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观察了一番,卡米莉亚发觉莉迪亚是利用了镜子能够反光折射的特点,对视觉进行折叠。即使丰腴如佩内洛瓦,穿上它也能有效地压缩腰部的宽度,使人看起来更加窈窕婀娜。 这让卡米莉亚不得不由衷地敬服于她的奇思妙想。 莉迪亚已经开始在这个她天赋异禀的领域发光发热了。 不过和另一条裙子摆在一起,镜子礼裙也得黯然失色。 它绝对符合古往今来所有女性的审美—— 紫、蓝、粉、白四色的轻纱,由深至浅层层堆叠,轻盈却不蓬松,呈现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意境。从胸口到飘带式的衣袖,银线绣成的蝴蝶振翅欲飞。 卡米莉亚甚至忍不住畅享起了这条裙子的主人会是谁,她又会怎样地闪闪发光。 “这是我和德拉克洛瓦夫人约定的另一条裙子,足够让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移不开眼。”莉迪亚说着,用手指比了个数字。 “七十英镑?”卡米莉亚惊叹道。 这可真是她见过最昂贵的裙子了。 卡米莉亚扭过头,不再看它,转而向莉迪亚打听起达西先生最近是不是频繁地来到天恩寺街,还是八卦最能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宾利先生来,他就来,这个讨厌鬼是不是又来了?”莉迪亚嚷嚷着要下楼去看看,卡米莉亚连忙伸手拦住她,心里暗忖,在讨好心上人全家这件事上,达西先生仍旧是任重道远。 时光滴答滴答地过得飞快,皑皑白雪很快消失在了伦敦都市,取而代之的是大不列颠群岛的连绵阴雨。 雨点自沿街的屋檐滑落而下,落入地上,零星的小水洼,跌宕起圈圈涟漪。 卡米莉亚撑着一把伞,不急不缓地沿着街边朝着威斯敏斯特区的法院走去,法伦勋爵就要在此受审,许多人都期盼着这一天呢。 不知走了多久,她眯起眼,隐约望见了那座古朴建筑的轮廓,脸上挂起了笑容,是近了。 她的脚步变得更快了些,忽然,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 “伍德弗里尔小姐。”男声低沉却十分熟悉。 卡米莉亚止住向前的脚步,“布里奇顿子爵。”她微笑着招呼道。 她对这位先生情绪复杂,多重的关系和利益,甚至还有交易冗杂在一起,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应当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她仔细想了想,索性就把他当做一位合作伙伴,至少在即将开庭审理的案子上是这样。她们把法伦勋爵和他的罪证送给了安东尼,恰好给了他一项重要的政绩,他能够更上一层楼。而安东尼以及他背后的政治力量,能够阻止法伦勋爵逃脱法律的制裁,并将他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斯巴达人”,一网打尽。 安东尼追在卡米莉亚身后,他的步子迈得有些大,很快就能与她并行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的雨伞上,不是自己送的那把,内心难免有些许失落,但转念一想,这才是卡米莉亚会做的事。 安东尼望着不远处的法院,问:“你觉得法伦勋爵今天会被绳之以法吗?” “难道不会吗?还是布里奇顿子爵并不相信自己?”卡米莉亚反问。 “你相信我?” 卡米莉亚点头,“既然是合作,当然要对合作对象报以信任。” 安东尼低着头,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了一丝笑。 卡米莉亚继续说道:“那您为什么相信我的那封匆匆写就的书信?万一我说的是假的,或者仅仅只是利用了您呢?” “如果只是凭空冒出来的一封信,说实话,我会犹豫。但是那种情况不同,我能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再加上我对你的人品有所了解,卡米莉亚。” 所以,你绝不可能欺骗,也绝不会用无关紧要的事来叨扰他人。 出乎意料的是,卡米莉亚顿了顿,伸出手接住了伞沿滴下的雨滴,“可我就是利用了你啊,利用你处理掉了一个大麻烦,我达到了目的。” “那或许我应该感到荣幸,能为一位女士效犬马之劳。” 卡米莉亚摇摇头,“作为女性,我们被剥夺了政治权利,让有那么一些一致利益的男性作为桥梁,借住他们的力量去达成目的,应该并不可耻,因为我们拥有的权益太少,力量太微弱了。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是我们能亲手将法伦勋爵送上司法的审判台。” 五指收紧,雨水从指缝间慢慢溢出,卡米莉亚明白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 “卡米莉亚,你有自己的伞,能够为自己遮蔽一方天地,已经很好了。”卡米莉亚回首望去,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两人的距离似乎不过尔尔,他们恰逢其时地目光相撞。 卡米莉亚迅速回神,抬头一看,他们已经走到了法院的铁栅栏边。 鉴于受审者的贵族身份,法院启用了最大的一个审判厅,上至贵族下至平民,许多人都闻风而至。 审判厅的中央,亨特法官拨弄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打开一张长长的诉状,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向进入庭审现场的群众宣读法伦勋爵目前的罪状。 “兹有罗伯特。法伦犯下了谋杀、故意伤害等罪过……” 听得旁听的人们连连抽气,议论声此起彼伏。卡米莉亚和安东尼坐在后排的椅子上,听着他们关于法伦犯罪动机的许多离奇猜测,甚至有人还扯到了撒旦上,认为是魔鬼作恶,才使得这位衣冠楚楚的贵族老爷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过。 卡米莉亚撇撇嘴,他们不过是魔鬼恰好披上了一层人皮罢了。 “请安静些!”亨特法官尽力安抚着厅内人群的情绪,他戴着厚厚的白色假发,身上的法官袍显然更上了一个等级。 富贵险中求,他的政治生涯同样因为这桩之前被上司否决案件更进一步,调任了更上一级法院的法官。可出人意料的是,他还是向斯坦威尔小姐求了婚,等斯坦威尔小姐的身体彻底恢复了,他们就会举行婚礼。 他话音未落,审判厅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名年轻的警探没有停步刮去靴子上的污泥,就这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四处搜寻,终于来到了亨特法官身前,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卡米莉亚瞬间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来人弓着身子,喘着粗气,“法伦……法伦在来的路上被人直接木仓杀了!” 此言一出,霎时就像往人群里丢了一枚炸弹,胆小的女士甚至高声尖叫了起来。 卡米莉亚陡然站起身。 今天的审判已经提前结束了。
第92章 春日将至(1) 几位法官匆匆赶到了事发现场,检查了法伦勋爵的尸体。第二天,苏格兰场便登报说明了死亡原因,至此,已经死去法伦勋爵被迫背上了所有黑锅,按照常理来说,所有的事情都将就这样不了了之。 可总有记忆力足够好的人,在不经意间发现他的死状与半年前的费瑟灵顿男爵格外相似。 他们保持了缄默,但也不代表伦敦城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在没有社交季的无聊日子里,微声到夫人也会偶尔报道一些吸睛的事件,以确保读者不会彻底忘记她。 这不,微声到夫人带头讨论起了法伦勋爵死因和背后的故事: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不要以为在社交淡季里,我就无所事事了,我的视线随时都注目着你们每一个人。当然,曾经的黄金单身汉、如今的谋杀犯法伦勋爵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并不影响本人对他做出许许多多的设想……” 卡米莉亚略略扫了眼小报上的内容,伸手给了报童两个便士,等到他碰碰跳跳地走开了,她才接着读了下去。 微声到夫人对于法伦勋爵的死提出了种种猜想,有许多乍听来甚至还有些匪夷所思。什么情杀、仇杀都是最基本的,她甚至还描述了来自爱尔兰或者北欧的古老神话,还有冤魂索命的恐怖故事。 卡米莉亚抬头朝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望去。要知道微声到夫人的号召力不是一般的强大,她敢打赌这条街一半以上的人不是看过,就是知道这张小报所写的内容。 纵然死去,法伦勋爵也被牢牢地钉在了伦敦的头版头条上,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 将小报叠好塞进手提袋里,卡米莉亚拉低了帽子,对身后的人说:“我们走吧,安。” 希腊街的尽头有一家小酒馆,酒馆里的酒鬼总会喝得醉醺醺的,趴在玻璃窗前痴痴地盯着对面的三层洋楼。 可今天他们要大失所望了,洋楼里没有任何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进进出出,直到一个用宽边遮阳帽牢牢遮住脸庞的年轻小姐摁响了门铃。 而给她开门的竟然是夏洛特。威尔斯。 “进来吧,伍德弗里尔小姐,我等你很久了。”夏洛特拉开门,耸了耸肩,嘴角勾出了好看的弧度。 丝丝的雪茄味弥散在空气中,卡米莉亚闻到气味的来源就是夏洛特,她应当是刚刚抽烟了。 “让你久等了。”卡米莉亚伸出去的手却直接落空了。 夏洛特径直转过身,沿着狭窄的走廊朝里走去,“这栋宅子可没有你们的那般富丽堂皇,装潢精致,将就一下吧。” 仿佛就是验证她所言不虚,脚下的杉木地板每走一步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沿着楼梯一路往上,卡米莉亚跟着夏洛特来到一个还算体面的房间,大红色金色花纹的墙纸铺满了墙壁。 夏洛特突地在雕花木床上翘着脚坐下,“虽然法伦勋爵死了,但我向你索要的那个承诺依然有效吧?” 卡米莉亚拉过一张椅子,点了点头。 要让人帮忙自然是要付出一点儿代价的,她既然事先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那你找个时间,明天,后天……越快越好,让人过来把露西带走。”夏洛特靠着床柱,略显急切地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人听见似的,这件事她没告诉任何人,还是威尔斯夫人出了趟远门,她才送信给卡米莉亚。 夏洛特和卡米莉亚有一个秘密的约定,就是事成之后,卡米莉亚要把露西。威尔斯接走,让她去赫洛德继续完成中断了好几年的学业。在赫特福德郡,没有人知晓露西的出身和过去,她可以坦荡地面对任何人,有着更光明璀璨的人生和未来。 “这是我希望的,”夏洛特说:“我可怜的小妹妹性格单纯,又爱轻信于人,继续留在希腊街,就像一头小羊羔掉进了狼群。因为妈妈已经不打算给再多时间,并继续纵容她了。” 卡米莉亚不打算再在这里逗留太久,约定了一个时间,拎着手提包,也没让夏洛特送,沿着原路走回了街上。 希腊街附近开着许多家具定制作坊,卡米莉亚预备随意逛逛,福特米尔特恰巧要添置一排新书柜,说不准在这里能找到合适的。 “一个木料的质量差了些,另一个设计得太笨拙了。”走出一家店铺,卡米莉亚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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