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易举,便可勾起对方的回应。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 珀耳塞福涅动了动手指,在餍足的余韵之中摩挲着两瓣冰冷的唇。 “她并非受金箭蛊惑,这样的么,可从那姑娘的头发看来,对于小爱神的情意,只多不少……” “嗯。” 普绪克没有收到金箭的蛊惑,自然,在爱神心脏上留下痕迹的也不可能是爱情金箭。 哈迪斯细心整理着珀耳塞福涅耳边垂落下的碎发,拢住她的一只手。 “你看清了,普绪克身上的欲望么?” 冥后为丈夫记住这么一个凡人姑娘的姓名而感到有几分奇怪。 踏入冥界的活人身上除了鲜明的色彩,笼罩的各色光芒就是对于生存,对于本我的一种体现,简单地说,就是欲望。 为死去妻子而来的俄耳甫斯身上的爱欲尤为浓郁。 珀耳塞福涅回忆起少女周身笼罩的微光,脸上拘谨而腼腆的笑容。 她确定:“很淡薄。” “欲望的实质是得不到的痛苦,欲望的满足只带来空虚,若是因爱而生欲,当欲望消减,爱亦淡去。” 珀耳塞福涅点头,她再清楚不过,维纳斯倚靠的就是这样的信仰之力。 随即又马上摇摇头,对于自己的判断并不肯定。 她说:“那样淡薄的,不可能是对小爱神的情感。” 哈迪斯将妻子手指上沾染的死亡郁气一点点擦去:“没错,你看到的是她腹中孩子散发的,想要诞生的欲望。” “而普绪克,对于自我,始终处于一个迷惘的阶段,除去身上的责任与愧疚,从未有半点儿为自己想要争得的东西。” 也就是说…… 这个姑娘,一直都没有为自己而活的欲望。 “这不可能。”珀耳塞福涅不明白,“她不是为了从维纳斯那儿见到爱神么?” 只要是活着的人,皆有自己想要看见的,想要得到的……想要占有的,这都是从本我而生出的欲望。 哈迪斯面无表情的脸上,鲜少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宠溺:“见到之后,只为表明自己的爱么。” 在奥林匹斯诸神之中, 珀耳塞福涅沉思片刻,她回答:“我想不是。” 伤痕累累的少女并不是为验证自己的爱,而接受着一件又一件折磨的“考验”,那双褐色的温柔眼睛里,始终坚定的燃着一簇明亮的火苗。 那是…… 愤怒。 “纯粹的爱意里生出的灵魂,至今未拥有自我的欲望,在那躯壳之中,唯有强压下的愤怒。” 冥界的主人,趋近死亡的每一分,每一刻,都是他的眼睛,足以洞穿一切。 冷酷的声音如沉稳敲下的警钟,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之中。 “她只是想要为爱神讨回公道,用什么方式,都在所不惜。” 就算是死,也一样。 哈迪斯不明白,她为何抱有这样惨烈的意志。 他看得一清二楚,一切的顺从,都不过是这姑娘脆弱外表之上的伪装。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 泊尔塞福涅忽然掩住了嘴,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从长榻上下来,似乎在为难着什么。 哈迪斯往侍者端上的杯里为妻子倒上鲜牛乳:“怎么?” “维纳斯在那匣子上下了迷惑心智的术法,我实在是有些看不起她这样小家子气的行为,也许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你做了什么?” 哈迪斯握着蜂蜜棒的手没有停下,他已习惯照顾爱人的一切,当她拥有冥神的属性之后,依旧保有亲近凡人的神明才会有的小癖好。 “美丽的容貌可是很珍贵的啊。” 珀耳塞福涅感慨。 “我给她的美貌,是过期的。” 一滴蜂蜜拖长了尾巴,在牛乳上画出一圈一圈蜜色的花纹,木质长柄蜂蜜棒轻靠在瓦罐边缘,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珀耳塞福涅接过杯子。 “我倒是不担心维纳斯,但那匣子上的术法,在盛上美貌之后,只对普绪克生效。” 哈迪斯伸出手为妻子抹去嘴角的一点儿牛乳。 他说:“那孩子不会有事的。” - 有了来时的经验,即使面对那三个脑袋的地狱恶魔的狂吠,怀抱着梳妆匣子的少女脚步也未曾停下。 她照旧投出那剩下的一块儿面包,离开了冥府宫殿的大门。 在穿过那美丽的后花园之时,一道身影站在出口那儿,就构成了这画面里最为吸引目光的焦点。 他看起来像是在等待,又好似只是在看这儿的风景。 普绪克想了想,还是认真道谢:“谢谢你为我指路,阿多尼斯,我拿到了。” 转过头来的人儿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普绪克……” 她听见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于是走上前去。 少女走过来了。 阿多尼斯从不在意照料他的珀耳塞福涅是否对冥王忠贞不二。 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上,始终散发着一种,大抵是能够勾起怜悯与疼惜,又或者说是因美丽的皮囊而展露的,若有若无的诱惑,也将这份天赐的礼物运用得很好,如愿以偿地得到短暂的自由。 他离开了冥府,然后遇见了一个女猎手,黛缇。 不,也许应该说是…… 一个同样只是看见他容貌一眼便失了神智的女神。 回到冥府,珀耳塞福涅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少有的脸上出现了愠色,但依旧和颜悦色地提醒着远离那个家伙——名为维纳斯的美神。 大地上也没有什么与这花园有区别的。 “可以带我一起离开么?” 当优雅而清俊的少年这么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普绪克第一次觉得,与人对视,并不是什么交谈之中的好习惯。 灿若宝石的碧色眼珠在黑色的睫毛下衬得白皙的皮肤透出光来,眼尾处的绯红又让那脸庞显得不那么苍白,趋近于眼下的浅浅潮红并非是病态的,而是恰到好处,晕开的十分自然,让眼睛水润可怜。 微微泛着玫瑰色的嘴唇只是说完那一句话就抿起。 美得摄人心魄。 叫人移不开视线,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可以吗?” 眼前的美少年,明明还要高出她两头,询问的姿态却放得柔和谦卑。 普绪克歪了歪脑袋:“阿多尼斯……” 在阿多尼斯的视线之中,整个花园的色彩都不及眼前容貌清丽的少女。 她是这样的鲜活,好似坐在森林中,吹过他耳畔头发的一缕微风,是干净而轻盈的。 “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的不开心……我是说,忧郁。” 这个词也许并不恰当,他看起来是这样的美丽,即使是微微蹙起的眉头,也难掩那夺人心魄的光彩悦目。 但萦绕在鼻尖的气息,却实在是一种难以忽视的奇怪味道。 普绪克吸了吸鼻子。 融杂着恶意,高傲,哀怨,愤懑,不甘和最后死一般的平静,表现出来的却只看出来一点儿忧郁。 阿多尼斯抿起的嘴角绷紧,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也闪烁着光芒:“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看起来不好么?” “你看起来好极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主动的少年,无法招架一个这样漂亮的人儿做出这种表情。 “你眼睛很好看,嘴唇也很性感,脸像一朵花一样美!” 只是这样的比喻一说出口,他看起来都要哭了。 阿多尼斯的眼睛里盈着水雾,他陈述着一个事实。 “我是罪恶之子。” 美与罪恶,相互相生。 他自知且甘愿坐实,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就像是有着芬芳蜜液的花,从腐烂的尸体上才能生长的愈发蓬勃,然后浓郁的香味,会吸引来更多爬上茎秆食用糜烂花心里汁液的臭虫。 他就是这样的,从血泊里开出的一枝花。 从众神之父那儿为他乞求来不老不死的维纳斯从没有问过,名为阿多尼斯的青年是否想要这样活着。 他低低哀求:“带我离开吧……”
第70章 咔哒 角度是最合适的,下颌线的弧度完美显出脆弱的脸庞,含着水意的眼睛缓慢眨动,让泪水欲坠不坠的盈在眼眶。 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至于让对方失了头脑发昏扑过来。 最后,湿润的眼神加上央求的话语,并不多说些什么累赘,是任何一个稍微对他有点好感的人儿就无法拒绝的。 从不知道是哪里飞进来了一只有着虚幻翅膀一般透明的蝴蝶,它似乎是迷了路,在这花园里忽上忽下的飞舞着。 阿多尼斯望见自己的手掌之中,亦生出一朵幻梦一般美丽璀璨的银莲花。 他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为这朵艳丽如火的花,而失了既定目标与方向的漂亮蝴蝶,忘记掀动翅膀而跌落下来…… “我想……” 蝴蝶依旧在犹豫。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少女的小腹。 那儿有一个孩子,看来她已经成为了他人的妻子,这也没有什么大不的,无关紧要。 是为她的亡夫而前往冥界么。 他为什么要想这种事情,阿多尼斯感到一丝怪异情绪,这种难以发觉,又从心里不太愿意去承认的东西,似乎是叫做,嫉妒。 “很抱歉。” 温和的话语里表达的却是拒绝。 蝴蝶忽而飞高,愈发远去。 手上亦是空空如也,只有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静静脉动,说明着他永生不死的事实。 阿多尼斯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往花园深处那棵最高大显眼,绿得恍惚的石榴树下走去。 「怜悯与同情,在冥界,是不被允许的。」 「多余的善心,会成为害死你的绳索。」 普绪克的脑海里突兀地出现模糊的话语,皆提醒着她,远离眼前的这个艳丽少年。 “很抱歉,如果你想要离开的话,就自己动起来,不要选择自甘沉湎在泥沼之中。” 阿多尼斯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花园出口的小路上。 冥界,从始至终,就没有蝴蝶。 他想。 - 当普绪克走出冥后的花园之时,眼前出现的却并非她来时的白沙小路,而是一个寂寥的十字路口。 而让她惊讶的是,那一对亡灵恋人,也在这儿。 他们之间像是隔了一道厚实的空气屏障,无法相拥无法相吻,却也不愿分开。 普绪克本想直接从他们的中间走过去,却被索格斯拦了下来。 他似乎是站在通往爱丽舍乐园,也就是幸福之地的那一条小道上,可看起来却并不高兴,反而悲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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