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今宫中适龄的只有二公主和三公主,两人左右和她们永寿宫没什么关系,但想着希儿,钮祜禄贵妃心中不免有些焦虑。 这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如今位及贵妃又如何,儿女婚嫁全凭康熙做主。 思及此处,钮祜禄贵妃也没心思纳鞋了,伸手揉揉在昏黄灯光下看得有些酸涩的眼睛,轻声吩咐道:“宋嬷嬷,让人去把公主的药端上来,再点些安神香。” 宋嬷嬷敛起担忧的神情,福了福身应下:“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哑谜,乐希听得云里雾里。待宋嬷嬷走后,她拿着银球看着忽然间就兴致不高的钮祜禄贵妃,一脸茫然。 她将银球放回腰间囊里,小手一拽拉紧绳子,扒着美人榻的边沿挪到钮祜禄贵妃跟前,微微仰着头询问:“额涅怎么不高兴了?” “唉——” 钮祜禄贵妃轻声叹了口气,伸手将女儿揽入怀中,眼底似乎有泪盈盈。 “你日后若是……若是去了漠北那般远的地方,额涅和你哥哥又如何能看顾得上你……” 见她竟是在忧虑这个,乐希忙不迭从她怀里钻出来,握着小拳头自信满满道:“等女儿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妃母还教了我拳法,我日后定然比十哥还能打。” 虽然论打架,十阿哥胤礻我那种毫无章法的打法更胜一筹,但这并不妨碍乐希吹牛,反正笨蛋哥哥这会儿又不在,没人能反驳她。 和钮祜禄贵妃相处这么久,乐希也算是将她的脾性给摸的清清楚楚了。 聪慧,心思细腻,懂得后宫中的生存之道,但也爱犯聪明人的通病——胡思乱想。 人其实最忌讳就是胡思乱想,摸不住病根,时间长了就容易忧思过度,也不是抓一贴中药就能轻飘飘解决的。 尤其钮祜禄贵妃早产时伤了底子,在原身停止呼吸时又受了大悲大喜的刺激,如今大病初愈,就更是忌讳忧虑过度了。 见她小小年纪却作出一副成年人神态的模样,钮祜禄贵妃这心里忽然就宽慰了些,转忧为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说:“难为你这般年纪,还要反过来安慰我这个当额涅的。” 乐希这番话也算不上安慰,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毕竟对她来说,抚蒙或是不抚蒙都是差不多的,盲婚哑嫁,都算不上什么好姻缘。 其实嫁给谁都一样,反正都不喜欢。她好歹还顶着大清公主的身份,亲娘是当今贵妃,一般人想做些什么都得掂量掂量。若是日后的驸马当真有胆子为难作践她,就送他一贴药。 早守寡,早清净,没了驸马每日安心吃吃喝喝,还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乐希想着又挪回原来的位置,伸手勾着桌上的果盘推到钮祜禄贵妃面前,认真道:“额涅快吃,这可是我特意带回来的。” 钮祜禄贵妃连连应下,笑道:“好好好,那额涅尝尝甜不甜。” 两人闲聊间,宋嬷嬷正端着汤药进来,药是她去小厨房刚煎出来的,这一进门,浓郁的中草药味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宋嬷嬷慢慢一碗药递到她面前,恭声提醒道:“公主,小心烫。” 药碗里放了勺子,乐希自然不会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喝来折磨自己,而是拿着汤匙搅到汤药快凉了些,直接端起来一口闷。 “夜间有些凉,公主的卧房里窗户记得关上,再点一只艾香,后半夜就熄了,可得小心着些别让公主受凉了。”钮祜禄贵妃在旁边对明月再三叮嘱,尽管这些事明月早就铭记在心。 喝完药乐希又出去在附近转了一圈,回来时已经亥时了。 下午睡了那么久,她原还想着夜里会睡不着,结果躺床上听着明月念了会儿画本子,眯着眼睛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翌日天将亮,乐希就自己爬了起来准备洗漱。 她洗完脸,打着哈欠坐到梳妆台前,明心立在身后,瞧着镜子里她有些呆呆的表情,忍着笑意道:“公主要去云涯馆吗?正好针线房也将衣裳赶制出来了。” 这镜子不大,是玻璃镜,还是康熙从库房那堆西洋玩意儿里翻出来,然后当玩具给她送过来的,正好小巧方便,此行就带了出来。 乐希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说道:“不用带珠花了,麻烦。” 明心了然,三下五除二就给她梳了两个小丸子头,想着有些单调,又挑了两根喜庆的红丝带系上。 乐希对着镜子晃了晃脑袋,自然垂下的红丝带也跟着飘荡。 不得不说原身继承了钮祜禄贵妃的优良基因,发量还是很可观的。虽然她上辈子头发也多,但架不住学医后天天挑灯夜读,额前都快秃出“美人尖”了。 梳洗完,乐希喝了半碗粥就去了云涯馆,路上想着她会不会去太早,就又多溜达了一会儿。 不过博尔济吉特妃也有早起的习惯,她去时不早不晚,对方正挽着袖口准备打拳。 乐希小跑进去正要行请安礼,就被对方摆手制止,朗声道:“起这么早?快些过来,今天正好教你一招新招式。” 乐希乖巧凑过去,学着博尔济吉特妃的架势摆出姿势,运气发力挥拳。 博尔济吉特妃打量着她这边,点评道:“动作对了,不过出拳太绵软,速度也太慢,等你日后再大些,能开始学拉弓了力气就上来了。” 乐希点点头,看来得更努力的干饭了。 在云涯馆待了一个时辰,她顺势连早饭也蹭了,回去后学满语和蒙语,再练会儿字,没多久就到午膳时间。 往常来讲,用完午膳后她会带着小甜甜出门溜达溜达,回来午休半个时辰,然后再起床看书。 不过如今她每日日程里又添了一项——学习礼仪宫规,这出门溜达的时间就只能被迫缩短。 瑞景轩离蕊珠院太远,一来一回地也得费些时间,乐希就只带着小甜甜在附近逛逛。 她没什么,倒是小甜甜先不满,趴在地上死活不回去,也只能无奈让小圆子带着它继续到处走走。 乐希一天除了午休时间都忙忙碌碌,四公主那边也被盯着刺绣,姐妹两接触的时间少了,这时间过得也就愈发快了。 直到菜园子那边送来不少新鲜瓜果蔬菜,乐希才恍然发觉已经到入盛夏。 再唤出系统人工智能狗蛋一句,居然已是伏月末,马上就要奔着七月去了。 畅春园是避暑胜地而修建,她们住的瑞景轩又挨着湖,夏季进了屋都是凉爽的,这日子又过得充实,还真没察觉如今已经是夏季。 见她盯着那一筐蔬菜发愣,钮祜禄贵妃以为她又嘴馋了,无奈地放下团扇,吩咐道:“去给公主洗一根青瓜,挑小的,不然午膳就吃不下了。” 听见吃,乐希猛地回过神,熟练地露出一排大白牙:“谢谢额涅。” 钮祜禄贵妃用团扇轻轻点了点她的头,嗔道:“快些收收笑,两个礼仪嬷嬷教了你这么久,感情都白教了。” 乐希吐了吐舌头,那两个嬷嬷教归教,她学不学就是另说了。 不过钮祜禄贵妃就是嘴上说说,她也没有古板到要求女儿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女儿如今能健健康康长大,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小厨房来拿那筐瓜果蔬菜的人刚走,后脚明柳脚步匆忙地走进殿内,福身过后立到钮祜禄贵妃身边,压低声道: “主子,方才宫里边传来消息,皇贵妃娘娘那边病重,如今已经下不来床了,这回怕是……熬不过去了。” 乐希瞬间竖起小耳朵,猫着步子挪近些。 钮祜禄贵妃蹙着眉头,也跟着压低了音量,问:“太医怎么说?” 明柳应道:“太医院如今去了大半,只拿好药吊着,言里意思,是皇贵妃娘娘可能撑不过今年中秋。” 宫中太医说话一向留三分余地,这回说撑不过今年中秋,想来怕是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先等等看皇上那边怎么说,再传个信回永寿宫,让明玉把库房里的人参给皇贵妃那边送去。”钮祜禄贵妃说着就叹了口气,神情话语间满是惋惜。 佟佳皇贵妃虽然同她并不熟络,但向来不与她交恶,行事也是端的堂堂正正,可惜命数如此。 钮祜禄贵妃又对明柳摆摆手,说:“去吧,让底下宫人这几日莫要张扬。” 乐希在边上翻腾着自己那点稀薄的历史知识,她只记得康熙有四位皇后,除去后面由雍正追封的德妃,如今这位佟佳皇贵妃应当就是康熙在世时册封的最后一位皇后了。 如今康熙还没有下立后的旨意,想来佟佳皇贵妃应当还能再撑些时日。 不仅乐希,这满宫上下连着皇太后和康熙都觉得佟佳皇贵妃还能再撑些时日,康熙还命人开了私库拿出珍藏的药材给皇贵妃送去。 谁知这刚熬进了七月没几日,宫中就连夜传来消息,佟佳皇贵妃病情加重,晚间咳过血就昏睡过去,已经不省人事了。 得到消息时已是亥时,天都黑了,惦念着二人之间的情谊,康熙连夜让人备驾回宫,命畅春园其余人择日回宫。 等乐希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又被抱上了马车,这回胤礻我也在马车里,只是碍着钮祜禄贵妃威压,才规规矩矩地贴着马车坐好没有喧闹。 钮祜禄贵妃听见动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哄道:“吵醒你了?离进宫还早着,再睡会儿吧。” 这回是赶着回宫,自然不好再走得太悠闲,所以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外头车轱辘和马蹄声此起彼伏,这情形乐希哪里还睡得着。 她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这太阳都才冒了个尖尖。 钮祜禄贵妃将她按回软垫上,说道:“歇歇吧,此行回宫还有的折腾呢。” 乐希想想也有道理,便又躺回去阖上眼睛休息。 一行人连带着太后匆匆忙忙赶回宫,回宫都来不及歇息一番,钮祜禄贵妃就只身一人去了承乾宫。 等回来时,她沾了满身药味儿,对皇贵妃的情况也不详细说,只摇了摇头。 乐希也没闲着,礼部那边已经在筹备了,等立后旨意一下来,佟佳皇贵妃就是皇后,皇后崩逝是国丧,她还得学学这方面的基础礼仪。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九日。 康熙下旨立佟佳皇贵妃为皇后,并颁昭天下,有意令天下人为新后祈福。 颁布旨意后他就守在承乾宫,勒令熬了几个大夜的四阿哥回宫歇息,又叫了后宫其他妃嫔和皇子以及公主去跟前侍疾。 皇贵妃和皇后仅仅一步之差,但其中却是隔着千沟万壑。 后宫人众多,侍疾还排了班次,用过午膳后,钮祜禄贵妃和宜妃就去了承乾宫。 四公主自然也跟着去了,乐希一个人待在永寿宫,这种时候也不好带着小甜甜出去遛弯,就跟着一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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