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奶奶，您看她这事儿？” “这算个什么，不过打声招呼的事儿，”王熙凤瞧了一眼平儿手上的镯子哼了一声：“拿这么个镯子就打发了你。” 王熙凤示意平儿把镯子收起来，随即拿出来一本账目翻看起来。 上上月放债利钱来的晚，手头银钱一时周转不开拿不出月钱，要不是冷子兴那儿倒腾的快怕是又要被二太太问询了。 冷子兴用着顺手又知根知底，机灵可靠的人随手拉一把舍个人情也是好事，何况周瑞一家在二太太那儿有脸面还管着府里两季租子的进项。 不过递个帖子的事。 王熙凤心里合计一番利弊把账本放下叫平儿将心腹来旺儿叫来，平儿领了话刚要出门贾瑜推门而进。 “嘿，平姐姐别忙着走，我今儿走了一圈肚子饿了，平姐姐面子大去厨房给我要点吃的来？” 王熙凤坐在炕上，贾瑜毫不客气盘腿坐到炕的另一边。 平儿看了眼王熙凤，二人对视一眼便有了默契。有外人在来旺儿过来也派不上用场，白跑一趟不如先将贾瑜哄走。 “三爷要吃些什么，我这就去找人弄着，待人做好了送到你屋里如何？” “到底是平姐姐面子大，公中的厨房想要什么就弄得来什么，不像我们，偶尔想吃什么还得看着手头儿银子来。” 王熙凤一听这话就知道贾瑜是来找茬的，示意平儿出去自己将账本收了起来。 要说这府里她和贾瑜打的交道能算得上最多。 说句不好听的，贾瑜撅起屁股她就知道对方要屙什么屎，自打嫁过来她给贾瑜擦了多少次屁股了？ 都说近来贾瑜安生了，照她说不过是憋着坏，指不定哪天突然爆出来，就比如，以前在赌场放的印子钱。 “你想做什么直说，别在这儿装神弄鬼腻歪人。” “哎哟我的好嫂子，我可没什么想做的，不是你要唯利是图任意妄为滥用职权么？” 贾瑜自顾自给倒了碗茶喝了，多亏黛玉教的好，他现在连说十几个成语都不带怵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王熙凤也为自己倒了碗茶端起来挡住神情，“你年纪小可别被外人糊弄了，咱们家大业大难免招人觊觎，指不定就有眼红的在你这儿煽风点火。” “哎呀得了，我又不是宝玉那傻子，你这套话别跟我说，听得烦。” 贾瑜放下茶碗不再拐弯抹角，刚才经王熙凤二人说话大致知道了周瑞家的求的事儿，原来是她那卖古董的女婿吃酒和人有了口角纷争被告到了衙门。 一面之词不好说对错，但这不妨碍贾瑜找麻烦，而且他就不信仗着贾家势在外面做古董商的人能是个手里清白的。 “我就直说了，刚你和平儿的话我趴墙角都听着了，你做什么跟我没关系，不过那周瑞家女婿事儿你不能管。” 原来是为冷子兴来的。 不对，是周瑞家的，贾瑜不认识冷子兴不会管这闲事，只能是周瑞家人招惹他的，周瑞不来二门内贾瑜应该没机会跟他打交道，怕是周瑞家的哪儿做的不好的罪人了。 而且，这院子看来是得放人守着了。 王熙凤脑子里想了一圈犹豫如何作答，还没定下又听贾瑜继续开口。 “嫂子，你一向待我不薄我也不难为你，若是你觉得难做那随你，反正你要给她家办了事儿那我就去大老爷那儿说道说道。 自家事不管别家下人的事儿倒是都上着心，二太太话都没递就有人上赶着，难怪人能在荣禧堂住着大老爷只能在府外憋屈呢。” “行了行了，你就只会这一套，我答应你不管就是了。” 王熙凤听贾瑜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扶额苦笑，贾瑜明摆着是耍无赖，不过这还真能辖制住自己。 自家大老爷一直铆足劲儿等着挑刺儿，她可不想被人拿了错处。 这放她刚来那年贾瑜这样她都能气笑了，现在再离谱的话听来也就是走个流程稍稍烦躁。 “嘿，招儿不再新好用就成。” “那你跟我说说，周瑞家的怎么惹你不顺眼了？” “啧，除了林妹妹我看谁都不顺眼。”跟王熙凤闲话其实没必要这么较真，不过在黛玉那儿说多了话直接顺了出来。 呵，那可真得替林丫头谢谢你！ 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地了让贾瑜这头倔驴上了心，碍了他的眼不好过，入了他的眼也不一定好过。 王熙凤想到太太偶尔看向黛玉的目光暗自摇头，老太太的心思难猜太太的心思好看，黛玉再过几个月才十岁，也不知道着的什么急。 不过，将来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太太现在就明里暗里对黛玉多方考量，也不想想人林如海前途无量，能不能看得上宝玉还两说呢。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事儿，和自己暂时没什么关系，想她们还不如多想想自己这儿这一摊事儿。 冷子兴好用是好用也不是没了他不成，就是以后还接着用当面说起来也能把贾瑜推出来招人恨，趁着这个机会让周瑞一家子知道知道谁才是主子也不一定是坏事。 仗着和太太的关系在她这儿都不会夹着尾巴做人，也该敲打敲打。 至于太太那儿， “行，那我去二太太那儿再溜达一圈，省得二太太帮他们办了。” “我的小祖宗，你可饶了你嫂子吧，”王熙凤忙拽住贾瑜恨恨斜了两眼，“二太太那儿我去说，你不饿了么，快回去等着吧，今儿我出银子给你单独摆上一席。” 王熙凤愿意去说最好，贾瑜点头道：“照旧送林妹妹那儿去，我跟她一起吃。” “知道了，没事少过来我这儿。” 王熙凤摆了摆手看贾瑜出去后吩咐人去厨房要东西，平儿进屋后看王熙凤若有所思等了会轻声开口。 “奶奶，来旺儿还要不要？” “不用叫了，既然有人出来做恶人我也不担这个事儿，一会儿你去找趟周瑞家的把贾瑜过来的事儿说说顺道退了镯子，告诉她要想捞人得再想点别的法子，等晚点用了饭我再去太太那儿说一声。” 王熙凤想好说辞又从炕边拿起账本看起来，贾瑜给她找了那么多麻烦用起他的名头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自己管着这一大家子难免招人嫉恨，有个人在前头顶着也好，只要不和老太太太太闹只看不顺眼下人奴才她乐得看热闹。 王熙凤想着翻到今日的记账上，今儿甄家送来了东西，自家也回了，正好就着年下进鲜的船回去。 “对了，我记得送东西来的那管家偶然提过他家有个表姑娘在京郊一家寺庙修行？” “是，也是巧了，这位甄家的表姑娘原本也是苏州人氏，和咱们林姑娘倒是同乡。” “嗯，你有空叫人去寻寻那姑娘，打听打听具体的信儿。” “好。” 王熙凤将手头东西忙完简单用了饭，等天一黑去了王夫人处说了甄家的东西后又说了说周瑞家的和贾瑜的事儿。 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出了事情自然要管上一管。不过听王熙凤转述周瑞家的话似乎他家女婿没犯什么事儿，既然是场误会便是这边不插手也不过麻烦些多耗点日子。 他那儿麻烦总比自己这儿麻烦好，王夫人听贾瑜要找茬儿眼观鼻鼻观心默认自己也不掺和这事。 王熙凤达成了目的贾母同样和贾政商量定了。 第二日黛玉写好了问候信正要叫人寄出去，鸳鸯一脸笑意进屋。 “林姑娘，林家来人了，老太太叫你前边去呢！”
第12章 黛玉到正房后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在下首坐着，贾母端坐主位，贾琏立在一侧说话。 黛玉近前先向贾母请了安才将目光放在来人身上。 “成伯！”黛玉看到来人又惊又喜，路上听鸳鸯说是林家来人了还想来的是谁，没想到竟然是林成。 林成是林家的老管家，不但看着黛玉长大，就连林如海也要叫一声兄长，当初贾敏嫁去林家都是林成跟着迎亲的。 要说现今家里除了林如海黛玉跟谁最亲，那无疑就是林成了。 “姑娘，”林成看黛玉来了起身细细打量黛玉，看自家姑娘气色还算不错放了心，“你近来可好？” “好，好，成伯近来可好？父亲可还好？” 黛玉久别亲友乍见之下语气带了哽咽，林成想到方才拜见贾政时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下。 “老爷很好，我也很好，姑娘别哭，小心身子。” 林成面带慈爱看着黛玉，黛玉鼻头一酸用力眨了下眼免得泪珠掉下来。 在这儿掉泪好像显得自己在贾家受了什么委屈，虽说难免有不顺心的地方，但当着老太太的和贾府众人的面终归不够体面。 林成去户部交完差便来了贾府，先是拜访了贾赦贾政才来了贾母处。 贾母昨晚和贾政商议好了宝黛二人之事，今日贾政特意叫了宝玉在荣禧堂守着，想来林成已经见过人了。 论门第论家私论性情宝玉都是一等一的好，现下见了面回去跟林如海学一学，将来正式提起来也有个底儿。 想到目的达成贾母脸上笑意愈发真诚，假托自己累了让鸳鸯带黛玉林成前厅说话。 前厅原本几个小丫头在描花样子，看人来了出门给二人留了说话的空儿，紫鹃在一旁候着添水雪雁回屋叫了王嬷嬷过来。 “姑娘高了许多，”林成说着在身前比量一番，“去年还到这儿今年就到这儿了。” 哪里是她长得快，分明是对方佝偻了许多，不过短短一年往日身强体壮能一手拎起两个小厮的成伯好似突然老了。 黛玉眼眶发红嘴角却是努力扬了起来。 “来时父亲说待我长大便将我接回去，得了准话自然是拿了劲的。” “好，等你到成伯肩膀便是老爷不来我也过来，就是偷也要把咱们小玉儿偷回去。” 黛玉听到林成依旧如幼时一般对自己轻声细语，生怕语气重了就会惊扰到什么一样，忍得半晌的泪还是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林成想要伸手安抚，想到黛玉如今的年纪又将手收了回来。 姑娘长大了，况这也不是自己家。 黛玉不想林成看自己伤感扭过头拿帕子拭泪，林成将目光投向王嬷嬷雪雁。 “姑娘近来睡得可好，饭食可还习惯？” “头先几个月夜里总是惊醒，不过近几个月睡得踏实了许多，”王嬷嬷想了想继续道：“觉比在家时浅了些，有些动静人便醒了。” “哪里像嬷嬷说的，姑娘住在后院每日大早便有人来往，这边规矩大天蒙蒙亮就要起了。” 雪雁年幼说话直，王嬷嬷待雪雁说完狠狠瞪了一眼接着道。 “各家自有规矩，少不得客随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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