚致谢!” 说着这妇人的笑容更甚,眉眼之间都是掩不住的喜意与得意,“我家杨郎的脾性好,做菜也做的好,说是连他家的主人都最喜欢他的手艺,对他赞不绝口呢,二位小姐还请务必赏脸。” “哦,你家那位姓杨啊?”她并未多想,顺势说答,“我家的总管同姓,也是烧的一手好菜。” “当真?那实在是有缘呢!”妇人笑眯眯的,脱口就道,“杨郎说过他家主人实乃世间绝色,小姐你生的这般美,说不得还真是一个人呢!” 听罢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当回事。 实在可笑,那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该走了。”她们正聊得欢畅时,身旁的人又在拽她的衣袖,神色都有些不明显的急迫,“时辰差不多了,我该回去喝药了,我也累了不想久待。” 闻言,她当然不能再不顾楼兰的意愿,毕竟她的身体最近就需调养,药必然是要喝的,便颇觉可惜的对那妇人点了点头,含笑说道:“看来老天不作美,只得下次再来了。” “小姐的贵体自然更重要。”妇人也是懂事的,爽快的软口放她们走,又热情的邀请,“下次两位小姐务必再来,我定好菜相待!” “若是得空了自然会来的。”她今日的心情格外不错,可有可无的顺着应答,“正好我也想尝尝你家那位的好手艺。” 她张口闭口都是谈的手艺如何,夸奖明显,并没注意到身边的楼兰的脸色逐渐低沉,眼底含冷。 “只要小姐们来,我与杨郎定不会让两位败兴而归。”说起家中那人时,年轻貌美的妇人脸上都是满满喜意与娇羞,“承蒙二位小姐不嫌弃农妇鄙陋,若非我儿年纪尚小,说不得还要请二位小姐做一回当堂上辈请茶呢。” 她从不是个畏畏缩缩,扣扣索索的人,又见这妇人懂事知礼,待她们亲切有加,便当即从腰间抽出一块流苏玉佩,直接就放到了年轻妇人的怀中,笑道:“无妨,茶可以先欠着,等他大些再补上就是。” “诶!”妇人睁大了眼,忙要把玉佩递回来,“这怎好的!还请小姐收回去!” 她送出去的东西是从不会收回来的,便直言拒绝了。 于是她们推推回回了两次,直到她故作冷目不喜的表情,妇人才是不得已的收下。 推迟到了这时,身旁的人格外不耐了,目光频频往外看,然后转头看回来,皱眉说道:“给也给了,说也说了,可以走了吧。”再不走可捏不准时机了。 她今日已是格外的拖沓话多了,又看楼兰莫名心急的厉害,便顺着楼兰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却是刚要离开之际,忽然听到身后的妇人怀里酣睡的稚儿忽然悠悠醒转便开始低声啜泣,妇人便忙轻声细语的抚慰他。 “鸣儿,鸣儿不哭,你想爹爹了是不是?好了,莲亭马上就回来了,你晚点就能骑着你爹坐大马了!” 她们离得不远,敏锐果决的耳朵迅速抓到两个熟悉至极的字眼,想都不想的扭身,横目直直的看过去。 “你方才说,谁?” 妇人比她阴沉沉的目光吓了一跳,惊惶不已的眨眨眼,显得几分可怜几分柔弱:“怎,怎么了,小姐?” 楼兰的耳觉还未全损,那妇人也说的不算小声,自然也就听到了,心口也跟着一沉。 方才就是因为这妇人为了恫吓她才无意说出杨莲亭的名号,她这才急着催促她离开的。 没想到还是被她知道了。 楼兰试着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袖,却是没有丝毫的回应,一阵阵彻骨的冷意顺着身边人的眼角眉梢,逐渐漫延到全身。 她盯紧面前的妇人,袖下捏紧拳头,冷目追问:“你方才说,他爹叫什么?” 亲眼见方才还温声细语的贵家小姐在一瞬间变得神色冰冷,不近人情,只觉心口胆颤不已。 她颤颤的不答反问:“我家,我家夫君的名号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面前的小姐只字不答,面色冰冷。 于是她只得在这人逼迫寒凉的视线下颤颤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家夫君姓杨,名莲亭,杨莲亭。” 语落,面前的华衣女子脸色顿时冷冽成冰,低眉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随即话不说一字的直接转身怒容而去。 剩下的紫衣女子看了看她,幽幽叹息一声,便也追着那人离开。 只留下她抱着嚎啕大哭的稚儿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第38章 37 === — 夜色降临,黑木崖的主院一片安寂无声,识趣的鸟雀都不敢停留在院口的枝头间。 终其原因,是因教主正在发脾气。 而这是此时此刻满院皆知的事情。 当杨莲亭来的时候,他恰好就踩着这个时机点。 尚未靠近门口就觉院里一阵荒凉的死寂,人人皆是胆战心惊的守在门外深埋着头,个个像是抽了羊癫疯的连连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悄悄往屋里望了一眼,就能看到满地的残渣碎屑,名贵瓷器饰品随处可见,桌倒椅烂,一片狼藉,可见教主方才是发了多大的火,竟然要拿满屋的珍贵家具泄愤。 这么多年以来,教主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也不知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毕竟单凭教主的武功,还是教主的权势,都应该没有什么事还能让他愤怒至此。 正是因为教主太久没有发过这般大的火,这次就更让人心恐胆颤,丝毫不敢触犯教主的逆鳞,唯恐会被暴怒的教主拉过去就是一掌毙命。 杨莲亭捧着刚做好的点心什锦盘站在门外,犹犹豫豫,徘徘徊徊,竟不敢迈进屋里一步。 屋里背对着的教主站在碎成两半的桌前,敏锐察觉到门外的气息,头都不回的冷冰冰吐出一个字。 “谁?” “教,教主,是属,是属下。”杨莲亭颤颤巍巍的捧着点心盘子站在门口,话都说不清楚,“属下来,来给教主送属下亲手做的桂花糕。” 很奇异的,教主没有应答,不说要不要,也不允他进不进,只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几乎快冷硬成了一块石头雕的石像。 教主没说话,杨莲亭也不敢出声,秉着气息候在门口,脊背也是越弯越低。 就在他几乎都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才有一名侍卫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低头便跪:“启禀教主,桑长老带人求见。” 直到这时,教主才是冷冷出声,可一字一句听着都是咬牙切齿的,像是竭力压着满腔汹涌的怒火澎湃。 “本座说了,今日任何人都不见。” “桑长老说教主若不想见她无妨,还请教主务必见一见她带来的人。” “本座说了,谁也不见。”教主的声音愈来愈冷,直入骨髓,“听不进话就把耳朵割了。” “是,属下这就去回绝。”那侍卫便要告退,却是刚一起身,又听教主冷冰冰的追问了一句。 “等等,她带了谁来?” “回教主,是楼姑娘。”那侍卫立刻跪下再恭敬应答,“桑长老说,楼姑娘的眼睛今日更不好了,总在喊疼,连平神医都没有办法,她实在是担心楼姑娘,就想让教主看一看。” 接下来教主足足沉默了小半刻,众人才听到他竟然逐渐放缓的低沉嗓音。 “让她们进来吧。” 只是这稍稍的一放缓,众人就觉自己悬在裤腰带上的小命就得有了保障,一时间竟对那不畏生死的桑长老与那楼姑娘感到由衷的感激与赤忱谢意。 唯有杨莲亭,不觉丝毫喜意。 尤其是教主说完后转身走来,却是目不斜视的径直无视了他,抬腿就从他身边直直走过的时候,他更觉心口一寒,直觉有什么糟糕透顶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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