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诸事不顺,个个都在给她找不痛快,她越说越怒,干脆起身绕过桌面直奔那女子, 童百熊等人见状一急,忙制止她:“圣姑且慢,莫要动她眼睛上的纱!” 单凭方才杨小儿的状况看来,她这眼睛还是如往日厉害的,要是又被圣姑瞧见,怕是这状况就难以处理了。 可惜任盈盈也是被惯坏了的任性脾气,越听他们阻止越要冲动,直奔到女子面前便二话不说的抬手去扯她眼上的轻纱。 她愤愤嚷道:“本圣姑就不信邪了,是个什么眼睛这么了不得,动一动也不行了!” 楼兰从没遇见过这般蛮横无礼的人,竟敢上来就对她动手动脚,尚未来得及阻拦就被她扯开了眼上的轻纱。 由于两人站的极近,目目突然对视后只是一瞬任盈盈就往后大退了一步,浑身发软,整个人便恍恍然的往地上撞。 这情况发生的突然,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不能及时上前相助。 眼见圣姑即将坠地之时,一只素白的手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腕,稍微一使劲把她往上拉起,再转手顺势推进了疾步奔来的向问天怀里。 向问天神色慌措的抱住怀里的少女,见她眼神迷离,神志恍惚,眼瞳瞬时阴沉,抬头沉沉瞪去:“你对圣姑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楼兰端坐椅中,一手拿着扯开的薄纱,一手捂住眼睛避开他的视线,嗓音平缓如陈酿,“她应当只是累了,带下去歇一歇便好。” 她抬手向后勾了勾手,身后的婢女便走上前接过纱带,小心的把薄纱盖住眼轮,给她轻柔的系在脑后。 向问天想再多质问几句,转眼却瞧见对面的教主正兴味盎然的注视他们这边,嘴里的话立时拐了个弯,沉声请求道:“教主,圣姑乃是教中瑰宝,贵体万万损伤不得半分,恩请教主让平兄来为圣姑诊脉确认无碍。” “左使所说不错,教主。”童百熊应衬道,“圣姑乃是我教中唯一圣女,不得有损啊。” 教主这才温温笑笑的颔首:“所说自然。”他向外挥手,“来人,请平一指给圣姑看看。” 说完低首,对向问天含笑吩咐道:“本座瞧你几次经过盈盈的住所,应当是熟悉路径的,你便带盈盈回她的小院吧。” 不料听完这话的向问天脸色顿僵,先白后青,随后缓缓低头,沉声应是。 清楚看见他神色变化的教主转瞬收了浓厚笑意,淡然吩咐道:“去吧,盈盈的身体要紧。” 向问天抱着昏沉的圣姑向他躬身告退,然后步伐沉重的走出了花亭。 教主目送这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悠折的回廊里,才是幽幽回头,看向身旁静坐无事的女子。 他看着眼戴薄纱的女子挑挑拣拣的夹着桌上的饭菜,似乎刚才的慌乱与她从无关系,不禁笑了一笑。 “你的眼睛,”他首次真诚的夸赞道,“确实有趣。” 有趣?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她的。 女子闻声扭头,目光透过淡色的薄纱看向对面,便见面前的人嘴角弯起了愉快的弧度,可知这位教主此刻的心情大为不错。 看罢,她随之淡淡一笑:“教主大人,有趣的,还在后面呢。”
第9章 08 == 教主大人表示自己很生气:本座的后宫,都快成你的后宫了! 玛丽苏淡淡一笑:自信点,把快字去掉。 —————— 一场家宴稀里糊涂的结束后,每个人的心中都是百般滋味,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硬是没能尝出多少的酸甜苦辣。 除了楼兰依旧没心没肺,只顾专心埋头吃饭挑菜,还兴致勃勃的让婢女多添了小半碗饭。 整个花亭的目光皆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却仍是无知无觉的,不知是无谓,还是心大。 进宴便因她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可她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筷只夹盘中餐,不论如何,单凭这份冷静稳重就实在令人顶礼膜拜。 散完宴,教主与杨莲亭自是相携离去,剩下他们三人同行在山林小道上。 “丫头,你这眼睛,可真是让我等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童百熊走在她身边,如此感慨。 “姑娘,恕我冒昧,你这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桑三娘也在旁跟随,难以忍惑。 “想不到你们的要求多,”楼兰脚步不停,声音冷漠,“问题也很多。” 与她处的久了熟悉她的性子后,便知她其实是个典型嘴毒心软的人物,因此童百熊压根不在意她冷淡带刺的话,只是摩拳擦掌的嘿嘿一笑。 “咱们都是熟人了,你就说说这双夺命眼睛的密窍呗,反正老子也学不来。” 一想到每天走到哪里都让人为他神魂颠倒,争相讨好,这场景简直能恶心死他。 “是啊,我也想听听。”桑三娘跟着附和。 其实他们也就随口说说笑罢了,每个练家子都不会想让旁人知晓自己的修炼秘诀,何况这人的眼睛绝对是天底下独一双的,自然更不可能说出来实话。 不料楼兰听完这话竟是脚步一停,微微扭头看着她们:“想知道?” 童百熊与桑三娘当即一愣,眼露错愕。 楼兰回头,继续前行,只丢下了一句话。 “那你们帮我寻一样东西回来,我就告诉你们。” 身后,他们二人互视一眼,到底是好奇心害死猫,忙又跟了上去。 三人谈谈说说间同行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半山腰才是各自分开。 童百熊要去巡视黑木崖的各种岗哨,桑三娘要去正殿查看分舵运盐的账册,而楼兰不愿每日回到藏花小楼见到那些争相讨好她的莺莺燕燕,便趁着最近春日正盛,阳光正好在教内四处行走散心。 这日,她又甩掉了身后一院的苦苦哀求,独身外出散步。 身为倍受教主宠幸的杨总管的表妹,平日里童百熊等人还隔三差五的亲自探望,哪个不要命的奴才还敢去招惹楼兰,因此她在这教里基本都是横着走,无人敢违逆她。 所以当她糊里糊涂的递到了一处百花环绕的精致楼院,听到里面传来各种娇笑话语时,她才依稀明白自己是走到哪处了。 那七位夫人的住所。 她对这可怜的七位夫人本不报多少感觉,刚转身欲走,耳中却敏锐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其中混杂,低低切切,不胜聊奈。 她的脚步当即凝住。 稍想片刻,她抬脚往里走,刚走到门口就遇上了守门的两名弟子阻拦。 守门的弟子不敢得罪这位在教里名声传的风生水起的红人,就好声好气的劝她:“这位姑娘,这是七夫人的住所,你不得入内。” 从古至今,还没人敢对她说她不能去的地方。 只要她愿意,天王老子的台阶得让她走,天上宫殿也得让与她住。 那弟子刚要开口,却是下一刻便见眼前的女子抬手扯下眼上的薄纱,一双狭长凤眸沐浴在阳光之中,金丝灿灿从她眼中摄出,一下就扎透了他的心口。 他顿觉眼前一荡,在场的众人已是就地跪下了,个个毫无异议的臣服在她脚下,由衷期望当她最忠诚的奴仆任她驱使。 楼兰背着手,声音低沉:“你再说一遍。” 他的额头抵着地,痴痴呆呆的虔诚回禀道:“属下胡言了,姑娘自是想去哪里都可以。” 楼兰冷哼一声,随手弃了那纱便抬脚入内,这次无人再阻,通通畅畅的直抵内院。 一进去便见雕栏玉彻,处处精致,名贵花朵摆满了每一处角落,皆是显露被人精心打理过的痕迹。 可见宠幸杨莲亭之前,教主是极其宠爱这七位夫人的。 只是,人不如新,衣不如故,善变的人心又哪里经得住时间的磋磨。 她心底不禁轻叹一声,款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内院后庭,一身锦衣盘帽的教主就坐在华庭之中,身边便是七位衣柳拂花的夫人团团围住他。 一张张柔情笑容对着他嘘寒问暖,一只只细手抚摸过他的肩头胸膛,这样的艳羡场景在旁人看来便是神仙的日子也难换。 身处中心的教主稍稍颔首,笑容若有若无,语态温和的应答夫人们的各种话语,画面看起来格外和谐,无人知晓他内心几乎快要爆发的不耐与烦躁。 分明面前张张都是以往他喜爱的容貌,待他依旧如往日般周到,且因他太久没来而更加热情周道,可在他此刻看来却觉这一张张笑脸处处厌恶,更恨不得把她们乱摸乱碰的手脚悉数打断。 “夫君,妾身知你近来教务繁忙,抽不出空来探望姐妹几人,妾身并不责怪夫君,只愿夫君万万要照顾好自己。” 以往最疼爱的雪千寻摸着他的手腕,柔骨细语的靠着他,双手摸着他的肩膀,眼中皆是心疼与体贴:“妾身瞧着,夫君都瘦了好些呢。” 他抽开手,不动声色的把肩膀上的手拂开,面上含笑应下:“还是千寻懂心知意,本座自会管顾好自己,你们便放心吧。” “夫君。”另一位佳人适时奉上一碗黑糕,捧在他面前目光切切的望着他,“妾身担心夫君随时会来,特意提前做好的。” 他不好相拒,捏起玉勺挖出一块放进嘴里,嘴唇抿动,好半响不曾说话。 佳人目光殷切,吐气如兰:“夫君觉得如何?” 他从袖里抽出块暗红秀帕捂住嘴,按了一按,然后包着丢在一旁地上,再转头皱眉看向她,方是慢慢吐出一句话。 “有些苦了。” 佳人听后一愣。 她明明记得以前夫君最喜欢吃她做的雪莲龟苓膏,还夸她做的很好,味道合宜,怎的今日竟觉得苦了? 她总觉得夫君近来越发的古怪了。 很快她就把心里的疑惑压了回去,用笑容遮掩掉眼里的难过,仍是无尽的体贴多情:“怪妾身不了解夫君的口味变了,待下次妾身会做的更好。” 听后的教主眼色浮动,没有应声。 毕竟还有没有下一次,无人说得清。 很快,转头又有其他佳人迎身上前继续陪他说笑打闹,百般体现柔情刻骨。 而他就在这无尽无穷的柔情媚意里愈发焦躁,愈发不耐。 直至险些濒临爆发的那一刻,正软身靠着他膝盖撒娇的诗诗忽然抬起头,盈盈目光投向他的背后,红唇张启。 “这人,是谁?” 他一怔,跟着众人转头看向身后。 一袭紫衣金纱的女子就站在身后的花树下凝目望着他们。 便见她玉骨纤纤,衣袂飘飘,山林间吹来的清风拂过她白皙透红的指尖,竟也痴迷着不肯离去,在她身旁兜兜转转,想多缠绕着她半刻也是心满意足。 他皱眉看着女子一双在金阳绿影里拨开风月流萤的凤眸,刚要出声问她怎会来这里,身前软靠的诗诗就恍恍惚惚的站了起来,喃喃说道:“这,这是化身成形的花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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